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危玄見墊著腳尖,下意識的微微躬了下,好讓輕松一些。
他也瞧見臉上狡黠笑意,不僅有些失笑。
意識到自己笑了的時候,他微微怔了下,又垂下眼眸,回到那副淡淡表的模樣。
等許沁玉給便宜夫君帶上,才發現即便他穿著一藏青不太好看的襖袍,還帶著個茸茸的兔帽,卻不顯,依舊清冷似玉,那子渾然天的貴氣都遮掩不住。
許沁玉鼻尖,果然人長的好看,披個麻袋都不影響的。
晚上吃的糖醋排骨,哥兒跟芫姐兒都特別喜歡,燒出來的糖醋排骨,表面微微焦黃,但里面的卻很是鮮,澤紅亮,兩孩子吃的一圈都是糖醋醬,最后還把上的醬給得干干凈凈。
……
之后幾日,許沁玉跟便宜夫君繼續出攤,有個兔帽,把腦袋包的嚴嚴實實,再把兔手套帶上,推著推車也不冷,之前不僅凍手,吹上半天風,腦瓜子都吹的嗡嗡嗡,別提多難,昨兒還在想要不要買點皮弄個帽子手套來著。
有了暖和的帽子跟手套,許沁玉每日都提早小半個時辰過去碼頭,生意也基本固定,每天都是一百左右的夾饃,好在就早上去賣朝食,晚上不去,碼頭其他幾家攤位都還是有些生意的。
許沁玉又在碼頭賣了幾天的朝食才知道,這會兒才初冬,按照以往,碼頭至還能熱鬧一個多月,等到年關深冬時,才會下這麼大的雪,各大東家的商船跟船才不會繼續跑船,沒想到今日初冬就下這麼大雪,他們才困在這里,還有其他的商船,都沒到西南呢,就在路上因為下雪耽誤住,停靠在其他地區的碼頭上。
按照商船上這些人的話,他們指不定要被困到什麼時候。
許沁玉知道,夾饃雖然好吃,但連著吃上十天半月也會膩得慌。
既然這些商船上的人還要繼續在碼頭待上好久,打算夾饃在賣上個十天半月的,就換個新朝食繼續過來賣。
夾饃跟紅燒青魚的生意已經穩定下來,每天早上出攤早些,賣完買完食材回來也才午時,晌午還能休息一個時辰在起來理青魚做紅燒魚。
羅老婆子這幾日也沒敢使喚兒媳孫過來買魚,巷子尾的羅家靜悄悄的。
這幾日賺了錢,許沁玉開始琢磨新吃食。
有點想吃冬筍跟臘,之前流放路上做的冬筍燉臘不算正宗,要說正宗,還得是徽菜的腌篤鮮,這道菜才是真正的咸香鮮濃。
腌篤鮮需要用上好的火,春筍或冬筍,新鮮的豬,臘,火,萵苣等等食材。
其中火跟臘是重中之重。
做好一條好的火,需要腌制,發酵風干至半年的時間。
就算現在吃不著,可以先把火跟臘做起來,況且,也的確該腌點臘。
特意挑了條不錯的豬后,買了幾斤鹽回來腌火。
火做起來有點廢鹽,先把豬后修割一下,要把鹽裹滿在豬后上,使勁的,把鹽給進去,還得第二次鹽,之后就是風干發酵。
這火到時候不僅自己能吃,還是打算去賣錢的。
除了這條火,又腌了點臘,過年的時候也差不多能吃了。
除了臘,還做了些臘魚,做臘臘魚的時候,都會抹上一些一些五香,味道會更好。
五香也是之前買的幾種香料重新搭配,炒干炒香后研磨。
看著廚房里掛著的臘臘魚和一條大火,許沁玉心滿意足。
……
且說許沁玉這邊營生順順當當,之前送裴家流放的陳副尉跟馬六一行人離開饒城后,打道回府回了京城。
原本他們回京是走水路,坐的商船,連著陳副尉的馬也上了商船,但沒想到走了兩天開始下大雪,下雪水路危險,所以商船靠在附近的碼頭上,陳副尉跟馬六一行人也繼續走道。
道有驛站有馬匹,他們快馬加鞭,沒幾天就回了都旬。
都旬是大盛的京城。
到了都旬,馬六跟陳副尉說了聲,“老大,我先過去德昌侯府一聲,給許小娘子的爹娘送個信。”
流放路上,他們得了許小娘子的福,吃了幾天人家做的吃食,滿足了口腹之,特別是許小娘子還很大方,還教了他好幾道簡單方面的吃食做法,以后再送人去流放的路上,他們也能自己做,雖然手藝跟許小娘子肯定是沒得比,但至不會像以前那麼難吃。小娘子還跟他說那個冬筍燜臘其實有更鮮的吃法,什麼腌篤鮮,不過比冬筍燜臘繁瑣許多,也把做法告訴了他。
得了人家的好,馬六也守承諾,回了都旬城第一件事兒就是去德昌侯府一趟,給人爹娘報個平安。
陳副尉點點頭,“去吧。”
馬六立刻前往德昌侯府。
德昌侯府大門閉,馬六上門敲門,門房很快開了門,上下打量了馬六一番,不耐煩問,“你找誰?”
