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沒落,謝芳毓便跟著管家進了門。
一剪裁得的白連,是香家春季特別定制款,脖頸雪白,拎著名媛鱷魚皮小挎包裊裊婷婷地走進來:“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言辭抱歉,表上倒是沒怎麼看出來。
謝家小姐謝芳毓,是家中六個子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千金,如今年方二十六歲。
傳聞出生的時候,父親曾花費近三四億港幣拍下兩枚十克拉的稀有彩鉆,一枚紫一枚鴿紅,都以的名字命名,如今已經為陪嫁嫁妝里的資產。
謝芳毓是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公主。上從頭到尾無一不彰顯家族尊榮,連頭發兒都是致的。
郁承邊的座位先前被空了下來,是許琮為留的。
男人斂眸,表沒什麼變化,一旁許琮卻不著痕跡地推他,笑道:“也好久沒見了吧?還不快去招呼你阿妹。”
謝芳毓聞言看了過來,表劃過難掩的詫異:“這是……”
長輩們笑:“這是你阿承哥哥,不記得啦?”
謝芳毓僅僅愣了一瞬,很快掀起角:“哦,原是阿承哥哥。”
新奇地看他一眼,打量道:“你變了好多,我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郁承起為拉開椅子,又眄一眼許琮,溫聲道,“母親未同我講你也要來,真是天大的驚喜。”
謝芳毓盈盈落座,片刻起頭發,看著他輕笑:“于我來說也是驚喜。”
一桌的人都在笑:“也這麼多年沒見了,沒想到兩個孩子還在呢,阿哥和阿妹真是默契。”
郁承同謝芳毓認識的時候,他是不寵的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順,而是高高在上的明珠,被謝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寶貝。見了他哪回不是躲遠,怎會像現在這樣愿意溫聲細語地講話。
兩家人心知肚明,卻不提及此事。
席間各聊各的,卻有意無意把談話空間留給郁承和謝芳毓。
謝芳毓一邊優雅地小口品嘗魚子醬,一邊和郁承搭話:“我聽聞阿承哥哥在金融方面很厲害,現在在大陸最大的基金里做事,投出過好多千億級上市公司。”
“這本就是我的專業。”郁承笑笑,“算不得什麼的。”
這個回答直接掐斷后續所有的聊天可能,謝芳毓還沒來得及顰眉,郁承又重啟一個話題,問平常都喜歡做些什麼。
這讓謝芳毓的臉舒緩下來。郁承涉獵廣泛,無論是什麼話題都能夠附和一二,愈發用。
晚宴結束,幾人起作別,許琮說:“阿承,你送小毓回家。”
其實公主又怎麼會沒有司機,郁承仍舊點點頭,脾氣極好地同謝芳毓一起出門。
他從車庫里隨便開了一輛邁凱倫GT,在幾位長輩的注視中替謝芳毓拉開車門,長發隨風揚起,一點茉莉花的味道飄了過來,謝芳毓揚著下頜道:“阿承哥哥,麻煩你了。”
郁承風度翩翩地回:“不麻煩。”
他載回家,一路上油門踩到底,謝芳毓側眸凝視他片刻,難得玩笑:“開得這麼急做什麼?”
郁承笑了笑,散漫道:“我以為你會想要早點回家。”
謝芳毓抬了抬眉,略微朝他傾:“那如果我說……我不想呢?”
今晚這頓飯是什麼目的顯而易見,長輩們都默許的變相相親,謝芳毓以為他會來就已是達了共識。本來來之前還有點不屑的,是不想拂了自家人的面子,才不不愿,誰知見了他之后又覺得不虛此行。
他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幾乎都懷疑,現在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當初那個清瘦年。
長相英俊無儔,氣質深雋,言談間博聞強識,甚微,在財富方面也完全能夠與相匹配。謝芳毓見過太多男人,已經很難再覺出新意,今日郁承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讓起了興趣。
而此時,男人骨節修長優的手指握住方向盤,依舊很溫和:“是有別的想去的地方嗎?我送你過去。”
謝芳毓一怔,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里細微的變化。以剛才短暫談中對郁承的了解,他不可能聽不懂暗示,謝芳毓瞇了瞇眼,突然說:“停車。”
邁凱倫一個急剎轉彎,在路邊停下來。
郁承屈肘支在方向盤上,好整以暇地問:“怎麼了?”
謝芳毓盯著他,直白出聲:“你不想聯姻。”
空氣中安靜一瞬,郁承看著,沒搭話。
謝芳毓眸微沉:“既然不想,為什麼要來。”
郁承笑一笑,反問:“謝小姐也不想,不也還是來了?”
現在他連稱呼都懶得飾了,謝芳毓臉微微變了。最可氣的是現在心意已改,卻被他拿來說事。
但現在對他還有幾分耐心:“我并不排斥這件事。”
“是麼。”郁承不置可否,“可是謝小姐不覺得現在討論這些還為時過早?我們以前并不相,不一定適合彼此。”
這已經是變相的拒絕,他連嘗試的意愿都沒有,每一句話都是疏離推拒,謝芳毓潛意識里還是覺得他的份配不上自己,著氣看向男人冷淡深銳的眼眸時,又驀地醒神。
——他已經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堂堂正正的潘家二,正宮夫人所出,父親信任重的兒子。郁承完全有和平等對話的資格。
謝芳毓看著他,冷不丁地問:“所以,你是在芥我以前冷落你?”
郁承漫不經心地笑笑:“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也不至于如此心狹隘。”
“那到底為了什麼?”謝芳毓哂笑,咄咄人,“我需要一個理由。”
郁承向后倚在靠背上,懶懶說:“我還沒玩夠,不想婚姻的約束。”
“……”
“即便我與你結婚,也不會對你忠誠。這個回答讓謝小姐滿意了嗎?”
