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天, 裴錚要到學校報到領課本和宿舍床位,他卷起自己鋪蓋就要出門,陸濃住他, 一臉鄭重地說:
“別家小孩去學校報到都有家長陪,你爸爸今天不在家, 乖, 我勉為其難帶著小淮陪你一起去, 一定不讓別人看輕你。”
裴錚開始想要拒絕,可是后面聽到陸濃要帶著小淮陪他去, 又改了主意,他弟這麼可, 帶出去保準饞死未來的同學們。
他心里樂意了,臉上仍舊勉勉強強,傲地說:“行吧。”
陸濃也不破他的心思,這時吳媽抱著個大尼龍袋走過來,陸濃讓干媽把尼龍袋子給裴錚,“我要帶點東西去學校, 正好你幫我扛過去吧。”
吳媽遲疑看了眼陸濃, 陸濃朝點頭, 吳媽于是笑瞇瞇地把尼龍袋子放到了裴錚手上, “那就麻煩小錚,吳姥姥老胳膊老就不陪你們去了。”
在陸濃的糾正下,現在家里小輩都稱呼吳媽為吳姥姥。
裴錚顛了顛束的尼龍袋,不沉, 和他的被褥差不多重, 對于整天負重跑的裴錚來說算不了什麼, 但他著尼龍袋子里東西的質很像是被子。
“這里面是被褥?給我的?”裴錚意外。
裴錚有點, 以為陸濃特意給他準備了住宿用的新被子,他從小有媽沒媽一個樣,長輩們覺得家里有孫保姆照顧著,也從沒在這些小事上關心過他。
原來被人放在心上是這種覺,暖暖的,像是一抔熱水澆在冰上,被人化開了心。
陸濃干笑一聲,心想我是那種人嘛,就是想讓裴錚當免費勞力而已。
不過這會兒心里倒真的有點可憐裴錚了,陸濃上喊裴錚小孩子,心里卻是把裴錚當同齡人對待,并不干涉裴錚的一切,不干涉某種程度上也意味著不關心。
可裴錚畢竟只有十六歲而已,稚炫耀、喜歡吃甜食、喜歡茸茸可的小、喜歡小孩子,他還不是小說里叱咤風云的大佬男主。
陸濃默默想,畢竟已經為了一家人,也許適當不過分的關心才是正確的。
“是給你準備了一床新被子。”陸濃聲說。
其實是干媽怕學校發的褥子鋪著不舒服,給陸濃拿了兩床被子,一床蓋上,一床鋪在下用,這兩床被子都是新做的,宣舒服,給裴錚哪一床都可以。
裴錚臉上浮現出歡喜神,舉著小顧淮的手說:“同志們,朝著最高學府進發!”
剛一出門,就見裴錚幾個發小已經等在門口了。
除了裴錚以外,沈既明和蔣聿也都考上了大學,他們一個進了外國語學校一個考進了農學院,唯有張開平高考落榜,他想進部隊,但不幸的是質不達標,最近正在瘋狂鍛煉減。
裴錚給了他們三個一個眼神,“還不人?”
張開平和蔣聿見到陸濃還是有點尷尬不好意思,上次他們誤會陸濃欺負裴錚,被葉慧慧聽到去和裴小姑告狀,間接引發了裴小姑發難陸濃的事。
事后裴錚嚴肅警告他們不要再說話,張開平和蔣聿見裴錚真心維護后媽,對待陸濃的態度也鄭重起來,但在稱呼上還是犯了難。
阿姨吧喊不出口,陸濃看上去和他們同齡的同學差不多;喊名字吧,偏偏陸濃是長輩,不合適。
尤其是張開平,這幾天他媽和陸濃走得近,兩人平輩相,他天天躲著走,就怕被他媽著喊陸濃阿姨。
唯有沈既明一副沒事人樣子,但他也不先開口,只看著陸濃不說話。
陸濃看出他們不自在,自己也不想被十幾歲的大小伙子阿姨,就說:“我陸濃,你們喊我名字吧。”
張開平和蔣聿對視一眼,張了張,到底沒把陸濃喊出口。
“不然陸濃姐吧,”一直沉默的沈既明說,態度溫和有禮,和前幾天怪氣的樣子天壤之別,“陸濃姐比我們大幾歲,姐姐比較好。”
陸濃有點看不懂沈既明這個人,似乎對有敵意,但又沒什麼行上的為難,不過他的提議倒是可以接,喊姐姐總比喊阿姨聽起來舒服些,點點頭表示同意。
“陸濃姐好。”
“陸濃姐。”
“……姐姐好。”
張開平和蔣聿兩人乖乖問好,偏沈既明的與眾不同,陸濃意外地看他,沈既明眼神無辜回視陸濃。
陸濃:“……”
解決了稱呼問題,張開平了腦袋,憨笑著對裴錚說:“錚子,我們來送你去學校。”
裴錚也不客氣,順手把尼龍袋倒騰到張開平肩上,把自己的鋪蓋放到了沈既明的手里,然后了手從陸濃手里抱過小顧淮,一整套作行云流水,毫不臉紅。
