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眠手里的巾抖了抖。
又不是專業醫生, 被這位不同尋常的病人直勾勾看著,哪能平心靜氣掀開人服。
于是裹好巾,重新遞出去:“你自己來吧。”
男人握拳咳嗽, 額頭上的巾都跟著,姜予眠抬手按住,怕掉下來, “算了,你還是別了。”
反正看都看過了, 一……
不是,隔著巾一也沒關系吧, 醫生看病的時候還不分男呢。
姜予眠說服自己,手去解紐扣。
男人服這事兒還是頭一回, 目不斜視,只看扣,強迫自己不要胡思想。
一顆、兩顆、三顆……解得越多,那幾塊優的線條越明顯。
跟陸宴臣的腹坦誠相見的距離,真是一次比一次近。
隨后, 姜予眠彎腰去揀盆里的冰巾,試了溫度, 沿著陸宴臣的脖子往下,最后移到腰部。
“嗯……”
“你能不能不要。”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做什麼不可描述的事。
“再就要起火了。”因為冒, 他的嗓音比平時沙啞。
“冰的。”里面裹的冰袋子還在散發寒意,姜予眠巾, 乍然反應過來,頓時面紅耳赤。
把巾扔回水盆, “不了, 實在不行去醫院吧。”
不經逗的姑娘跑得比兔子還快, 了他的服又不管,最后還是自己一顆顆扣攏,留下兩粒的位置敞開。
陸宴臣這陣發熱來得快去得快,姜予眠的理降溫起了效果,十二點前已經褪下去。
姜予眠不放心,就坐旁邊守著。
沒事做,趴在桌上蝴蝶標本的玻璃罩。
先前只顧著照顧陸宴臣沒發現,這會兒看見蝴蝶標本覺得稀奇,不是標本稀奇,而是標本出現在這間與之風格不同的臥室,就像展翅的蝴蝶落禿禿的草地,而非繁花盛開的花叢。
他這樣日理萬機的人竟把街頭買的小擺件完好無損的保存至今,還特意從國外帶回來,放在自己的私人領域。
有同樣的藍紫標本,陸宴臣收藏的就顯得特別……心?
姜予眠突發奇想:“宴臣哥,要不改天我倆換換蝴蝶?”
男人側頭看,討要:“理由?”
姜予眠手一撐,座椅滾順溜,扭著腦袋說:“每天對著一模一樣的東西不會審疲勞嗎,換個看起來就很新鮮。”
陸宴臣毫不遲疑:“不會。”
頓了片刻,又斬釘截鐵地說:“不換。”
真沒想到,向來縱容的陸宴臣在這件小事上竟不肯答應。
姜予眠想,他可真喜歡。
“好嘛,不換就是了。”今天生病的人最大,姜予眠不跟他爭。
見時間不早,陸宴臣悶聲咳嗽,清了清嗓:“回去睡覺吧。”
搖頭,還是擔心:“又發熱怎麼辦?”
陸宴臣默了片刻:“眠眠,其實我沒有那麼脆弱。”
十幾年,他早就習慣了。
姜予眠推開椅子,走過去,神認真:“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權利,你都生病了,該被人好好照顧。”
“是麼。”十二歲后的十幾年里,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他該被好好照顧。
姜予眠坐在床邊,手他額頭:“哥哥,今晚我守著你,好嗎?”
頂部的燈太刺眼,姜予眠關了它,只留下墻面線較弱的幾顆。散開的幾縷線照在桌上一反擺件上,亮閃閃的,像星星一樣。
那晚發熱后,陸宴臣的冒漸漸好起來。
周末休息這兩天,姜予眠一直待在青山別墅。中途陸習給打過電話,說李航川搞了個什麼年輕人的party,問有沒有興趣,姜予眠婉拒了。
最近忙著準備計算機大賽的事,一直在跟隊友磨合。
十一月有場面向世界高等院校的團隊賽,跟沈清白都在景大的參賽名單中,出國比賽在即,也不敢掉以輕心。
李航川的party開辦那天,陸習心不在焉。
李航川坐到他旁,點燃一支煙:“習哥,眠妹還是不肯來啊?”
陸習轉達原話:“說沒時間。”
“唉。”李航川拍拍他肩膀安,“眠妹是跟咱不一樣,忙嘛,理解一下。”
姜予眠是加速往前沖的天才,而他們選擇擺爛。
陸習聽不得他這大實話,只覺得刺耳極了,站起來反駁:“怎麼不一樣?都是兩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張,怎麼不一樣?”
