靈組的隊員們都強忍著淚意,咬牙道:
“這畜生,死有余辜!做出這些事,死都是便宜他了!”
待最后一點魂也徹底散去后,一直沉著臉沒有說話的乾清門副掌門終于開了口。
因著知道自己被耍,他對于那中年玄師死在顧之桑手里,并沒有太多想法,反而覺得那豎子膽敢戲弄自己死得好。
但他同樣看不慣顧之桑這份目中無人的態度,只是現在形勢所迫,不得不‘勉強’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自認為態度很好地說道:
“顧小姐,老夫并不知此子有如此歹毒的謀算,我知道你是為了這兇……為了這晏承而憤怒,既然現在他人無大礙,你也讓那豎子形神俱滅,該出了氣了。”
“其余人等都是被蒙騙至此,你不如行個方便,也能同我乾清門結個善緣,我們不計前嫌。”
一直于漩渦中心的晏承雖并不明白自己有什麼‘魅力’,能讓人不惜布下一盤大棋,也要至自己于死地,但這些來自玄門的惡意他早就習慣了。
聽完乾清門副掌門的話,他不眉尖微蹙。
這麼多年了,這些‘高高在上’的老前輩還是如此,連求人都能說得如此趾高氣昂、理所應當,也是獨一份。
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你幫了我,乾清門給你個面子不計前嫌’。
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天真,還是真的太自信了,自信到認為顧之桑還不敢得罪一整個乾清門。
但很顯然顧之桑本就不吃這一套。
輕笑一聲,眸幽深,抱著雙臂說道:
“不計前嫌?這位長老是以什麼臉面和資格說出這些話的?”
“被你一己私而置于險境的晏承、為此付出生命的方外人士,還有那些同樣被無惡不作、最終被你包庇的歹人所屠戮的無辜百姓,他們才有資格說’不計前嫌‘這四個字吧。你只有跪地叩首、祈求他們原諒的資格。”
“你放肆!”
被破不堪的老頭兒面漲紅。
原來之前被查出的四名細作中,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也是從小從凡塵接到乾清門的人,是這老頭幾十年前在人間風流的產。
他當年出山時,認識了一個貌的普通。
在那個相對保守、建國不久的年代,他覺得自己一介方外士能看上普通人,是對方的幸事。
所以這副掌門便肆意妄為,半哄半強迫地和那位子有了一段短暫的緣。
在對方懷孕數月之后,他接到了門派的詔令,便毫無留地拋棄了方。
離開時只留下了一些金銀財、和一句‘把孩子打掉吧’,便人間蒸發了。
在副掌門看來,一介普通婦,怎麼配和自己回乾清門?
他毫沒想過以當時的醫療環境,人已懷孕六個月本就很難打胎;
加之那時候大環境又保守,一個未婚先孕的獨人會遭到怎樣的待遇,該有多困難。
總之幾十年后一個年找上了乾清門投奔,說副掌門是他的親爺爺,還說了自己這一生有多凄慘、多痛苦。
驗明了脈確定這的確是自己孫子,副掌門便將其安在門派中,教他道。
因這私生的孫輩天賦極高,他逐漸看重此子。
誰能想到此子從上門投奔時,就已經是細作!
是帶著恨意而來的。
他之所以進步飛快,也和那中年玄師一樣服用了許多用活人所制的邪藥。
孫輩被抓后,副掌門覺得面上無很是惱怒,又覺得這到底是自己的脈,怎麼能被拉出去任人批/判、折辱,那會折損自己的面。
所以他非常強地把人從關押的地方撈了出來,至今他那個孫子,都沒能到應有的懲罰。
從始至終此人都只覺得自己的脈高貴,覺得自己的孫子有可原。
可包庇對方時他卻從未想過,那些死在他孫子手里的普通人又有多麼無辜,多麼痛苦。
到顧之桑話語中的冷意,乾清門副掌門呵斥道:
“你這黃丫頭還要教訓我不?!”
他自認為自己并不會比顧之桑弱。
就算此天賦再怎麼逆天,也不可能強于自己太多。
之所以他于下風如此狼狽,屬實是遭到了那大鬼的損暗算,現在所有的力量都無法使出!
