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以相同的姿勢對視片刻,也不知道誰先樂的,忽一起笑起來。
阮溪先收了收笑,看著凌爻小聲說:“欸,你長得是真好看,就是那種招人喜歡的漂亮弟弟。”說著手一下凌爻的臉,“死了。”
又又乖,要是自己的親弟弟,非得每天多掐幾下。
凌爻微微一愣,耳不自覺掃起一片滾燙。
但還沒蔓延到臉上,他們的擔擔面做好了。
看著面端上來,兩人忙都直起子。
吃了兩天的干糧走了兩天的路,難得吃點熱乎鮮香的,阮溪迫不及待地拿起碗上的筷子,直接夾起一筷子面條吃下去,眼神里顯幸福的點。
但覺得不夠辣,便又攤主:“有紅油辣子嗎?”
攤主給他拿了一小碗辣子過來,又往碗里加上半勺,這才覺得夠味道。
而凌爻只吃碗里的辣子,就已經很足夠了。
阮溪看著他泛起紅意的和臉蛋,忍不住笑道:“你不能吃辣啊?”
凌爻咽下里的面,“以前是不怎麼能吃,現在可以吃,但是太辣就不行了。”
阮溪吃一口碗里的臊子,問凌爻:“我忘了問了,你家是哪里的啊?”
凌爻道:“申海。”
阮溪眨眨眼——嗯,果然是大城市來的娃娃。
接著話又問:“那里肯定很漂亮吧。”
凌爻點點頭,“嗯。”
兩人各自吃口面,忽異口同聲——
“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有機會帶我去看看……”
尾音沒收盡,兩人看著彼此的眼睛愣一下,忽又默契地一起笑起來。
夕沒最后一線,天黑。
阮躍進拖著疲憊的形從金冠村走到眼村,到家的時候孫小慧剛好做好晚飯。他累得很,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進正屋放下空籃子,到房間仰往床上一倒。
孫小慧和阮長貴也沒他,等把做好的晚飯端上桌,阮躍華拿了筷子進來,才頭他:“大哥,起來吃飯了。”
阮躍進撐口氣從床上爬起來,出來到桌邊坐下。
孫小慧把筷子遞他手里,看著他問:“咋了?老裁還是沒有答應教你嗎?”
阮躍進往一邊的空籃子示意一下,“蛋他都留下了,怎麼會沒答應?”
孫小慧聽到這話眼睛一亮,語調頓起:“這麼說他愿意教你了?”
阮躍進有些得意起來,點點頭,“當然了。”
孫小慧高興得拍一下大,喜笑開道:“唉喲,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說了,你比小溪那丫頭強得不是一星半點,老裁怎麼可能會不答應!”
說著又問:“他今天教你什麼了?”
提起這個阮躍進有點不高興,呼口氣道:“什麼都沒教,死老使喚我做了半天的事。一會掃地地,一會桌子板凳,一會又我去地里鋤草,把我當牛使。”
孫小慧角不自覺落了落,但立馬又抬起來,“他肯定是考驗你呢,你堅持住就行了。幫他做點事也沒什麼的,只要能學手藝就可以了。”
阮躍進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阮長貴出聲認可道:“你能這麼想,說明你長大了。既然他答應了教你,那你就跟著他好好學。不要吃點苦就喊累,這和挖礦比那可輕松多了。”
阮躍進知道自己學不也得上山挖礦去,于是再次點頭,“我會的,爸爸。”
孫小慧后無形的尾翹起來,有些忘形,喜滋滋忽又說:“好好學好好學,你肯定比老裁以前教的那些人都強,最好是把小溪也給走。”
阮躍進還沒接這個話,阮長貴忽掛了臉。
他看著孫小慧沒好氣道:“孫小慧你是有什麼病吧?上次葡萄的事你又忘了是不是?你現在又挑撥躍進和小溪兄妹關系,你別忘了你是小溪的二媽!”
孫小慧被斥得立馬斂了神,聲音低下來,小聲道:“我是二媽,可也沒見把我當二媽啊,把你當二叔了嗎?跟著老裁去做裳,拿回來半只和一塊錢,你嘗到一塊辣椒沒有?真是二叔二媽,連客氣一下也沒有?就算我誤會過得罪過,可你和躍進躍華沒有啊,怎麼也不知道客氣一下呢?”
