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沉默片刻,抿著在面前跪下。李寶珠這才滿意地笑了一聲:“他確實來了,還帶了個盒子,就是不知里頭有沒有裝趙懷謙的腦袋,不過裝或不裝又有什麼分別,他今日總是要死的。”
“什麼意思?”傅知寧猛地抬頭,腦子逐漸昏沉。
李寶珠掃了一眼,繼續撥弄燈芯:“掌印夫人是傻了麼,這麼淺顯的意思都聽不出來?”
“你們要做什麼?”傅知寧聲音微啞,形也不自覺地晃了一下。
“不是我們要做什麼,而是你要做什麼,”李寶珠笑著看向,“他是為了你才陷如此境地,但凡你有點烈,是不是也得隨他而去了?”
說罷,李寶珠又從頭上拔下一支步搖,直接丟到了面前,“傅知寧,可切莫讓掌印大人失啊。”
“姨娘不可,殿下吩咐……”一個婆子忙上前來,卻因為腳步發虛險些倒下。
李寶珠掃了一眼:“放心,不敢的。”
傅知寧定定看著步搖,眼前卻仿佛出現兩三個幻影,勉強分辨了半天,才勉強撿起來。婆子們頓時著急,一同上前阻攔,可惜還未走到面前,傅知寧便直接朝手腕扎去。
步搖扎進半寸,疼痛迅速蔓延,傅知寧后背出了一層冷汗,視線卻逐漸清晰了,再看旁邊的婆子們,都是一副頭昏腦漲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輕呼一口氣,抬頭便看到窗外影晃。
婆子們意識到不對,抄起匕首便要刺向傅知寧,可惜這會兒乏腦暈,連人都找不準,沒幾下便倒下了,唯有一個婆子還算清醒,對著傅知寧便砍刺,傅知寧猛地后退,卻一時被住了角。眼看著匕首刺下,下意識護住獨自,下一瞬卻聽到一聲沉悶的靜。
傅知寧睫了,抬頭后便看到李寶珠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冷冷盯著被凳子砸昏的婆子:“不自量力。”
傅知寧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正廳之,趙良毅盯著百里溪帶來的木盒看了許久,笑了:“這里頭,是孤想要的東西?”
“知寧呢?”百里溪問。
趙良毅勾:“不急,先打開孤瞧瞧。”
“殿下看完,會放了知寧?”百里溪問,“還是會直接殺了我?”
趙良毅一頓,抬眸看向他:“相這是何意,覺得孤會食言而?”
“若這盒子里是四殿下的人頭,殿下再殺了我,這世上便再無人能與殿下爭儲君之位,若這盒子里不是四殿下的人頭,殿下今日將我拿下,四殿下了左膀右臂,依然未必會是你的對手,所以我實在想不到,殿下今日不殺我的理由。”百里溪坐下,慢條斯理地倒一杯茶。
趙良毅看到他這副淡定樣子,心下覺得不安,面上卻還是鎮定如初:“孤只想與相做易,并沒有趕盡殺絕的興致。”
“若我猜得不錯,殿下如今大部分兵馬,都在這正廳外了吧?”百里溪輕抿一口茶水,“上好的大紅袍,也就殿下這兒的味道最正。”
說完,他輕笑一聲,“既然都在這里,知寧那邊應該不難解決。”
說話間,遠傳來一陣聲。趙良毅臉一變:“百里溪!”
百里溪眼神一凜,一抬手拍在桌子上,木盒頓時震聲而起,不等落下便被他一掌打了過去。盒子徑直砸向趙良毅心口,趙良毅抵擋不及,直接嘔出一口來。
下一瞬,百里溪便將懷中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這一切發生在電火石之間,等藏在周邊的侍衛涌進來時,百里溪已經將人挾持。
趙良毅被木盒砸得臉灰敗,憤郁地看著他:“孤倒是不知,相還有這等本事。”
“殿下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又何止這一件,”百里溪慢條斯理地說完,冷淡看向周圍眾人,“還不趕滾開!”
“孤看誰敢退!”趙良毅何嘗不知道,今日若殺不了他,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翻的機會了,當即歇斯底里,“給孤殺了他!不計一切代價殺了他!不必管孤……”
話沒說完,百里溪嫌他聒噪,直接將人打暈了。眾人見狀頓時嚇了一跳,愈發不敢上前。
“你們今日若聽他的,他必死在我手中,將來圣上查起此事,定會治你們護主不力之罪,輕則賜死重則誅九族,但若不聽他的,待我平安離開便會放了他,他醒來頂多罰你們一通板子,是死是活,你們自己選。”百里溪緩緩開口。
眾人本就不知如何是好,聽了他的話后愈發猶豫不決,正糾結時突然有人開口:“我們憑什麼信你,萬一你殺了殿下呢?”
