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抿抿,看著阮翠芝的眼睛沒有回的話。
片刻松口氣說:“三姑,那我就先回去了。”
阮翠芝還想再留,但卻說不出這話了,便只好把和凌爻送出了門。走的時候還往他們包里塞了點幾個蛋糕,讓他們拿著路上吃。
阮溪推讓幾下沒推掉,就和凌爻接下來了。
兩個人離開阮翠芝家往酒坊去,阮溪一路上都是怏怏不樂的樣子。
凌爻跟在旁邊走得慢,轉頭看,開口問:“因為你三姑手臂上的傷嗎?”
阮溪怏著神往前走,“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我能看出來,過得很不好。”
昨晚全家人都去看電影了,只有阮翠芝一個人在家沒去。
阮翠芝胳膊上的那些傷,以及姑丈的臉,全都說明了問題。
姑丈不看重阮翠芝,所以對這個娘家的侄,也只有忽視和怠慢。
倒是無所謂姑丈對是什麼態度,就是一想起來阮翠芝胳膊上的傷,心里就堵得慌有氣。更讓堵的是,這個十四歲的娘家侄,本管不了這個事。
想到這,輕輕吸口氣,想著別把不好的緒帶給凌爻,便打起了神說:“我們趕去打酒,打完快點回家,得讓我爺爺知道這個事。”
凌爻看著阮溪:“可你三姑讓你不要說。”
阮溪道:“不說怎麼行?男人以為好欺負,以后會一直欺負。我是晚輩又是小孩不好管這事,但我爺爺可以管,五叔也可以管。爺爺要是知道三姑在這里委屈而我卻不告訴他們,他們更會生氣的。這種事絕對不能忍下去,不然對方只會變本加厲。必須讓他付出代價,讓他記住教訓!”
凌爻聽完點點頭,“那我們快走吧。”
兩個人這便加快了步子,去到酒坊用酒票和五錢打了一斤酒。打完酒沒再在鎮上閑逛,兩人又馬不停蹄往家趕。回去雖然力不行,但他們也沒慢。
阮溪想要早點到家,把阮翠芝的事說給阮志高和劉杏花,讓他們給阮翠芝撐腰。
阮志高和劉杏花如今年紀大不大容易出山,但可以讓阮長生來管這個事。
心里惦記著這樁事,阮溪和凌爻走得竟比來時還快。
來時還看了沿路的風景,回去時別無其他想法,只想快點到家。
金冠村。
眼見著太要下山了,阮躍進在地里一把頭上的汗,收拾了東西回到老裁家里。進院子在墻角放下農,他和老裁打聲招呼準備回家。
老裁自然不留他,直接沖他甩下手讓他走人。
阮躍進肚子里憋著氣,忍著不顯在臉上,屏屏氣轉出院子大門。
出去后臉瞬間就變了,嘀咕著罵道:“死老,難怪討不到婆娘。”
一直走到家,到家坐下吃飯,他心里的這口氣都沒散掉。
孫小慧往他碗里夾菜,問他:“今天怎麼樣?老裁教你什麼了沒有?”
阮躍進端著碗道:“又我在他家干了一天的活,家里的地里的,什麼不累不我干什麼。紉機的邊都沒讓我沾,你說教沒教?”
孫小慧眉心深深蹙起,“又讓你干活?”
昨天已經干了半天的活了,今天去難道不應該開始教手藝了嗎?
阮躍進道:“他八是故意玩我呢,收了蛋不教手藝,還一直我干這干那。他明天要是再不教,我就去大隊革委會找他們書記去。”
孫小慧倒是冷靜,“你別著急啊,得罪了他,可沒地方學手藝去了。找大隊書記有什麼用啊,他惱了更不會教你手藝,大不了就是把蛋還回來罷了。”
阮長貴在旁邊附和,“你媽說得對。”
阮躍進深深吸下一口氣,猛咬一口饃饃,憤憤的好像把老裁的頭咬在里嚼。
累了一天,阮躍進晚上睡得很早。
睡著以后他開始做夢,夢里老裁變了田里的地鼠。他扛個大錘子在田里砸他這個老地鼠,一砸一個準,直把老裁砸得暈頭轉向七葷八素。
砸得爽了,他扛著錘子站在田里哈哈大笑。
然后笑得正開心的時候,臉上忽重重挨了一掌,啪的一下被醒了。
他被得一驚,睜開眼忙撐起子,神里還帶著些木愣,只見阮長生正在床那頭躺下來,語氣極沖地說了句:“三更半夜的你笑個錘子!”
