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上學前，陸習跑上樓，在門外敲了敲。

　里面的人來開門，門打開時，兩人看著對方都愣了下。

　姜予眠沒想到門外的是他，手里拿著半塊面包，還有沒喝完的牛。

　陸習是驚訝于的病容，這次發燒跟上次“生病”完全不一樣，是灰白的，整個人看起來像脆弱的薄紙。

　陸習不知道說什麼：“你真生病了？”

　“……”難道還會有假的。

　“你說你，一個月病兩回，太弱了。”從小到大，他生活中圍繞的同齡人基本都是男，還沒見過像小啞這麼弱的生。

　“……”含著半塊面包來敲門，就為數落？

　兩人站在房門外，一個沒請進，一個沒想進。

　瞥見之前擺在置板上的綿羊發夾還在，陸習心想可真犟，只能憋出一句：“你好好在家躺著吧。”

　說完他把剩下的小半盒牛放到邊大口一吸，喝完就走了，姜予眠甚至沒搞懂他來這里的目的。

　吃過早飯后，陸宴臣又了一趟：“溫度降下去了？”

　姜予眠點點頭，把剛測的溫數據給他看，問道：【昨晚一直是你在照顧我嗎？】

　“只是幫你測了溫。”陸宴臣避重就輕。

　姜予眠的心很復雜，謝的話說過很多次，輕飄飄的語言顯得無力，但目前能給的，好像只有聽話配合。

　思來想去，對陸宴臣說：【我以后會報答你的。】

　“一件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他輕描淡寫，因整夜未睡的事只字未提。

　姜予眠卻在思考，他對陸爺爺的愧疚到底有多深，才會因為陸爺爺的吩咐對如此照顧。

　以后還是盡量麻煩他比較好，畢竟很多事不是發自他心，而是責任和商驅使他那樣做。

　曾經絞盡腦都想陸宴臣留在邊，多一秒也好，可現在，那人站在面前，卻不找到語言。

　兩只手握于前，無措地扣著指間，姜予眠終于開口：“筆記本，是你幫我撿的嗎？”

　“是。”陸宴臣大概知道要問什麼，主喂一顆定心丸，“不過你放心，我沒看。”

　“我……知道。”其實是相信他為人的，就是怕萬一，萬一本子落在地上的時候是翻頁，豈不是不想看也看了？

　好在，陸宴臣的回答讓徹底安心。

　該說的說完了，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陸宴臣，轉背對他，假裝要去休息。

　“姜予眠。”陸宴臣突然住。

　孩微僵，緩慢轉重新面對他，見他那張俊的臉去往日帶笑的溫和假面。

　他靜下來的時候，眼神著幾分清冷，也顯得薄。

　陸宴臣上前一步，微垂著眼看：“外套的事，不是針對你。”

　他在解釋，盡管他從不覺得這種事有錯。

　姜予眠抿了抿，腳趾扣住地面：“我知道。”

　也是那時才想清楚，陸宴臣本就是那樣的人，沒有針對，也算不得虛假意，畢竟他從未故意欺騙過，只是陷其中看不清。

　聲音還是啞的，像含著砂，目卻很澄澈、明凈：“無論如何，謝謝你。”

　*

　元旦后的第五天，姜予眠恢復差不多，準備回學校上課。返校前一晚，給陸宴臣發了條信息。

　咩咩：以后我想自己上學放學，不用趙叔來接。

　趙叔是陸宴臣安排接的司機。

　L：陸家到學校距離較遠，沒車很不方便。

　咩咩：同學們都自己上學，以前我也是。

　在沒有發生意外之前，每天自己坐公車上學放學，大不了就是重新習慣一下。以后總是要離開陸家自己生活的，早早適應也好。

　那句話發過去，屏幕另一端的人隔了很久才回復一個字。

　L：好。

　他尊重的決定，隨后跟陸老爺子打了通電話。

　第二天姜予眠早早起床，從陸家到能夠乘車的位置有一段距離，需得步行。

　提前算好時間，可下樓時就被坐在大廳的陸老爺子給攔住：“眠眠，聽說你想自己上學。

　“這麼早，外面天都沒亮，你一個人出去坐車，爺爺怎麼能放心？”陸老爺子不由分說要留下，“你再回去休息一會兒，晚點下來吃早飯，既然你覺得單獨安排車子接送麻煩，那就跟陸習一起。”

　陸老爺子還說：“我以后會他早點出門。”

　陸習坐車的原因，純粹是因為車快，能多睡會兒懶覺。

　陸爺爺坐在那里，連大門都出不去，獨立計劃在第一天早晨夭折。

　估計陸習又要生氣，但比起陸宴臣的安排，寧可去跟陸習吵架。

　陸習的話不傷人，陸宴臣越是溫的話越傷人。

　從答應住到陸家開始，就注定欠陸爺爺一份人，這時沒什麼好矯的。反正幫陸習補習，陸習給讓給位置，也算扯平？

　姜予眠沒回去休息，直接去了飯廳等。

　陸習仍然是踩著點起床，飯還沒吃就被爺爺住，聽到這件事，反應很新奇：“要跟我一起上學？”

