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帆跟見了鬼一樣,還去他的頭,小聲問他:“你中邪了?”
阮紅軍直接打開他的手,“沒中邪,我學習呢,就是他媽的,我都不會做……”
葉帆直接拿書在床上坐下來靠著枕頭,“就你小學這五年時間,書包里幾乎沒裝過課本,你要是會做才有鬼了,乘法口訣會背了嗎?”
阮紅軍眼睛瞪起,“你也別太瞧不起人!乘法口訣我當然會!”
葉帆看他一會,直起來,“來,哪里不會,三哥我免費教教你。”
阮紅軍把作業題拿給他,抿住,“我都不會。”
葉帆:“……”
你可真理直氣壯。
十一月,秋風換景。
街邊的梧桐和銀杏被季節染,風一吹便落滿地金黃。
小學五年級的教室里,阮紅軍筆答題,第一次沒有在考場上睡覺。
答完題考完試,他耐心等了一天的考試績。
這也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關心自己的考試績。
以前他覺得,傻帽才會費勁學習,才會在意那沒有用的破分數。
拿到打了分的試卷以后,他半天沒有說話。
阮溪自己也要考試,每次考試都是當自我底,并讓阮潔利用每一場考試鍛煉臨場發揮,因為基本沒有經歷過什麼考試,心理素質需要鍛煉。
阮潔上學期因為是剛上學,每次考試都張,張起來后腦子發蒙,也就考個四十五分。而鍛煉了一個學期下來,現在已經能冷靜答題考到九十多分。
阮溪一直覺得阮潔的智商沒有問題,雖不是那種很聰明的,但只要踏實肯努力,學習績不會差。這一次的考試績,自然也證實了阮潔的水平。
看著阮潔考的分數,阮溪覺得明年應對高考應該問題不大。
恢復高考的第一年,雖然報名的人有很多,但其實真正有知識儲備的人并不多。這些人中競爭力強一點是老三屆,也就是六六、六七、六八三屆初高中畢業生。
因為那時候大革命還沒有開始,他們是完整地上完了學的。但他們畢業早,距離高考恢復已有十年,十年不課本,高考恢復后只不過復習一個月而已。
剩下那些在十年期間上初中上高中的,那基本都是在混日子,學校不注重知識教學,學生里也沒什麼人學習,這些人里能考上大學的更。
基礎都沒有的這些,復習一個月本沒用,只能是去當炮灰。
而且阮溪知道,第一年的高考試卷很簡單,對于和阮潔這種沒日沒夜學習的來說,只要不是考試的時候發揮失常或者缺考,上個大學是完全沒問題的。
最讓阮溪放心的一點是,阮潔自己很愿意學習。大概因為實在也沒別的事可以做出存在來,而在學習中找到了就,所以就越發迷了。
因為今天阮潔這次考試考得好,放學的時候阮溪便帶去小賣部,買了幾塊糖獎勵給。然后買的時候想到阮紅軍,便有備無患多買了幾塊裝上。
阮潔收到了獎勵開心得不行,跟阮溪說:“下次我要考一百分!”
裝著糖回到家,阮溪和阮潔還沒進門,便被阮紅軍給攔在了大門上。
阮紅軍又開始出洋相了,了阮長富的舊軍裝出來穿,頭上戴著解放帽,腳上踩著懶漢鞋,單手撐門單腳著地,另一只搭在落地的上,腳尖著地。
渾上下就兩個字——耍酷!
阮溪和阮潔站在門口,無語地看他一陣。
然后他也沒說話,另一只手忽從后拿出來。
他手里握著幾張披紅試卷,得意地看著阮溪說:“我!全都及格了!”
聽到這話,阮溪眸子一亮,“是嗎?”