家里房間和床都有限,他和阮躍華還有阮長生住一屋。
平時都是他和弟弟阮躍華睡一頭,阮長生自己一個人睡另一頭。
正做夢被醒實在是人惱火的事,但他看是阮長生的自己,他也一直知道自己這五叔好打架不好惹,所以沒敢發作,忍口氣擱下頭又睡去了。
睡到次日醒來,昏昏沉沉去洗漱,吃完飯帶著上墳般的心去老裁家。
他以為老裁今天還要再折騰他一天,結果沒想到他今天到了老裁家里,老裁卻沒再他干活,而是問他:“你是想先學手工,還是想直接上機?”
這還要想?
阮躍進直接道:“當然是上機。”
他費這些勁來學手藝,那就是為了學紉機的,只有他老裁這有紉機。
要是想學手工,他在哪里不能學?他他媽媽誰不會點針線活?
再說針做針線娘們唧唧的,都是人干的事,他學那干啥?
老裁沒多說什麼,直接帶他去正屋。
他到紉機前坐下來,手了上面的線,把下面的底線也掏出來,最后把針也給卸下來,看向阮躍進說:“我只教一遍,學不會不教第二遍。”
阮躍進默默吞口氣,片刻出聲:“只教……一遍?”
老裁微仰頭盯著他,明頂顯得尤其突出,“你不是說你適合當裁嘛,能繼承我的手藝嘛?我教徒弟都這樣,會不會都只教一遍,不教第二遍。”
阮躍進清清嗓子,撐著氣說:“好吧,一遍就一遍。”
老裁落下目放下紉機的板,把腳放到下面的踏板上,繼續說:“怕你浪費我東西,先教你最簡單的,踩空機。你只要能保持機不倒轉,就行了。”
阮躍進站著應聲:“好。”
老裁抬起手扶住轉,手上一邊演示上一邊說:“看好了,用手轉右邊這個子,腳下同時踩踏板,讓機轉起來就行。”
他是老手藝人了,踩了一輩子的紉機,其實不用手去轉右邊的子,單用腳也能把紉機給踩起來。所以他用手帶,就顯得更為輕松容易。
阮躍進看他踩的如此輕松,眨著眼目疑,“就這樣?”
他甚至都有些想笑——就這?就這樣?
老裁不跟他多廢話,直接站起來,把高板凳讓給他,“你來吧。”
阮躍進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到紉機前坐下來。他把腳放到踏板上,右手扶住右邊的子,照葫蘆畫瓢,手上轉子,腳下踩踏板。
結果剛踩下去,手里那子轉反了。
老裁照他后腦勺就是一掌:“反了!”
阮躍進瞬間笑不出來了,捂著自己的后腦袋,斂了表,連語氣也斂了不,只小聲道:“剛上手不而已。”
老裁懶得再理他,說過不教第二遍就不教第二遍。他就見不得蠢頭蠢腦的人,所以直接轉往院子里去,隨口扔一句:“自己索,踩壞了紉機要賠。”
阮躍進看他出去倒松了一口氣,免得自己一遍兩遍不行,他再在這里說些不留面的難聽話,或者直接上手他。他自己琢磨琢磨,肯定能琢磨出門道來。
但他自己琢磨了半天,琢磨出了一頭汗,也沒琢磨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他手帶的方向是正的,怎麼就松開手腳下一踩,那子就反轉了,有鬼不?
越琢磨不明白越急,他看著那倒轉的破紉機簡直想砸上兩拳。但因為這東西實在太貴,他要是砸壞了可賠不起,所以只能忍著。
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孫小慧問他學得怎麼樣,他要面子,便說:“好的。”
下午過來繼續琢磨其中門道,在請教老裁和不請教老裁間猶豫。
最后忍不住請教了,老裁直接給他甩一句:“不教第二遍,學不會直接走人。”
阮躍進:“……”
老裁還奚落他,故意學他上午的語氣說:“就這樣?”
阮躍進:“……”
老,死老頭,難怪討不到婆娘!
阮溪都還沒走人呢,他能走?
阮躍進自然沒有走人,他又坐在紉機前自己琢磨了一下午,琢磨得實在暴躁的時候,他不能對著這破機發泄,就趴在紉機上氣。
過了爬起來繼續踩,然后在太墜到西半空的時候,他手和腳突然間聯出了奇妙的覺來,那子在他眼前開始正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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