“我若殺了殿下,圣上會放過我?”百里溪反問。
眾人一愣,頓時被說服了。
百里溪也不多說,拖著瘦一把骨頭的趙良毅往外走,眾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頭,偶爾蠢蠢,卻又被旁邊的人生生拉住了。
幾番折騰之后,百里溪來到后門,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趙懷謙和傅知寧,還有兩人旁邊的李寶珠。
看到傅知寧安然無恙,他總算默默松了口氣。
雖然帶了眾多暗衛來,但為了防止雙方人馬火拼起來事鬧大,百里溪暫時沒放趙良毅,而是帶著他一同上了馬車。
暗衛斷后,馬車一路往前,奔走在除夕的夜里。
炮竹聲終于不再隔著一層,而是真實地出現在耳邊,傅知寧眼圈泛紅,終于忍不住撲進百里溪懷里:“清河哥哥……”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百里溪輕聲安著,找出藥膏為包扎手腕。
“你怎麼能給他下跪。”傅知寧哼唧。
“也是權宜之計,不必在意。”百里溪繼續安。
“總之以后不準。”傅知寧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可這幾天一直提心吊膽,現在急于找點事宣泄一下。
百里溪輕笑一聲,在額上親了一下:“好,聽知寧的。”
兩人黏黏糊糊地膩個不停,趙懷謙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甚至還有興致倒杯茶喝。
李寶珠第一次看到兩人相,注意到百里溪眼底的溫后愣了愣神,突然明白了傅知寧非他不可了——
世上真心難得,有人更難得。
縱然有里應外合,但不信百里溪來時,能保證自己全而退,可他還是來了,寧愿放棄一切榮華富貴,冒著生命危險也要來救傅知寧,單是這份心意,世上男子就沒有幾個能做到的。
馬車繼續在路上馳騁,行至半路時,趙懷謙換了另一輛馬車:“我得盡快趕回宮里,免得父皇疑心。”
“殿下慢走,今日還得多謝殿下相救。”傅知寧頷首。
趙懷謙笑了一聲:“跟我客氣什麼。”說罷便離開了。
他一走,馬車上就只剩下傅知寧百里溪、李寶珠及還在昏迷中的趙良毅。
傅知寧不好意思再膩著百里溪,收斂心神向李寶珠道謝。
“謝什麼,我不過是不愿欠你的,才會幫你一把。”李寶珠面無表,“我還是不喜歡你,從來都是。”
“你從來都不欠我什麼。”傅知寧淺笑。
李寶珠輕嗤一聲:“既然你們安全了,就分開吧,我得帶著二殿下回府了。”
傅知寧一愣:“你要回去?”
“當然,那是我的家,我不回去能去哪?”李寶珠反相譏。
傅知寧眉頭皺:“那些婆子一醒,必然會告知趙良毅你幫我的事,你現在回去只怕是死路一條,若、若你信得過我們,便先去我家,等到事結束了再做打算。”
“李小姐放心,今日你有恩于我,我定會竭力護住李家和你,護住你們一門榮寵。”百里溪認真道。
李寶珠笑了:“出嫁從夫,李家榮不榮寵,與我又有什麼干系。”
“寶珠……”
“行了,我自有打算,我要用這輛馬車,你們走回去吧。”李寶珠直接打斷。
傅知寧臉微沉:“不行,我不答應。”
“傅知寧,你能不能別爛好心了?”李寶珠漸漸不耐煩了,“總是這副普度眾生的德行,我看了都覺得煩,我的人生還不到你手。”
“李寶珠……”
百里溪拉住傅知寧,平靜看向李寶珠:“做了決定了?”
李寶珠沉默了,許久之后笑了笑:“嗯。”
百里溪不再多言,直接要帶傅知寧下車,傅知寧卻死活不肯,紅著眼圈死死抓住李寶珠的手。李寶珠看著的手指在自己手腕上留下清晰的痕跡,一時間愈發好笑:“不至于傅知寧,真的不至于,你我之間,從來都沒這麼多誼。”
“李寶珠,我知道你很苦,以為很好的姻緣,不過是一個禽,最引以為傲的父母,卻在有利益相關時松開你的手,我知道你的天都塌了,但這不是你放棄自己的理由,世間還很好,錯的是他們,你不能因為他們的錯懲罰自己,”傅知寧死死抓著,任由百里溪如何勸導都不肯松開,“李寶珠!你不是要與我比嗎?若你就這麼回去了,你將來還有機會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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