聯姻到了最后都是各玩各的,但是一開始就說得這麼直白難免讓人掃興。其實他就是沒有瞧上,謝芳毓的好心被毀得徹底,冷下臉道:“開車,送我回家。”
兩人一路無話,到了別墅底下,謝芳毓拉了車門就想走,沒想到卻被反鎖。
回頭瞪他:“郁承你這是什麼意思?”
郁承側眸,溫和道:“還麻煩謝小姐幫我一個小忙。”
沒等出言譏諷,他便開口:“如果世叔問起,我會說是你沒有瞧上我,希謝小姐到時能和我保持統一口徑。”
明明是他不愿,卻紳士地為留足了面子……不,準確來說,他的推拒就是在駁斥的面子,郁承算準了以的驕矜,不可能將事實和盤而出,只能陪他做戲。
他也算準了以謝家對的寵溺,不可能會不顧的意愿強求聯姻。
謝芳毓手指收,一時之間心復雜而憋屈,卻又聽郁承出聲:“今晚是我失禮了,改日我會帶著禮親自向你賠禮道歉。”
“……”
謝芳毓最后還是答應了。
回到家中,許琮正著披肩在房間里做容,郁承走到面前,淡淡道:“和謝家的事,您之前并沒有同我商量。”
許琮自顧自地在臉上新鮮黃瓜片,并不看他:“將芳毓送回去沒有?”
郁承笑了笑,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坐下來,平靜道:“您不要再白費心思了,我是不會同謝芳毓聯姻的。”
許琮一滯,這才扭頭,著聲音瞠他:“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謝家的門楣多人高攀不起,我們是近水樓臺,知不知道有了他們的支持以后,你會得到多大的助力?”
郁承注視著,嗓音不疾不徐。
“母親是不是有點太急功近利了?”他說,“我剛穩住腳跟,您就弄出這麼大靜,是生怕父親信任我嗎?”
這話倒是說在點子上,許琮一怔,沉默下來。
潘晉岳雖已是強弩之末,但再怎麼說也是家主。他如今仍是在坐山觀虎斗,若是天平兩端失衡,還是要著手調整的,到時候說不準會將郁承原來的那一份也收回。所以此事還需緩行,等掌握更多實權再說。
“行吧。”許琮顰眉,“你自己謹慎行事,不要被人拿住把柄。”
郁承淡淡應:“我知道了,母親。”
第二天是個星期六,懷歆畢業典禮的日子。郁承原計劃去學校接,現在困在香港也不開了,憾地同道歉,錯過了人生如此重要的時刻,懷歆卻反過來笑著安他,說這沒什麼。
學校會進行直播,也有專門的攝影師拍照,到時候都可以傳訊給他。
“你真的不生氣?”視頻里郁承眸略深,輕嘆了一聲。
他好像希生氣似的,懷歆眨了眨眼,俏道:“好吧,其實我有一點生氣。”揚揚眉,“哥哥打算怎麼補償我?”
男人看起來眉眼舒展一些了,勾起角,低緩笑道:“怎樣都行,我都聽你的。”
“這樣啊。”懷歆悠悠笑道,“那我就先收著啦,想好了再告訴你。”
第二天郁承在辦公室里待了一整日,會議一個接著一個,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懷歆發給他一些自己穿學士服的紀念照片,明眸善睞,在人群中十分惹眼漂亮,郁承空瀏覽,一一保存下來,并選了一張用作和的聊天記錄背景。
又連軸轉了好幾天,好不容易又捱到周末。差不多十一點鐘的時候,郁承才結束所有的工作。乘電梯下樓的時候意外到了潘晉崇,他頷首問好:“小叔。”
“阿承。”潘晉崇溫緩笑笑,關心道,“怎麼樣?還適應嗎?”
“好的。”郁承謙遜說,“不過畢竟是初來乍到,還要多跟小叔學習。”
潘晉崇朗聲笑起來:“你這孩子慣會說這些漂亮話。”他頓一下,“也好久沒見了,改天一起吃頓飯。”
郁承彎頷首:“一定。”
從寫字樓出來之后,郁承站在街邊慢慢完一整煙。淡淡的煙草氣味充斥鼻息,他咬著煙,給懷歆發消息:【寶貝在做什麼?】
很快回復:【在家看電影!】
郁承低斂下眼,笑笑:【什麼電影?】
懷歆:【《當哈利遇見莎莉》!】
郁承:【以前好像聽說過,但沒看過】
郁承:【好看嗎?】
懷歆一時間沒有回復,這時付庭宥突然發來簡訊,甩給他一個地址,中環維港旁,那一帶熱鬧非凡,除了商場餐廳還有酒吧一條街。
郁承直接打電話給他,散漫問:“怎麼?要約我出來喝酒?”
“差不多吧。”付庭宥說,“別問太多,你趕過來就完事了。”
他的嗓音里揣了意味不明的笑,說完就收了線。地址就在公司附近,幾條馬路的距離,朝著港口和中環天的方向。
到都是燈紅酒綠的繁華景象,街上游人如織,格外熱鬧,遠天爛漫的紫燈和流淌,映照在波粼粼的海面上。郁承心中驀地升騰起一微妙預。
然后一轉頭就看見了。
他的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
的眼睛里總是有,尤其是在他看向的時候,芒更甚。亮亮的,仿佛天上的星子誤打誤撞落了下來。
所有的疲乏突然一下全部消解。在懷歆撲過來的時候郁承展開雙臂穩穩接住了,輕笑著喟嘆:“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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