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聞家，聞氏也是有點著急的樣子，“父親，母親，你們喊我回來是作甚？家里的活多，我還得趕回去。”

　聞老太爺咳嗽了聲，“是這樣的，二姐兒啊，你姨娘不太舒服，有些想你，所以我想著，要不你把姨娘接回去你那邊住段時間。”

　聞氏皺眉，“可我家就一個破院子，著六口人，哪里還有姨娘住的地兒？還有姨娘到底哪里不舒服？年前好像就有點咳？父親可請過郎中，郎中如何說的？”

　“就，就是有點風寒，加上心病，所以才一直不好的，應該也是太想你了。”聞老太爺眼神閃躲。

　桂姨娘得癆病的事，他方才也就跟大房和二房的兩個嫡出子說了聲，三房都還瞞著在，白姨娘也被他告誡不能說給其他人聽，甚至不能告訴給桂姨娘。

　聞氏道：“那我先過去瞧瞧姨娘吧。”

　提腳過去耳房那邊。

　現在聞老太爺他們都不從大門那邊進出，直接從側門進出。

　路上時候，聞氏還在想找什麼借口知道桂姨娘染上癆病，然后擔心傳給家人，不愿接桂姨娘回去。

　還沒到二房呢，就見到白姨娘。

　白姨娘其實已經想通，桂姨娘要是沒真的染上癆病，那這就是演戲。

　可演戲給誰看？無非是給聞家人看的。

　那麼這場戲就不簡單，應該是桂姨娘跟裴家人早就串通好的，那就說明裴家人并沒有嫌棄桂姨娘，早就想把桂姨娘接走，而且是要桂姨娘在沒了其他顧忌走，是想讓聞老太爺給放妾書！

　所以得在中間幫這個忙！也希裴家人早點讓桂姨娘離苦海。

　桂姨娘待在聞家可比慘多了。

　白姨娘給聞氏使了個眼。

　聞氏竟也懂了，上前道：“白姨娘，你怎麼在這里？我姨娘最近生病，有些日子沒來看，姨娘如何了？我姨娘到底得了什麼病？問父親母親又說是心病。”

　白姨娘支支吾吾的，“沒，我，我不是過去耳房的，我就是路過，我也不知道你姨娘得了什麼病，不，不是，你姨娘好像就是風寒，養上些日子就好了。”

　“那姨娘過去跟我一起瞧瞧，我記得姨娘就喜歡同白姨娘你說話的。”

　白姨娘臉大變，“這，這，我還有點事，就不過去耳房了。”

　聞氏覺得蹊蹺，拉住白姨娘，“白姨娘，你怎麼臉都變了？”

　兩人拉扯了會兒，聞氏覺得不對，問白姨娘，非要拉著白姨娘過去耳房。

　白姨娘嚇得大，最后喊道：“癆病，你姨娘得了癆病。”

　聞氏自然不去耳房，生氣的回了正院。

　當然不能直接責罵聞家兩老的，只是哭了一場有點責怪父親母親瞞著姨娘得癆病的事，還說，“就算我想接姨娘回去，那也不，家里全都是孩子，把姨娘接回去，病傳給了家里的孩子們怎麼辦？再說了，這也是玄哥兒當家，我是做不了這個主的。”

　說完，聞氏也從側門回了。

　就算再擔心桂姨娘，也知如今只有忍了。

　聞老太爺跟老太夫人不知道聞氏到底怎麼知道桂姨娘得了癆病的。

　見白姨娘站在院外猶猶豫豫，喊了進來一問，果然是白姨娘說出去的。

　白姨娘哭道：“二姐兒非要拉我過去耳房，老太爺老太夫人都不敢過去，我哪里敢過去的……”

　聞老太夫人差點氣死，“你的命如何跟我們的命相提并論，要是送不走桂姨娘，你就天天伺候著吧！”

　白姨娘嘀咕，“不管怎麼說，桂姨娘都是二姐兒的姨娘，癆病多可怕，桂姨娘多在府中待一刻，府中染上癆病的可能就多一分，還不如寫了放妾書，把桂姨娘丟去裴家門口。”

　聞老太爺有點遲疑，最后沒說話。

　但一時半會也沒有主意，府中本沒人愿意過去耳房。

　聞氏回了家，就把進展跟一家人說了說，心還是撲通通跳著，“幸好白姨娘幫了我一把，白姨娘應該知道姨娘是裝病，但況應該也不知曉的。”

　聞氏見大家都不說話，連忙說，“玉娘玄哥兒別擔心，白姨娘跟桂姨娘很好的，聞老太夫人并不知曉們私底下很好。”小時候白姨娘就待很好很溫的。

　看樣子，應該是聞府的白姨娘也出了一把力。

　聞氏還簡單講了下三房的況，得知三房跟其他二房不一樣，許沁玉不由得慨，患難見真，倒是也希聞家三房以后也順順利利，希以后可以分了家，不然三房待在聞家，不就是干活的下人嗎。

　裴危玄慢慢說道：“現在只能先等著，應該不出幾日，聞家便會急了。”

　許沁玉點點頭表示贊同，現如今也只有等著，只要聞老太爺寫了放妾書，拿到放妾書，一切都好說，就算那時候翻臉都無妨的。

　……

　聞家焦頭額的，晚上三房做了吃食，一家子人都有些吃不下。

　這會兒聞家基本已經都知道桂姨娘染上癆病的事，聞蘊靈眉頭直皺，知曉聞順下午還去了裴家一趟，還問他，“你瞧見你四嫂在家做什麼沒？”

