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三恭敬彎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對著他離開的方向啐了一聲,扭頭對后的太監道:“日后圣上跟二殿下賞的東西都藏好點,別什麼牛鬼蛇神都給嘗。”
“是是是,奴才知道。”太監當即奉承。
劉福三掃了眼趙懷謙離開的方向,冷哼一聲便進了司禮監,也不去向百里溪請安,徑直回了屋中歇著。
當天晚上,他便收到了趙良毅新賞的雪松清茶。
百里溪答應趙懷謙要查趙良毅,自然是盡心盡力,很快便出了結果。原來是齊家失竊,丟了一樣傳家的珍寶,趙良毅的親外祖齊老大人一時急火攻心病倒了,如今全城嚴尋找失竊的珍寶,以求老爺子盡快寬心。
“他們家大業大的,什麼好東西能被齊老大人這般看在眼里?”趙懷謙蹙眉。
“好像是一副字畫。”百里溪回答。
趙懷謙沉默一瞬:“你信嗎?”
“不信。”百里溪答得更快了。
不僅不信,還覺得如今這況很是眼,似乎在很久之前,他便經歷過一次了。
傅知寧聽說這件事時,表一時也相當微妙,蓮兒連了幾聲才反應過來:“怎麼了?”
“小姐,您想什麼呢?”蓮兒好奇。
傅知寧咳了一聲:“沒什麼。”
“那便繼續吧。”蓮兒說著,將賬本攤在面前。
傅知寧看著滿桌子的賬本,終于嘆了聲氣。
從前在家時,只需要管母親給留下的私產,現在還要加上百里溪給的那些,可問題是,百里溪給的家產,足足是從前的百倍不止,前些日子疏于管理,如今眼看著過陣子就要過年發賞銀了,必須得盡快將賬盤好才行。
“小姐別擔心,咱們只要一天看個兩三本,等到大年三十前肯定能看完的。”蓮兒鼓勵。
傅知寧頓時覺得更絕了,正要說什麼時,門外有小廝來報:“掌印回來了。”
眼前一亮,當即丟下賬簿跑了出去,蓮兒一陣無奈,只好暫時將賬本都收起來。
百里溪一進門,便看到蝴蝶一般飛了出來,當即眼帶笑意將人接住。
“今日怎麼回得這麼早?”傅知寧眼睛亮亮的。
百里溪的臉:“無事可做,便提前回來了,你剛才去書房了?”
“嗯,這不是要年底了,便盤盤賬本。”傅知寧回答。
百里溪牽著往寢房走:“那些瑣事給管家便好,何必這麼勞累。”
“雖說用人不疑,可也不能完全放權,至每年年底還是要查一下的,免得人心生貪念。”傅知寧笑道。
百里溪見有自己的主意,便沒有再問,回房之后便將門關上了。
翌日一早,百里溪天不亮便起床要走,傅知寧被他的靜吵醒,忍著子的酸痛嘆了聲氣:“吃飽就走,負心漢莫過如此。”
百里溪被的說法逗笑:“負心漢要忙正事,還請夫人通融。”
傅知寧斜了他一眼:“這次要忙多久?”
“那就得看二殿下是怎麼想的了。”百里溪揚。
傅知寧打個哈欠,進被子里低喃:“但愿他識趣點,別總讓我們夫妻分離。”
百里溪抬手的臉,為掖好了被角。
事實證明人總是事與愿違,齊家依然大張旗鼓地找人,而趙良毅不如山,仿佛一切與他無關。百里溪和趙懷謙使出通天的本事,也沒查出齊家究竟要找什麼人。
雖未查出他們要找誰,也不能證明他們要找的人與趙良毅是否有關,但二人始終覺得,要想破解如今的困境,必須從這次的齊家失竊案著手,于是盡管毫無進展,依然在默默死磕此事。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天氣愈發寒冷,年味也逐漸重了起來,當京都城下起第一場雪時,傅知寧驚覺自己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和百里溪一起用過膳了。
不過也是忙得厲害,在宅子里待了大幾個月后,為了自家產業不得不帶著暗衛和蓮兒,開始巡查手下的一家家店鋪。
臨近年關,街上愈發熱鬧,傅知寧躲在馬車里,悄悄掀開了車簾一角,看著外頭各種兵士還在嚴查每一個過路人,不由得嘖了一聲。都這麼久了,齊家還沒找到東西的賊嗎?