又被百鬼撲咬,力不從心被困。
此是地府使者,全靠和地府魂有,才能避開魂。
然而他話音剛落,顧之桑便又是一抬手。
這一次掃斷了乾清門副掌門上的鬼索,在對方未曾起時,便以魂力掐住了老頭的頸部將其提了起來。
和其余人一樣,乾清門的副掌門腹中也如同懷胎七月,鼓起一個鬼氣森森的大包。
剛聽靈組的組員訴苦一二,顧之桑已經知道了這鼓包的緣由。
因著玄師士都有力量護,尤其是能夠護著靈臺、不讓被奪走。
被空,那他們也就命不保、道行全無了。
所以每個士被急了、若是到了生命威脅,可以拼著不要命選擇引;
既然都是一死,那也不能讓對方得益、好過。
化為大鬼的肖家的確擁有直接殺死除了乾清門副掌門之外所有人的能力,但它要的是這些玄師的和道行,而不是一死尸。
兩名死去的靈組員其中之一,就是在被強行剝奪時,選擇了自殺、同歸于盡。
雖然沒能重創肖家,但為其他伙伴和被困的玄門人拖延了時間。
肖家知道明搶不,就來的。
它在地府中搜羅了一些鬼母,把那些鬼孕婦的魂魄撕碎吞噬、奪走了它們的鬼嬰胎。
這種生前出了意外、一尸兩命的鬼母和嬰胎,回歸地府后基本也是雙魂一。
一旦還未型的鬼嬰胎被放到活人的,就會把人類當新的’母‘。
是沒有子宮的男人也沒關系,它們主要就是汲取活人的和生機,不斷變大變強。
直到吃空了寄生’母‘,心滿意足的鬼嬰就會從尸中爬出來。
越是強大的’母‘,孕育出的鬼嬰兒也就越厲害;
同時這些‘母’也因足生氣多,可以活得更久。
肖家就用這些鬼嬰胎暗算了這批玄師。
他們越是用力量,和生氣流逝、被腹中鬼吞噬得也就越快。
至此這些玄師才被五花大綁,吊在了地獄口。
知道自己馬上要死、絕無活路時,大多數人或許都能狠狠心和敵人同歸于盡。
可遇到這種還有一線生機的況時,明明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一團鬼,還在不斷吞噬自己氣,可又有多人能狠的下心、直接自殺呢。
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會給人希。
會讓那些玄師想:萬一過不了多久,外頭救援的隊伍就到了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這些玄師只能強撐著。短短兩天的時間,肚子里的鬼嬰就越來越大了!
這也是肖家利用了人心的脆弱,所設下的計。
只等那些鬼嬰完全吞噬這些玄師,它再把變強的鬼嬰的魂魄撕裂吞噬,也算間接吞掉了這些玄門人的。
此時乾清門的掌門人腹中的鬼嬰也察覺到了危險,瘋狂蠕。
但因他道行深,他還算中氣十足,“你做什麼?!”
顧之桑定定看了眼那團蠕的腹部,很不給面子地笑了:“真是好景。”
聲音陡然變冷,“現在你或許能對那些被你玩弄、又慘遭拋棄的無辜人,有一點點共了吧。”
“但還是不夠。”
在乾清門副掌門堪稱漫長的人生中,盡管他沒有直接殺過人,卻因自負、傲慢、視凡人為草芥螻蟻,而間接地害了許多人。
他看似云淡風輕、仙風道骨,腳下卻踩著諸多無辜之人的脊骨,并不是纖纖無塵的謫仙人。
就例如晏承。
如若不是他自己心智堅定,在地府吸收了整整兩日煞之氣、也強撐著每時每刻筋脈都要炸的痛苦沒有失控;
否則在顧之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化為了毫無理智的、甚至比肖家還要棘手兇悍的煞。
屆時就算顧之桑對他有關照之,也只能親手將其滅殺。
這一切的因果和慘劇沒有發生,不過是因為晏承毅力足夠,而顧之桑速度也足夠快。
但死去的三名玄師、以及數百村民,卻是永遠回不來了。
這一筆筆賬都有乾清門的副掌門、或者說他這一類人——仗著自己有幾分能力,便以為自己為上等、普通人為螻蟻的士們的背后推手。
哪怕今日之行結束,乾清門諸人狠狠吃了一頓教訓、被打了臉,可他們不會改。
他們不會認識到這是自己的錯誤,只會埋冤細作、埋冤顧之桑和靈組、甚至是晏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