　就是覺得這事兒有點怪怪的。

　“沒啥啊。”聞順裝傻，“就是見四嫂在一個大鍋里煮魚，院里全是殺魚的魚鱗臟，腥臭的很。”他才不要告訴聞家人，四嫂做的東西可香可香呢。

　這話一出，聞蘊靈更是半點胃口都沒，還有點反胃。

　他們正吃著，外面突然響起兩聲咳嗽，還有桂姨娘虛弱的聲音，“老太爺，老太夫人，我好，咳咳……”

　聞家人嚇得臉大變，聞老太夫人尖道：“怎麼跑過來了？”

　白姨娘弱弱道：“又沒人給送飯，桂姨娘好像一天都沒吃了。”

　“你不會給送點吃食過去！”聞老太夫人氣得要暈過去。

　白姨娘就不說話了。

　聞老太爺也白了臉，最后跟白姨娘說，“你，你趕裝點吃的給。”

　又朝著外面喊，“你莫要進來，先在外面等著。”

　桂姨娘倒也不真的進去嚇唬他們，站在外頭等著。

　白姨娘裝了些吃的，出去放在廊廡下，讓桂姨娘自己過來拿。

　桂姨娘過來拿了食盒，佝僂著腰，咳著回了耳房。

　如此過了幾日，都是白姨娘給桂姨娘送吃的，還是聞老太爺強行要求的，白姨娘給桂姨娘送吃食也不敢走的太進，把食盒放在廊廡下就趕回。

　這樣始終不是個法子，聞老太爺跟聞老太夫人都要愁死了。

　聞老太夫人甚至建議，直接讓人把桂姨娘給抬去裴家。

　聞老太爺瞪了一眼，“誰抬？你去抬？不然讓三房的去抬？你看他們誰樂意抬！就算真抬去了，裴家人愿意接著？到底是我的妾，到時候跑到府一通鬧，丟臉的可是我。”

　聞老太夫人愁著一張臉，“那老太爺說說，要怎麼辦？”

　癆病傳染強，一時半會兒本死不掉，有些能熬上一兩年才走。

　白姨娘想了想，“老太爺，老太夫人，我倒是覺得不如直接告訴桂姨娘得了癆病，讓自己來選，留在府上大家都怕，也不想管，恐怕沒什麼活路，要是給了放妾書，再給些藥費，讓自個回裴家去，到時候拿了放妾書，自己想過去裴家，想讓兒外孫照顧著，肯定比待在府中強，只要桂姨娘自己愿意留在裴家，就算裴家告去府也沒用的。”

　給了放妾書，桂姨娘就跟他們裴家半點關系都沒了。

　聞老太夫人聽完，立刻點頭，以前對桂姨娘并不好，只怕桂姨娘知道自己得了癆病，留在府上只有死路一條，說不定為了求生也愿意過去裴家的。

　就算也要把桂姨娘走，現在聞老太夫人覺得桂姨娘就是個瘟神，只想著趕把人送走，還磋磨什麼，再磋磨下去，指不定都要被傳上癆病。

　聞老太爺最后也決定跟桂姨娘實話實話，看自己的選擇。

　他親自過去耳房一趟，當然，沒過去耳房，就是站在遠的廊廡下喊了桂姨娘兩聲。

　桂姨娘出了耳房，蒼老無比，滿臉壑，佝僂著腰，形消瘦，還在咳，這癥狀，本就無法裝出來的！

　聞老太爺站在遠遠的，把得了癆病的事告訴桂姨娘，最后還說，要是愿意，會給些銀錢和放妾書，讓回裴家，回裴家說不定養養子還能好起來，這話自然是忽悠桂姨娘的，癆病基本就只能等死了。

　桂姨娘聽完后，傷心哭了場，最后沒直接答應聞老太爺拿放妾書離開，只說讓想一夜。

　聞老太爺跟聞老太夫人都是心急如焚。

　聞老太夫人睡覺時還把桂姨娘罵了一通。

　好在第二天早上，桂姨娘讓白姨娘告訴聞老太爺，愿意拿了銀錢和放妾書離開。

　聞老太爺寫下兩份放妾書，兩份都按上自己的手印，還給了二十兩銀子，讓白姨娘把兩份放妾書跟銀子送去耳房。

　看著二錠十兩的銀子，白姨娘心中不屑，打發花子呢。

　這些年，他借著二姐兒做皇后不知撈了多油水的。

　不過桂姨娘終于能離開了。

　白姨娘帶著銀子跟放妾書過去耳房，照例沒有進耳房，只站的遠遠，喊了桂姨娘一聲。

　等桂姨娘出來，把放棄書和銀子放在地上，讓按上手印，拿走其中一份放妾書就能離開了。

　白姨娘退開，桂姨娘上前在兩份放妾書上按下手印，把其中一份折起放在上，銀子也收好放在上，最后離開聞家。

　臨走時，桂姨娘看了白姨娘一眼，滿眼的淚。

　白姨娘亦是如此，真好，桂姨娘終于能離開這令人作嘔的家宅了。

　希有朝一日，他們三房也能順利分家，也能離開這破地方。

　……

　桂花巷，剛吃過朝食，許沁玉正在洗腸。

　朝食前，田屠戶就過來送了三幅下水，又把鹵好的腸拿走，讓自家娘子在醬攤上賣。

　鹵腸賣的很好，每天三幅鹵好差不多十七八斤，都能賣完，許沁玉不打算賣更多，最好讓顧客吃得還有些欠著，所以有些顧客還買不上，也只能第二天早點去買。

　剛賀老伯也把魚都給送了過來。

　現在不用親自過去找田屠戶跟賀老伯買下水和魚，都是直接送來桂花巷，省了不力氣。

　正跟四哥在水井邊清洗腸，許沁玉看見四哥抬眸，看向院子外說，“祖母回來了。”

　許沁玉面上一喜，隨意了下手，過去開了院門，果真瞧見巷子里有個蒼老的影慢慢地朝著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