懶得去想,深吸一口雨夾雪,只覺頭腦一陣清明。
“小姐,仔細冷著。”蓮兒連忙將簾子放下。
傅知寧無奈地看一眼:“我想吹吹風。”
“不,您這幾日本就不舒服。”蓮兒堅持。
傅知寧嘆了聲氣:“真是過得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連你也要爬到我頭上了。”
“奴婢也是為您好,誰您一直不肯看大夫呢。”蓮兒也很是頭疼。傅知寧從前幾日開始就一直悶難,連胃口都小了許多,偏偏固執得很,就是不肯大夫來瞧瞧。
“不是什麼大病,你若請了大夫來,只怕掌印轉頭就知道,徒惹他擔心罷了。”傅知寧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心十分愉悅,于是趁不注意,又一次掀開車簾。
蓮兒見狀徹底無奈了,干脆假裝沒看到。
兩人巡了十幾家商鋪,轉眼天便暗了下來,于是坐著馬車往家里走。
他們去的最后一家商鋪在城郊,回來時雨雪下得大了些,道打淤堵,為了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去,不得不繞原路走一條小路。
夜幕降臨,馬車被呼嘯的風聲環繞。蓮兒將手爐塞進傅知寧手中,心中很是急迫:“早知會耽擱這麼久,就該明日再去。”
“今日耽擱些,明日咱們便能待在家里歇息了,多好。”傅知寧笑道。
蓮兒連連嘆息,正要說些什麼,馬車突然咯噔一聲停了下來。
“夫人,車似乎壞了,可能要停下修理。”車夫忙道。
蓮兒頓時皺眉:“耽誤進城嗎?”
“快的話是不耽誤的。”車夫回答。
蓮兒無奈,只能為傅知寧披上斗篷,扶著到下面等著。
車夫招呼幾個暗衛一同修車,眼看著還得一會兒,傅知寧等得無聊,便想四走走,卻被蓮兒趕攔住了:“小姐,您忘了姑爺吩咐的要小心了?”
“這兒又沒什麼人。”傅知寧失笑。
蓮兒剛想說什麼,一個暗衛道:“這附近都是林子,林子前方還有一條寬河,確實沒什麼人煙,夫人若是想走走,卑職可以隨您一道去。”
傅知寧有人撐腰,當即看向蓮兒,蓮兒已經不知第幾次無奈了,可也只好跟著去,于是三人撐著傘,慢悠悠地在周圍散步。
臨近夜晚,唯有地面不多的積雪、以及蓮兒手中的燈籠照明,起初還是雨和雪一起下,漸漸的便只剩下雪了,噗噗簌簌,預示著來年必定是個大年。
傅知寧心極好,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正準備穿過樹林去看看河時,暗衛突然熄滅了燈籠。
“噓。”他低聲音警告。
傅知寧和蓮兒同時一愣,瞬間噤聲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不遠三五道黑影,往一個麻袋上綁了石頭,直接扔進了水里。
撲通一聲,麻袋很快沉底。
……這是趕上殺人滅口的事兒了?傅知寧咽了下口水,不多摻和此事,正要示意蓮兒和暗衛離開時,便聽到一道極為悉的聲音傳來——
“敢與殿下搶人,有今日也是你自找的。”
是趙良毅府上管事的聲音。傅知寧猛然停下腳步。
幾道黑影扔了麻袋便騎著馬離開了,傅知寧一邊催促暗衛去河里打撈,一邊蓮兒去找幫手,一刻鐘后,終于從河里將綁了石頭的麻袋撈上來。
里頭果然是一尸……不對,似乎還有呼吸?傅知寧眼尖地看到對方手指在,連忙暗衛救人。
百里溪給派的這些人,個個都有極好的本事,很快便將這名臉凍得發青的男子給救了過來。傅知寧看到對方猛地咳嗽,越看越覺得眼……似乎也是趙良毅的侍衛?