沈既明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鋪蓋,又看向一輕松的大爺裴錚,十分無語,算了,今天就不跟他計較了。
他以為陸濃和顧淮頂多送裴錚出門,結果陸濃把他們送出門口,又送到公車站點,最后竟然跟著上了公車。
“錚子,你后媽對你還好,你爸都沒陪你去過學校。”沈既明站在裴錚后,低聲對他說。
裴錚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他的話,手扶著公車車頂橫桿,把陸濃圍在座位上,小顧淮坐在陸濃的上。
他就不信了,這回看誰能再來和后媽搭訕。
……確實沒人敢過來,他們一行人四個帥氣大小伙子把一個花一樣的人圍在中間,路過的男人和人各有各的羨慕。
到了學校,裴錚特意和門衛大哥打了個招呼,兩個門衛大哥還記得裴錚和陸濃,看到裴錚一行人扛著行李來學校,忍不住問他:“你朋友考進了北大?”
裴錚呲牙一笑,指了指口的校徽說,“不是別人,是我本人考上了北大,法律系裴錚。”
兩位門衛目瞪口呆,這年頭混小子也能考進來了?
見周圍不斷有人看過來,陸濃拍了裴錚一下,“別得瑟了,趕去報到。”
這年頭出風頭并不是一件好事,低調把學業修完,趕離開學校這個修羅場才是正途。
上次陸濃來學校辦復讀手續的時候,意識到休學的事并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回去以后努力回想,終于讓想起一點蛛馬跡。
陸母迫擾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那一年學校不太平,很多學生和教授被下放勞,歷史系的人尤其多,陸濃在那一屆名頭大,看不順眼嫉妒的人太多,怕再讀下去會出事,就順著陸母的心意辦了休學。
自從想起來后,陸濃打定主意只讀一年,一年修完剩下兩年的課程,提前畢業,順便督促裴錚和一起卷,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早一年畢業,就能早一年避開學校的/。
看了眼旁毫無所覺的裴錚,裴錚在小說里雖然被迫提前結束學業,但由于家庭背景強悍并沒有到什麼實質傷害,給他打擊最大的是心理上的。
幾乎是一夕之間,邊的同學變得面目可憎,他們毆打辱罵曾經尊敬的教授們,做出種種畜生都做不出的事。
不斷有人死亡,學生、教授……有死的不明不白的,也有不堪辱自我了斷的,這一場浩/劫,源頭在這所學校,就在裴錚邊每天上演,而他什麼都做不了,也沒辦法阻止。
可想而知對于正義十足的裴錚來說,有多痛苦。
就連陸濃本人也沒法做到冷眼旁觀,可救不了任何人,所以只能在事發生之前離開,也許看不到就不會痛苦。
裴錚今天不知為何心特別好,被陸濃拍了一把也不生氣,顧淮的小腦袋,帶著后媽和兄弟雄赳赳氣昂昂往報名地點走。
路上不斷有人看他們,幾人值都不低,最關鍵是裴錚酷哥懷里帶著一個萌崽崽,極反差萌。
到了報名點,裴錚拿出報到證,領了飯票和補助,一行人又往男生宿舍走。
一般來說人不好進男生宿舍,但今天是報名最后一天,家長多,進出男生宿舍并不十分顯眼……雖然陸濃格外年輕了些。
裴錚的宿舍在三樓,八人間宿舍,他們到的時候宿舍里只剩下一個空床鋪,是個下鋪而且靠近門邊和垃圾桶,床上還堆著一些雜行李。
床頭歪歪扭扭著裴錚的名字,紙邊緣破損,一看就是被人撕掉重新好的。
宿舍里只有三個人在,默默打量裴錚一行人,見他們個個人高馬大,不由得有些打怵。
裴錚沒有,張開平想要替裴錚收拾一下床上的東西被陸濃手攔住,“別著急。”
果然就見裴錚溜溜達達把宿舍里床鋪上的姓名標簽紙挨個看了一遍,路過三個舍友時,三人皆有些閃躲,目不與裴錚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