阮長貴看著孫小慧屏口氣,沒說出話來。
這件事確實也讓他憋了好幾天的氣,那天整整聞了一晚上的香辣香,卻一口都沒吃到,甚至連菜都沒嘗到一口,那滋味是真的不好。
孫小慧看他不說話,又繼續說:“你拿當侄,可拿我們當外人,甚至是當敵人。如果老裁只教我們躍進一個人,以后我們躍進拿好吃的好喝的回來,領工錢回來,們只能羨慕得流口水,這口氣是不是就出了?”
阮長貴徹底說不出話了,低下眉夾一塊大頭菜塞里,咬得咯咯吱吱的響。
阮躍華人小也聽得懂這個話,忽開口大聲道:“媽媽說得對!我們也要吃,不讓他們吃!讓他們流口水!讓他們淌眼淚!”
那天他可是淌了一晚上的眼淚,他五叔和他堂姐還笑他!
孫小慧沖阮躍華噓一下,“小點聲,別讓你聽到了,我可不想和吵架。”
阮躍華也知道他厲害,于是抿住不說話了。
好半天,阮躍進忽又說一句:“我會的。”
憋的這口氣,確實得出。
邊屋里,阮志高劉杏花和阮長生阮潔也正在吃晚飯。他們聽到了阮躍華的聲音,但畢竟在兩個屋子里,隔著兩道墻,也便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他們對孫小慧和阮長貴說了什麼也不興趣,心里全都惦記著阮溪,阮志高吃著飯說:“小溪要是沒賴在路上,這會差不多應該到公社了。”
阮長生很有意見的樣子,“我這大侄不夠義氣,自己去公社玩,也不知道帶著五叔我,虧我平時對那麼好,有好吃的都給。要是把我帶著,我背著跑,一天就到公社了。”
阮志高直接白他一眼,“是!你會飛!”
阮長生哼哼一笑,“那可不。”
說著他又疑,“你們說咋想的,最近就跟那吊腳樓的小傻子一起玩,連去公社都帶著他一起。那傻小子除了長得好看點,那就是個……傻子呀!”
阮志高懶得理他,阮潔在旁邊出聲:“五叔,凌爻人家不是傻子,就是長得看起來有一點點呆而已。長得呆不代表人就傻,姐說他那呆萌可。”
“啥呆萌?”
阮長生擼起袖子秀胳膊上的:“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
劉杏花都快忍不住想他了,忙他:“趕吃飯吧,吃飯都堵不住你的。”
阮長生放下胳膊哼一聲,“你孫被人拐走了你都不知道。”
劉杏花白他:“胡說八道什麼呢,十三四歲的娃娃,懂什麼呀?”
阮長生直接指阮潔,“你問,你問懂不懂。”
阮潔手在阮長生的手上打一下,“五叔,你快吃你的飯吧!”
阮長生更來勁了,“瞧見沒有,你看還不讓我說!”
阮志高實在嫌他吵,忽上腳在桌子底下狠踹他一腳,踹得他嗷的一聲喊,滿臉嫌棄道:“你知不知道你吵死了!給老子閉!”
阮長生一下,閉不說話了。
桌子上安靜了小片刻,劉杏花又開口道:“我聽說的,今天孫小慧帶著躍進去金冠村找老裁拜師去了,拎了半籃子的蛋。剛才躍進回來,我看蛋都沒有了。”
阮志高微愣一下,看向劉杏花,“怎麼?他也想當裁?”
劉杏花道:“看小溪又是葡萄又是公又是工錢地往家拿,有人眼紅了唄,怕不是都要滴了。趁小溪這幾天去公社不在家,鉆空子去找老裁拜師。”
阮志高:“躍進也是你親孫子,別說這種怪氣的話。他要是能學,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對于我們阮家來說也是好事,孫子孫全都有出息。”
劉杏花:“他要是一門心思只想好好學手藝,我當然沒有意見。我就怕孫小慧不安好心,攛掇著躍進不學好,不把心思往正事上用,想著辦法欺負小溪。”
阮長生聽到這出聲,“他要是敢,我第一個錘死他!”
阮志高想想孫小慧近來的表現,輕輕吸口氣道:“如果再在背后使什麼壞,連帶著躍進也不學好,我說到做到,把他們一家四口攆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劉杏花忍不住嘆氣,“你說怎麼就養出老二這麼個東西?”
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不維護自己的兒子。孫小慧能三番五次地作,那都是阮長貴在背后支持的。要不是有阮長貴的默許,孫小慧未必敢這樣。
夫妻兩人那是一路貨,只不過孫小慧臟心眼多主意多,又事事都出頭罷了。阮長貴在背后不聲不響的,好像沒他什麼事,但樁樁件件都不可能真的和他沒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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