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定不會虧待我,不會讓我吃半點苦,如今呢?你讓我在外面拋頭面,為了銀子四奔波,你又做了什麼?你不僅幫不上忙,還整日讓人伺候這伺候那的,不便發脾氣,拿出你那一套威來人,你莫不是還以為自己是侯爺呢,這江陵城,誰還賣你的面子,你也就能我一人”
吳氏的話還沒說完,唐文軒生生地被氣吐了。
吳氏被嚇到了,失聲喚了一聲,“老爺”
“你給我滾,滾出去”
若非,若非那父親,還有養出來的那孽畜兒子,他何至于走到今日這步。
倒還怪起他來了。
唐文軒的眼前黑了好一陣,才勉強能看清東西。
被吳氏那麼一提,倒是想起吳老爺子曾也同他說過,“唐大人,將來我吳家唯你是命,只要唐大人一句話,我吳某在所不辭。”
那時新帝已上位五年,朝中勢力逐漸穩固,開始重新篩選自己人,在朝各個臣子都削尖了腦袋,想要保住自己頭頂上的烏沙。
他的工部尚書一職,岌岌可危。
他拿著寧氏給他的銀子,四打點,卻沒尋出半點眉目,就是在他心煩意之時,遇到了吳氏。
兩人在街頭撞了個滿懷,那張臉抬起來,花容月貌,本也只是心存好,并無旁的心思,沒料到后來又在酒館上了面。
吳氏被人刁難,他上前解圍。
一來二往,他便也要了。
加上那時寧氏懷胎,整日愁眉苦臉,他心頭的煩悶只能在吳氏上得到緩解。
吳氏善解人意,溫。
因礙著對寧氏發過誓,不納妾,他只能暫時先委屈吳氏,為了彌補,他見了的家人。
吳氏的父親和妹妹,也就是吳老爺子和當今的吳貴嬪。
他在駕司部給吳老爺子尋個跑路的差事,本以為是自己幫襯了吳家一把,卻沒想,反而讓自己了利。
那日,吳老爺子找上們來,神地說他無意之中救下了一位宮中之人,那人問他想要什麼時,吳老爺子報了他的名字。
唐文軒。
唐文軒起初并沒有當一回事,直到朝中一批員被清理,并沒有殃及到他時,這才想到了吳老爺子的話。
可任憑他如何問,吳老爺子也沒告訴他是何人,“刺客來襲,在下當時只顧著救人,也沒瞧清,等回過神,那人已經上了馬車。”
唐文軒也去打聽過,那幾日,確實有過刺客行刺的事跡發生。
這些年無論他如何查,都沒能找到此人。
但有了吳老爺子的這層關系在,他同吳氏和吳家越走越近,甚至同吳老爺子共同謀劃,將吳貴嬪送到了皇上的邊。
吳家的小姨子功被封了人。
寧氏也已順利地生下了唐韻,他在面前提了一唐家男丁稀薄,本意是想將吳氏過到明面上,但寧氏似乎會錯了意,以為他想要的是個男孩。
一時竟想出了那樣的笨法子。
當年唐家確實離不得寧家的財力,他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不知。
直到十年后,吳氏不干了,得他選,要麼接和幾個孩子進唐家,要麼帶著三個孩子走。
事到了這個份上,他只能去同寧氏攤牌。
寧氏卻如同瘋了一般,扯著他又哭又鬧,罵他沒有良心,威脅他,妾室要進門,寧家便不會再接濟唐家。
他不得已,只能去抓的把柄。
唐韻的份。
且那時唐韻也已經大了,侯爺就這麼個孩子,個個都在背后喚為侯府世子,再如此下去,就該犯了欺君大罪。
是以,他派了個嬤嬤,去了唐韻的屋里,借沐浴之際,識破了其份。
接著讓吳氏登門自己去找寧氏相談。
兩人沒談攏,吳氏不罷休,寧氏不讓步,兩人的矛盾越來越深。
他只能保一個。
一個是金錢,一個是途,他為了保住唐家的基業,毋庸置疑地選了吳氏。
后來為了平復寧家,他確確實實利用了手中的權勢,讓寧家人不得靠近江陵半步,但寧家鋪子遭劫,并非他所為。
且在得知是吳老爺子燒毀了寧家的鋪子時,他還曾斥責過他,“適可而止。”
寧家消聲滅跡之后,吳老爺子也死了,他便再也沒問過。
唐家那幾年倒是過得風生水起。
直到唐耀那個不爭氣的,竟然敢拿他的私印,牽扯了一樁通敵之案。
唐家再次遭劫,便是滅頂之災,事發后,他也曾想過吳老爺子當初的那個人脈,奈何吳老爺子已經去世,他兒就不知道去尋誰。