馬六才回京城,一路也沒怎麼歇息,這會兒自然是不修邊幅,滿塵土。
馬六沉了臉,說道:“我是之前送府中二姑娘去西南之地流放的差,今日特意來給府中報個信的。”
得知馬六份,門房也沒多好臉,只不咸不淡的說了句,“那勞煩軍爺先等著,容奴才進去通稟聲。”
等門房進屋通報,馬六臉越發沉了,他份的確低微,但他送德昌侯府二姑娘去流放,這會兒明顯是回來幫著遞消息給德昌侯府,可府中下人還是這個態度,可見許小娘子之前在德昌侯府過的什麼日子,就算吃喝不愁,恐怕也不怎麼被人敬著,不然也不會被流放的豎王未婚妻從侯府三姑娘變了侯府二姑娘。
難怪許小娘子會做吃食,都是這德昌侯府的,不然一個世家姑娘怎麼會做這等活計。
“呸,什麼玩意!”馬六很生氣的踢了門口的石獅子兩腳。
約莫一刻鐘后,門房才出來,說道:“軍爺隨奴才進去吧,老夫人要見你。”
馬六沉著臉,跟著門房進了侯府。
順著走廊跟廊廡走了許久,進了垂花門,來到一個幽靜的院落,院中廊廡下站著幾個丫鬟婆子,其中個穿著細棉褙子的老婆子揮退門房,同馬六福了福,才領著馬六進廳堂,廳堂正上首坐著個穿著綢領厚長襖的老太太,老太太佩戴著綢紅寶石的抹額,瞧見馬六立刻道:“敢問可是軍爺送我們家玉娘去西南的?我家玉娘如何了?這一路可有吃什麼苦頭?我可憐的玉娘啊,當初被流放得急,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玉娘肯定是吃了不苦頭吧。”
馬六心底冷笑。
這老太太頭上那個抹額都要幾十兩銀子。
就算豎王得罪新帝,新帝針對豎王一脈,流放前把豎王府給抄家,但對許小娘子可沒那麼追究,隨便給小娘子賽點銀票金豆子金葉子什麼的,也不會讓許小娘子在流放路上吃那麼多苦頭。
許小娘子流放路上過的苦兮兮,可見上沒什麼銀錢打點。
還有這老太太見嚎,要真是擔心孫,怎麼半點眼淚都沒?
馬六這點倒是誤解,但也沒錯,許沁玉上的五片金葉子還是二房湊了所有的錢,但老太太一個抹額都要幾十兩銀子,也的確沒有半點心思在這個孫上的。
馬六道:“許小娘子一路吃了不苦頭,連點梗米粥都吃不起,還病了一路,不過好在都熬了過來,已經順利達到饒州城。”
老太太拿帕子沾了沾沒眼淚的眼角,“我可憐的玉娘,都怪我們侯府沒本事,也是的命,誰能想到大皇子竟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還連累豎王,讓豎王一脈被流放,我家玉娘深明大義,也不哭不鬧的,愿意跟著豎王去流放,哎。”
馬六咬牙,他娘的,這老太太真是睜眼說瞎話,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當初跟豎王定親的是德昌侯府的三姑娘許沁慧吧。
馬六忍了忍,說,“許小娘子路上雖然吃了不苦頭,但好歹活了下來,老夫人,許小娘子讓我給爹娘帶個信,還請老夫人容我去給小娘子爹娘說一聲。”
老夫人道:“玉娘的娘自打流放后傷心過度,病了一場一直不見好,你便不用過去了,我使喚人給二房遞個信兒就得了。”
馬六實在忍不下去,冷笑一聲,“老鼠都有皮老夫人你怎地不要臉皮?您真要心疼孫怎麼也該塞給銀票金子給許小娘子,那許小娘子流放路上沒金沒銀,差點沒熬下來,還有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你們德昌侯府那點子事兒,府上二夫人既然擔憂兒,老夫人更加該讓我去給二夫人親自報個信,二夫人得了信,自能痊愈,該不會老夫人不想自己兒媳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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