說著手過去接他手里的試卷,拿過來看一看,果然全部都及格了,雖然每一門都是卡著及格線,最多也就多出來兩分。
阮溪看完笑起來,直接從口袋里掏出糖,往阮紅軍面前一送,“我就知道你能行,給你買的,算是這次的獎勵。下次考得好,還有更好的獎勵。”
阮紅軍看到吃的眼亮,直接手接過去。
這時候葉秋雯和阮秋回來,阮秋暗暗白阮溪阮潔和阮紅軍一眼,直接從們邊過去進屋。阮紅軍腳過去,差點把阮秋絆個狗啃泥。
阮秋趔趄一下站穩,回頭就罵他:“阮紅軍你要死啊!我看你又皮欠揍了,穿爸爸的服,看爸爸回來我不告訴他你!”
阮紅軍沖做鬼臉,“好像我怕你似的。”
眼見著兩人又要打起來,葉秋雯一把把阮秋拉走了。
阮溪沒管葉秋雯和阮秋,把試卷還給阮紅軍,還是跟他說:“再接再厲。”
說完話三人一起進屋,各回各的房間,等著晚飯好了吃飯。
阮紅軍自己并不覺得考試績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相反還影響他混世大魔王的臉面,所以他除了跟阮溪阮潔顯擺了一下,沒有再跟別人說。
當然了,因為也只有阮溪在意。
阮長富外派已有五個月,家里其他人都很開心,都希他再在外面多呆幾個月,唯有馮秀英盼著他早一點回來。因為他不在,家里什麼都管,實在吃力。
尤其阮紅軍和阮溪帶著阮潔阮秋月本不服管,把當空氣,還把說的話當放屁,完全不把放在眼里,就覺很憋屈很難。
這樣又盼了半個月,阮長富總算如所愿回來了。
阮長富是下午三四點鐘到的家,吉普車停在家門口。馮秀英接了他進門,然后立馬去副食店買了魚回來,晚上在家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為他接風洗塵。
本來阮紅軍今天還很高興的,但到家看到阮長富,他瞬間又蔫吧了。
阮長富看到他就瞪著眼,“怎麼?不歡迎老子回來?”
這麼長時間沒看到他,看到他不興就算了,還喪眉耷眼的,找呢!
阮紅軍聽這話連忙齜牙揚眉笑起來,笑得那一個難看,對阮長富說:“我高興著呢,都快想死您了,每天我都問我媽,爸爸怎麼還不回來啊!”
阮長富哼一聲白他一眼,“你當我傻是吧?”
阮紅軍立馬不笑了,嘀咕道:“您可真難伺候,不高興不行,高興了也不行。”
阮長富沒再多揪著他,等到吃飯的時候一家人都坐下來,他直接一句話問家里所有孩子:“我這幾個月不在,你們在家都有沒有惹媽媽生氣?”
阮秋開口就道:“阮紅軍和人打架把頭打破了。”
阮紅軍立馬出聲解釋:“那都過去很長時間了,我這兩個月可老實了。”
阮長富不相信,“你說說你這兩個月有多老實。”
阮紅軍道:“不信你問三哥,我每天晚上回來都寫作業,之前期中考試,我每門都及格了。”
阮長富越發不敢相信了,“真的假的?”
葉帆在旁邊點頭道:“真的,我教了他不。”
為了證明自己這兩個月真的表現好沒惹事,阮紅軍立馬起回屋,回來的時候手里著幾張試卷,往阮長富面前一拍道:“你看看,這是鐵打的證據!”
阮長富半信半疑拿起試卷來看,看完卷面和分數,他笑起來道:“不錯啊,你小子怎麼突然開竅了?這次表現確實不錯,應該表揚。”
阮紅軍得意地坐下來,沖阮秋又做了個鬼臉。
阮秋嗤一聲道:“有什麼用。”
阮長富聽到這話不高興,看向說:“至能說明你五弟確實把時間和心思花在別的事上,沒有出去鬼混惹事,你說說你期中考考了幾分?”
阮秋低下頭不說話了。
阮紅軍又道:“爸你這問得就很講究,不是問十幾分,也不是問幾十分,而是問幾分。雖說分數確實沒什麼用,不能吃不能喝的,但也能從側面說明一點事,比如說智商的人蠢的人,就只能考個幾分。”
阮秋聽完這話氣得咬牙,沖阮紅軍道:“阮!紅!軍!你給我閉!”