　“行啊。”陸習答應得爽快，這點出乎他們意外。

　當陸老爺子他把鬧鐘調早，陸習脖子一仰：“那不行，該睡還得睡。”

　話雖這麼說，他今天走得比以前早些，沒吃完的三明治打包帶走。

　甚至，他還站在玄關催早就準備好的姜予眠：“站那兒干啥？走啊，上學去。”

　穿著藍羽絨服的年立在門邊，頭頂明亮，后是一片灰暗。清朗的聲音活力有勁兒，在這寧靜的清晨，整個氛圍都鮮活起來。

　姜予眠捂著咳嗽兩聲，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外面的世界。

　因為元旦假期占了兩個工作日，再加上生病請假，今天已經是周六，上完白天的課又放周末假。

　姜予眠的冒已經好很多，有時忍不住在教室發出咳嗽，同學們關心狀況，還是習慣寫字回答。

　那些關心和同好像是從不會說話開始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默認了這種方式。

　下午，陸習突然告訴他，司機周末休假，下午要自己回去。

　因為他每周放假都會跟李航川等人出去玩，周六到周日就了司機固定休假時間，還沒來得及跟司機講姜予眠以后都坐這輛車的事。

　這個消息反倒讓姜予眠到輕松：【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回家。】

　放學后，仍然等到大部分同學離開，樓梯間不的時候才走。

　這段路上等公的大多數是學生，車子剛走，站牌下只剩幾人。

　這時一個生來到面前，小聲問：“同學，你有那個嗎？”

　生間的暗語一說都懂，姜予眠點點頭。

　上次跟陸宴臣吃飯遇到那事兒后，就特意在書包里備著。

　取下書包，一只手拎著，順手將手機裝進去，另一只手去層的拉鏈。找到那個東西，握著掌心給旁邊的生，生向道謝，姜予眠的肩膀被撞了下，手里突然空了。

　意外來得猝不及防，一個男人公然搶走的書包，姜予眠轉就要追，又被人拉住胳膊。

　“我去追，在原地等我。”陸習的聲音落在耳邊，幾乎沒有遲疑，他的影沖了出去。

　常年運的年速度很快，在追去的路上撿到被扔下的書包，陸習不打算放過他，在幾百米外的地方將那人按住，奪回手機。那人當機立斷，抓起路旁的石子劃了他一下，趁陸習吃痛時逃跑。

　“艸。”陸習忍不住罵了句臟話，抬頭看對面的監控，把這事兒記下了。

　陸習拎著書包原路返回，跟趕來的姜予眠在半路相遇，他把手機遞過去：“看看有沒有摔壞。”

　那人一看就是想搶手機。

　姜予眠卻沒管手機，先把書包拿回來，拍拍灰塵抱懷里。

　陸習：？？？

　我費力搶回的手機你看都不看一眼，抱著個破書包像得到寶貝一樣。

　他不理解。

　姜予眠正要道謝，突然注意到他流的手：“你的手。”

　靠近手腕的位置有道被石子劃傷的痕，陸習“嘶”了聲，上還氣：“小事，一點都不痛。”

　剛說完，他突然覺得哪里不對，扭頭盯著姜予眠的臉，難以置信地問：“剛才是你在說話？”

　“……是。”承認了。

　陸習震驚：“你會說話？”

　“……”本來就會。

　陸習來了興趣：“剛才沒聽清，你再多說幾個字。”

　見他興致的樣子，姜予眠卻不愿再說。

　嗓子還沒完全恢復，聲音也跟以前不一樣，不想丟人。

　指向旁邊，示意陸習去那邊。

　兩人在附近的花壇邊坐下，姜予眠從書包里取出便攜棉棒，掰著棉簽頭，消毒就從另一端流出。

　讓陸習把手搭在膝蓋上，低頭靠近，幫他掉手背上的，消毒止，最后上創可。

　“我說你，幾千塊的手機不看，反倒把一個舊書包抱這麼。”陸習瞟了兩眼，心想這書包里的東西可真多。

　姜予眠沉默做事，就在陸習以為不會開口的時候，聽到一道悶悶的聲音：“這是我爸媽去世那天給我買的。”

　還記得，那天一家人開開心心去商場，爸媽給買了新書包，還說要送一臺新電腦。意外來臨時，他們還沒來得及去電腦店，最后只剩下這個書包。

　氣氛瞬間變沉重。

　難怪不肯換新書包，那怪那麼重視，里面竟有這麼段故事。

　他爸媽走得早，實在無法會姜予眠的心。

　安人這是事兒不是他擅長領域，陸習正糾結著，低落的忽然仰頭，真誠地說了聲：“陸習，謝謝你。”

　風將的發吹拂到臉頰，年呆坐在眼前。

　馬路對面，一輛車緩緩降下車窗。

　端坐在里面的男人靜靜地著花壇邊那兩個年輕的男，右手輕抬，蓋住左手背上還未消失的疤痕。

　作者有話說：

　陸總：突然覺得手背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