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老爺聞子嘯不在，他來到邊城后就自己在外面找活兒，雖然三十來歲，但有點武藝傍，什麼活兒都干，偶爾還去山上捕些獵來賣，但每回拿回家的錢不算多，一個月二兩銀子都沒，聞老太夫人總懷疑他是不是賺了銀錢但沒有全部上，可總不能翻找庶子的，還干不出這事來。

　聞子嘯過年也不在，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麼。

　聞老太夫人吃著這些沒滋沒味的年夜飯，心不太好，又見老三不在，忍不住板著臉問孟氏，“老三怎地還沒回，大過年的，你這個做人媳婦的也不管管自己的男人。”

　孟氏溫溫的說，“回母親的話，老爺在外作甚，我也不怎麼清楚，應該還是在外頭賺錢，家里頭也沒個營生，老爺也是擔心家里頭坐吃山空，雖每月拿回來的銀錢不多，但比普通人家強多了，總要慢慢來。”

　聞老太夫人便有些不想跟孟氏說話，不管你跟孟氏說什麼，都溫溫，可語氣溫說出來的言語卻總也讓人心不爽快，你繼續訓，也低頭認錯由著你訓。

　聞老太夫人本來還想訓下三房的兩孫子，聞順聞順功來著，因為前幾日他們把靈姐兒扔在路上不管，過年好不容易逮著他們，但有聞老爺子在，又是大過年的，要這個霉頭訓孫子，聞老太爺都不會給臉。

　別看聞老太爺平日里不怎麼做聲，但聞老太夫人還是怕他的。

　聞老太夫人只能作罷。

　一大家子默默吃著年夜飯。

　聞蘊靈吃了兩口就不愿意吃了，太難吃了，還不如外頭小攤子上買的吃食。

　桂姨娘跟著三房這邊坐一桌。

　桂姨娘吃飯時就一直有些咳的，怕被人聽去，只能低了聲音咳嗽，但大家都在一個屋用飯，如何聽不見，聞老太夫人實在煩了，忍不住說，“桂姨娘，你怎地回事，一直咳嗽，你這樣咳嗽還有沒有規矩，讓不讓人吃飯了？”

　桂姨娘低聲說，“許是前兩日耳房的窗牖有些風，夜里吹了風有些涼著，過兩日應該就好了。”

　聞老太夫人還想說些什麼，聞老太爺皺眉道：“了，大過年的，別說了，都趕吃吧，吃完守夜的守夜，孩子們也能出去夜市上轉轉，記得早點回來。”

　一家子這才繼續吃飯，不敢再說話。

　桂姨娘還是有點咳，白姨娘有點擔心的看了一眼。

　吃過飯，聞老太爺跟聞老太夫人還有大房二房的就先撤了，三房留下收拾。

　白姨娘擔憂道：“桂姨娘，你沒事吧？”

　桂姨娘搖搖頭，“沒事，妹妹別擔心，許是過兩日就好了。”白姨娘還比小點。

　在這府中，跟白姨娘是最好的，但這事兒也不敢跟白姨娘說，等離開，白姨娘還有老三護著，知道老三并不是個弱任由人拿的，到時候聞家肯定是要分家的。

　分家了，老三肯定會把白姨娘接過去一直住，就是肯定也不好接走，恐怕老三也得出點。

　何況，聞老太夫人只是想拿，并沒想要白姨娘一直在自己跟前礙眼，因為聞老太爺年輕時候很寵著白姨娘，聞老太夫人不得白姨娘離開。

　白姨娘點點頭，小聲說，“要不明兒找個郎中瞧瞧，我這里還有點碎銀子。”

　不用說，肯定是老三給的。

　桂姨娘搖搖頭，“不用，緩上兩日就好了，真要不舒服，我就找老太夫人拿錢找郎中。”

　兩個老姐妹說了會兒話，就去廚房洗碗，白姨娘還讓桂姨娘多休息，不用忙了，桂姨娘卻不愿意，想幫著早點把活兒干完大家都能歇息。

　……

　許沁玉在家歇了好幾日，整個人都舒服不，到了初六，打算在歇息上一日，明日就去碼頭上看一眼然后買食材繼續擺攤。

　去碼頭看一眼，是瞧瞧商船還在不在，過年這幾日都沒在下雪，天兒也比之前暖和，運河上的冰要是化了，商船肯定不會繼續停留，會離開的。

　不過沒了商船，應該也會有其他商隊來來往往，朝食攤子應該還是能做，要是碼頭人不多，朝食攤子打算停段日子，也不能去東街西街那邊賣夾饃和江米腸，會緩上一段時間，至等把桂姨娘接回來家再說，不然怕中間出什麼差錯，畢竟聞家人就住在東街，桂姨娘還沒接回，還是穩妥點好。

　早上剛吃過朝食，許沁玉坐在院里曬太，聽見敲門聲，過去開了門一看，竟是徐孔目。

　驚訝道：“徐大人，您怎麼來了。”

　徐孔目朝許沁玉抱拳，“過年還上門叨擾，還請小娘子見諒，今日上門其實是想請小娘子上門做一桌宴席，小娘子放心，食材都有，等宴席做好，會奉上十兩銀的工錢，這桌宴席也是宴請上峰的。”