阮紅軍嘚瑟,“有本事你打我啊!”
“別鬧。”
阮長富一句話,讓阮秋把里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其他人沒什麼事,說的話倒也不多。
阮長富一路折騰回來很累了,吃完飯沒做別的事,很快就回屋睡覺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他卻沒有補覺,而是很早就起來了,并且吃了早飯就要走。
馮秀英問他:“怎麼一回來就這麼忙,今天還是星期天,不在家里休息一天嗎?”
阮長富道:“有事要理我能有什麼辦法?”
誰不想在家多休息休息,可也得有時間休息才行啊。
阮長富沒跟多說,收拾一番便走了。
因為忙,中午也沒回來吃飯。
吃完午飯以后,阮秋月在自己的房間小憩了一會。起來后便去了阮溪阮潔的房間里,站在向的窗口曬著太做了一會展運,拉筋骨。
做著的時候,從窗戶里看到葉秋雯下樓走了。
于是回頭小聲說一句:“葉秋雯又單獨出去了。”
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事,出門一般會帶著阮秋一起。而每次單獨自己一個人出門,都會仔細打扮一下,明顯就能看出來和平時不大一樣。
阮潔說:“膽子可真大,大伯都回來了。”
阮溪看著書道:“阮長富走了五個半月,家里沒人管,把膽子養大了。今天阮長富不是也沒在家嘛,到單位加班去了,當然要出去了。熱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阮秋月做完了展運,回來到書桌邊坐下來。
翻開作業本說:“沒想到會在這種事上這麼不顧,我不理解。”
阮溪笑著道:“那是你還小,不懂。”
阮秋月哼一聲,“我長大了我也不會為一個男人這樣。”
阮溪阮潔和阮秋月并不羨慕葉秋雯能擁有這樣熱烈燃燒的,們說幾句也就沒再說了,把心思收起來看書學習,用知識燃燒自己。
房間里安靜下來,能聽到窗外淺淺的風聲。
鬧鐘的指針在噠噠轉。
快到四點鐘的時候,阮溪阮潔和阮秋月放下筆合起書本,打算出去溜一圈放松一下。學習時間太長脖子疼腦子也累,需要出去口氣休息一下。
然三人剛到樓下準備出門,忽見阮紅軍風風火火從外面跑回來,不僅跌跌撞撞地跑,里還一直嚷著:“媽媽媽……糟了糟了糟了……完了完了完了……”
看著好像發生了什麼比較嚴重的事,阮溪阮潔和阮秋月有點疑,便就沒再出去,而是折回跟在阮紅軍后,和他一起去到廚房。
馮秀英正在廚房包餃子,看到阮紅軍這樣,只問:“怎麼了?”
阮紅軍扶著門框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聽人說,大姐……不是……葉秋雯,葉秋雯被居委會的小腳老太太給抓到了……都打電話到學校和我爸單位了!”
馮秀英聽到這話驀地一怔,手里包一半的餃子掉到面板上。
這年代的居委會都是由老頭老太太組的,權力空前的大,可以說什麼都能管,比警察的權力范圍還廣。哪怕看到男單獨走在路上,都能上去盤問兩句。
這些老太太們每天沒別的事,就戴著紅袖章到轉悠抓那些不干好事的。
阮紅軍急道:“你發什麼愣呀!你快去看看啊!”
馮秀英反應過來了,連圍也來不及摘,連忙去推自行車出門。
阮紅軍追在自行車后面跑,“你知道在哪個居委會嗎?你帶著我呀!”
阮溪阮潔和阮秋月跟到大門口,看著阮紅軍跳上馮秀英的車,半天回過頭來彼此對視一眼。
眨眨眼,阮秋月猶疑著說:“不會是……被抓到了吧?”
阮潔也眨著眼,“常在河邊走,哪能不鞋啊……”
阮溪:“看來真的是要面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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