李航川正要回,孫斌連忙把人拉開,悄聲提醒:“沒看出來嗎,習哥心不好,你就別他眉頭了。”
也就李航川那個憨憨,自稱游戲花叢呢,到現在都沒看出陸習喜歡的人就是姜予眠。
說起來也怪陸習死要面子不承認,但凡別人發現點苗頭,他總能憑著那雙刷了鶴頂紅的滅掉所有紅泡泡。
哪有人喜歡孩子像他這樣,既不表明心意,又不付諸行的。
偶爾吧,他可能是想行,結果對方沒接茬,他就立馬改口把退路給斷了,他不單誰單?
圣孫斌終于看不下去,打算敲打敲打陸習:“聽說眠妹要代表學校參加什麼超級計算機大賽,習哥你去鼓勵一下唄。”
陸習白他一眼:“那麼牛,還要我鼓勵?”
孫斌手:“好歹是個心意。”
到點撥的陸習一頭熱給姜予眠打電話,恰好撞上姜予眠辦理出國事宜的時候,沒時間跟他多說。
一次機會浪費,陸習了腦袋,沒再打。
姜予眠出國參賽那天,陸老爺子跟談嬸在家里念叨,陸習心念一,借兩位長輩的名義前去送機。
他找到景大那支隊伍,卻發現姜予眠不在其中,一問之下才知,剛才有人找了姜予眠,兩人到邊上談話去了。
機場雖大,姜予眠不會離團隊太遠,所以陸習在附近溜達兩圈就捕捉到那道悉的影。
不,是兩道。
沒想到陸宴臣也在,這反倒讓陸習有些心虛,有種見喜歡的孩還被家人撞見的促。
他行事向來不約束,偏就是那份無法描述的,住了他的本,像青春期春心萌的大男孩,竟也變自己以前最討厭的那種扭扭的人。
陸宴臣是來代事的,他在國外那所公寓空著,定期有人打掃,如果姜予眠到那附近,隨時可以過去。
姜予眠不得不提醒:“我是去比賽,不是去玩。”
陸宴臣默了一秒:“勞逸結合。”
姜予眠申明:“隊員每天都要跟帶隊老師住一起的。”
陸宴臣輕松轉換:“這倒是忘了,不過沒關系,有機會再去。”
說的都是些瑣事,跟比賽無關,姜予眠倒有些意外,因為最近每個人都會跟說“比賽加油,拿個好績”之類的話。
臨走前,還是忍不住轉問:“陸宴臣,你不祝我比賽勝利嗎?”
他揮揮手,說:“祝你比賽開心。”
好特別的送行祝福。
姜予眠回到隊伍,一位大二的學弟提醒:“姜學姐,剛才有人找你。”
姜予眠疑:“啊?誰?”
學弟左顧右盼,指著不遠靠墻的影:“哪兒。”
竟然是陸習。
姜予眠主走了過去,手一晃,他似乎在發呆,才清醒過來。
以為陸習有什麼事,卻遲遲沒聽他開口,姜予眠時間有限,便先問:“陸習,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陸習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理由:“沒,就是爺爺跟談嬸不放心你,你注意安全。”
姜予眠彎起:“我會的,請替我向他們轉達一下謝。”
準備過安檢了,隊友在召喚,姜予眠揮手跟他道別,陸習遲疑了半秒,追上去:“誒,小啞。”
姜予眠回頭一剎,聽到他說:“比賽加油。”
回了聲謝謝。
這場比賽遇到的對手個個實力不凡,但他們也是懷絕技,前期進行比較順利。
到中期,開始因困難產生矛盾,原本團結的隊伍中出現幾聲埋怨。
姜予眠作為隊長理出一套方案,可他們在實施的過程中挫,開始質疑結果。剛開始姜予眠鼓勵他們振作,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一群人時刻待在一起,連姜予眠都不免影響。
大晚上,姜予眠睡不著,站在走廊外的大臺吹風。
沈清白走到旁,站了很久:“你不該這樣。”
姜予眠問:“為什麼?”
沈清白鏗鏘有力:“你是隊長,肩負著整個團隊的重擔,即使所有人倒下,你也不能氣餒。”
“聽起來倒是很振人心。”人人鮮亮麗,不允許有一懈怠。
累了,先回房間,準備躺下時剛好接到陸宴臣的電話,“休息了嗎?”
低聲嘆氣:“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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