宮中的吳貴嬪,明哲保,不愿搭手,生怕惹上一。
且在那節骨眼上,還派人來信,說吳老爺子當初滅寧家時,人手沒有理干凈,讓他去善后。
雪上加霜,他哪里還有力。
沒待他反應過來,唐家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災難接踵而至,唐家終究走到了萬劫不復的這一步。
再回想起來,唐文軒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走錯了。
這會子再見吳氏如此,腦子里便也生出了些許悔意,若當初沒有吳氏,沒有那幾個私生子,就算他保不住烏紗帽,至也能保住侯府的爵位。
可這世上,哪有什麼回頭路。
如今他唯一盼著的,便是能清清靜靜地閉上眼睛,到了曹地府,他再去給唐家的列祖列宗磕頭賠罪。
寧玄敬上門罵完唐文軒回來,寧家正熱鬧。
前院一堆子人,都圍在了一盤棋前。
下棋的雖只是寧家三公子寧衍和唐韻,后倒是站了一幫拉幫結派的,勢力一邊倒,都倒向了唐韻。
“表姐,走這步。”寧家小公子手指頭剛往棋盤上的位置一指,二公子手里的折扇便對著他的手背敲了過去,“瞎指揮。”
“不懂就別說。”寧二公子湊近,仔細盯了一眼棋盤,手里的折扇點了個位置,“表妹聽二表哥的,這里準沒錯,咱待會兒甕中捉鱉。”
唐韻點頭一笑,“那我聽二表哥的。”
唐韻的棋子落了下去,寧將軍正好也圍了過來,瞧完后,毫不留地諷刺寧衛,“你這樣也能當軍師,老三他有這麼蠢,等著你”
話還沒說完,對面三公子手里的棋子便落在了寧衛想他落到的地兒。
寧三爺:
“如何?”寧衛高興地道,“這不來了嗎。”
寧三爺一笑,玩笑道,“就老三這水平,明兒春閏放榜,也不知道會排到哪個旮旯角落”
寧家人為商習慣了,對自家人說話自來沒有顧及。
寧衍笑笑,尷尬地了下額頭。
倒是寧三夫人的手肘拐了過去,了一下寧三爺,“都當上將軍了,說話怎還不過腦子,什麼旮旯角落,你就不能盼著點好的,衍哥兒明兒指不定就得個貢士回來。”
寧三爺被三夫人一懟,乖乖地閉了。
唐韻豈能看不出來,抬頭笑著解釋道,“是三表哥故意讓我了。”
“倒也不是讓,主要是被跟前這兩張,吵昏了頭。”
話說完,寧衛不樂意了,“兵不厭詐,怎還怪起咱們來了,還是你自個兒技不如人,表妹怎就沒被影響”
“什麼技不如人。”寧玄敬一步進來,沉了一路的臉,這才有了笑意。
大夫人聽到他聲音,忙地同后的人吩咐,“擺桌。”
前幾日寧玄敬回來,大夫人便張羅,要辦場宴席,被寧玄敬攔了下來,說是等唐韻出宮,再慶祝。
今兒三夫人跟著去宮里接人,大夫人從早上起來便開始忙乎。
就等著晚上的宴席。
“祖父。”寧家幾位公子聞聲回頭問安。
唐韻也起了,笑著喚道,“外祖父。”
“下棋呢?”寧玄敬走過去,盯了一眼跟前的棋盤,目慈地看向唐韻,問道,“可贏了?”
唐韻點頭,笑著道,“三表哥以一敵三,不對,算上大舅母,三舅母,三舅舅,可就是以一敵六了。”
寧玄敬看著臉上的笑,先前被唐文軒氣出來的郁氣一掃而,心頭也好了許多,“贏了就好,要是沒贏,待會兒就該以一敵七了。”
“那恐怕,三表哥自個兒都得倒戈了。”
輕松的話語,惹得眾人一陣笑。
大夫人及時張羅大伙兒,“今兒有的是時辰聊,咱們先去席上坐著,別了肚子。”
七年了,寧家如今雖說缺了個二房,到底算是團聚在了一起。
再加上唐韻,算是補上了母親的位置,寧玄敬很久沒這番高興,對著席間的人一個一個地問起了話,到了唐韻這兒,卻沒問這些年如何過的,只說了一聲,“今日你兩個舅舅舅母,和你三個表哥都在,祖父在此表個態,從今往后,韻丫頭就是我寧家人。”
今日他那話并非是故意去嚇唬唐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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