“夫人,得盡快回城,否則還是會有危險。”暗衛道。
傅知寧應了一聲,等馬車一修好便立刻帶著眾人回去了。
經過城門時,還在思考要如何在層層盤查下將人帶進城里,結果剛到城門口,便發現齊家先前封城的人手都離開了,一路暢通地回到了家中,順利得仿佛中了什麼圈套。
忙著救人的時候,趙懷謙正在一墻之隔的府邸中心煩,百里溪也眉頭鎖,面十分難看。
“這麼多天,這麼多天竟然一點線索都沒有,眼睜睜看著齊家封城又解,咱們竟然一無所獲,這像話嗎?”趙懷謙來回踱步,“他們要找的肯定與趙良毅有關,只要我們能在他們之前找到,必然能扭轉如今的局勢!可是他們現在已經撤了人手,說明什麼,說明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將事辦了,咱們還不知道他們究竟辦了什麼事!”
“殿下,你冷靜點。”百里溪皺眉。
趙懷謙了鼻梁:“抱歉……”
“趙良毅步步,殿下急于找出他的把柄,會沖也是正常,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冷靜下來,才能繼續籌謀。”百里溪慢條斯理地說。
趙懷謙沉默許久,最后無奈一笑:“嗯,知道了。”
百里溪還想再說什麼,自家府上的管家突然來了,站在門廳猶猶豫豫,似乎想進來又不敢。
百里溪當即蹙眉:“進來。”
“是,”管家忙進屋,“給四殿下、掌印大人請安。”
“可是知寧出了什麼事?”百里溪立刻問。
管家猶豫一瞬:“夫人……從外頭帶回來一個男人。”
百里溪:“?”
“怎麼回事?”趙懷謙問。
管家忙表示:“奴才也不知道,就看到夫人火急火燎地回來,一進門便人去請大夫,還讓暗衛將那人送進了偏房……”
管家話沒說完,百里溪便已經徑直往外走去,趙懷謙心中煩悶,索也跟了過去。
前陣子百里溪在隔開兩家的墻上開了門,不必走大門便能直接進出,是以一刻鐘后,兩人便一同出現在主院中。
“清河哥哥!”傅知寧一看到百里溪便要迎上來,下一瞬便注意到百里溪邊的趙懷謙,頓時生出幾分不好意思,“四殿下。”
趙懷謙勾:“聽說你從外頭帶回一個男人?”
傅知寧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知道了,頓時有些張:“啊……對。”
“從哪撿的?”趙懷謙沒想到還承認了,頓時有些好笑。
傅知寧訕訕一笑:“河里。”
趙懷謙:“?”
“怎麼回事?”百里溪溫聲問。
傅知寧眨了眨眼睛,將今日之事說了:“那幾個兇手說了句什麼,與殿下搶人之類的話,我便想著撈出來瞧瞧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沒想到竟然是趙良毅的侍衛,而且還有口氣,便想著其中肯定有什麼事,索帶回來看看能不能救活。”
說完,有些張:“我不會給你們惹麻煩吧?”
“怎麼會,夸你還來不及。”百里溪將人拉到邊安。
傅知寧忍不住笑了笑。
趙懷謙懶得看他們夫妻打罵俏,索進了偏房之中。
一刻鐘之后,他一臉呆滯地走出房門,再看向傅知寧時,眼底仿佛有。
“作甚?”百里溪一臉警惕。
趙懷謙咽了下口水,隔著百里溪與傅知寧對視:“傅知寧,父皇說得沒錯,你還真是福星轉世。”
傅知寧不明所以。
趙懷謙這才看向百里溪:“他是趙良毅側妃腹中孩兒的親爹。”
百里溪頓時愣住。
傅知寧聽得迷迷糊糊,正要仔細問兩句,突然嗅到趙懷謙在屋里染上的藥湯味,頓時胃里一陣翻涌,跑到墻角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知寧!”百里溪急忙上前將人扶住。
趙懷謙也要上前,傅知寧趕制止:“別過來,你上的藥味太難聞了!”
趙懷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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