　他的上峰自然就是源寶鎮的縣太爺，也算每年慣例，每年過年都會請縣太爺上門吃宴，也是過年待客。

　之前都是從東來居買了吃食回來，但他吃過許小娘子做的吃食，驚為天人，所以才想今年請許小娘子上門做的。

　十兩銀子呀？

　許沁玉眼睛一亮，辛辛苦苦擺十天攤也就勉強賺個十兩，去做一桌宴席就有十兩，自然是愿意的。

　“許大人，我自然愿意。”

　徐孔目神也松了兩分，笑道：“那小娘子先同家里人說上一聲吧。”

　徐沁玉回屋跟裴家人說了聲。

　裴家人也都認識徐孔目的，聞氏不放心，還是喊了裴危玄跟著玉娘一塊過去的。

　裴危玄在家也沒什麼事兒，便跟著玉娘一起去了。

　徐孔目也知讓小娘子一人跟著他上門不太好，見到裴危玄跟著他也放心些，兩人見面微微頷首了下。

　三人出了桂花巷，直接上了馬車朝著西街而去。

　徐家有馬車，雖平日用的不多，這會兒也是徐孔目親自趕車。

　很快就到了徐家，徐家住在西街巷，兩進的宅子，剛好夠一家人住。

　進了徐家，徐孔目停了馬車，帶著兩人直接過去廚房。

　徐家廚房很寬敞，買了不食材，鴨魚，羊豬，竟還有塊牛，蔬菜方面除了常見的蘿卜白菜豆芽豆腐，還有蓮藕山藥竟還有一小籃的荸薺，這可是個貴，比豬都貴，也算是水果，并不是西南這邊特有的，要從外地運過來，也就饒州城有，應該是徐孔目托人特意從城里買來的，牛應該也是從饒州城買的，鎮子上就沒見有賣過的。

　古時候的牛是真的難買，牛是耕地的，很是金貴，府也不許私人殺牛，只有牛病死或者出意外死掉才會殺了賣牛，但府還會派仵作檢查牛到底怎麼死的，就怕有人故意殺牛，隨便屠宰牛可是要打板子關大牢的呢。

　除了這些，還有些干貨，還有一小籃的河蝦。

　這里是吃蝦的，也只有河蝦吃，但河蝦個頭不大，大多數人家也就是一鍋煮了，就掐著尾吃，也就一丁點的，有些嫌麻煩的，直接連頭一起嚼嚼吃了，不會做味道就不太好，所以一般人家也不買著吃，覺得吃這些干的不如割上二兩吃吃呢。

　小河蝦的價格不貴，幾文錢一斤，但個頭很大的河蝦可就不一樣，能賣到二十文錢一斤。

　但就算如此，大多數人家有這二十文錢，更愿意買豬吃，特別吃點的豬，覺得有油水，河蝦吃起來一點油水都沒有。

　但大河蝦很難捕到，眼前這小籃的河蝦就大的，就算剝出蝦仁都很有吃頭。

　除了這些食材，調料也都有，竟還有不香料放著。

　看到這些食材，許沁玉跟徐孔目道：“徐大人放心吧，包在我上，敢問大人上峰可有什麼忌口的？”

　徐孔目想了想，他家上峰很好相，也沒什麼忌口的。

　“倒是沒什麼忌口的。”

　許沁玉點點頭，“好。”

　徐孔目宴請上峰應該是暮食時，這會兒也就剛巳時，還有幾個時辰，時間是很足夠的。

　徐孔目看了會兒，忍不住說，“許小娘子能不能在做上一回腸魚。”

　他吃過一回，對這道菜是念念不忘的，特別對他的胃口，家里連下水都買回來了。

　許沁玉失笑，“好，大人放心吧，我一會兒就把腸洗出來先鹵好。”

　打算先把食材都理好。

　徐孔目見許小娘子開始忙碌起來，不再打擾，離開廚房。

　他過去前院，妻子向氏見狀忙問，“可是把人請來了？”

　徐孔目點點頭，“請來了，已經在廚房忙了起來。”

　向氏還是忍不住有點擔心，“真能嗎？”

　沒有跟徐孔目一樣吃過許小娘子做的其他吃食，就吃過許小娘子做的魚，那些紅燒魚，魚丸子跟魚頭的確沒話說，味道真真是極好，可總忍不住有點懷疑，畢竟許小娘子才十五呢，跟家云蘭一樣大，真能掌勺嗎？其他菜肴真能做的比東來居的廚子還好吃嗎？

　雖上次也這麼提議過請許小娘子掌勺，但臨到頭，還是有點點擔心。

　徐孔目安妻子，“娘子也放心吧，許小娘子不會讓咱們失的。”

　他可是吃過許小娘子做的菜，不然他也不會相信一位十來歲的小娘子有如此手藝。

　旁邊的徐云蘭聽著爹娘的話，也忍不住對這跟差不多大，卻有一手極出手藝的小娘子興趣。

　看爹娘，發覺爹娘沒注意，抱著小侄兒喜哥兒瞧瞧溜到了后廚。

　到了后廚，徐云蘭瞧見個瘦瘦的但面容俏麗的小娘子正在后廚忙著。

　許沁玉也發現了廚房門口抱著個小孩兒看的姑娘。

　朝著那姑娘笑笑，又繼續忙活著手中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