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林只是覺得太快了。

　他和劉頡還提前模擬問答過，將喻寧可能會問的一切有關紀錄片的問題都準備好了。誰知道喻寧什麼也不問。

　劉頡對杜青林眼：就跟你說，喻小姐人很爽快的吧。

　杜青林隨手翻開合同，看見上面標準的金額，愕然失態地看向喻寧：“您……沒標錯價格嗎？”

　劉頡探頭一看。

　嚯。

　六百萬。

　直接比報價翻了十倍。

　這喻小姐還真是每次都能讓他有新的震驚。

　“沒錯。”

　喻寧說，“這是我據市場價格和紀錄片的質量綜合決定的。”

　杜青林回不過神。

　喻寧：“價格方面我們好商量，但有幾個地方我希和您討論一下。”

　杜青林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原本平和的神變得微微抗拒，桌下的手悄無聲息地握。

　饒是這個說法再委婉，他還是聽出這可能是要改的意思。

　這是杜青林最無法接的，多次投資商都是被他無可轉圜的決絕態度勸退了。

　劉頡見勢不妙，話道：“不知道喻小姐指的是哪個方面呀？要是能商量的，我們當然是愿意商量的嘛。”

　后面這句話是有意在提醒杜青林。

　杜青林看著面前的茶水沒說話。

　喻寧拿出了手機，調出特意截取的片段：“這個地方，介紹了當地的特食后，直接就轉到了歷史介紹，我覺得稍微有點不流暢。”

　杜青林猛地抬頭，只掃一眼就知道這是哪個地方：“這里我們本來是想拍食的，但季節不對，當地人那時候都不做這道菜。后來我又專程回去了一趟，卻遇上了極端天氣，加上經費不足……最終還是沒拍。”

　說到最后他低聲嘆息，表卻明顯沒那麼抵了。

　喻寧也很惋惜：“我也很好奇那道菜的樣子，網上都搜不到什麼圖片。”

　“您還去網上搜過？”

　杜青林神煥然一亮。

　喻寧點頭，開門見山地說：“要是您愿意補齊這些拍攝過程中的缺憾，所需費用我會付給雙倍。”

　杜青林激得脖子都紅了，大手一揮，豪萬丈地說：“不用！您給的價格已經超出我的預期，我也更愿意作品能趨向完，補齊的事您不說我也想做，費用完全不必了！”

　劉頡暗地里連連拉扯他的服，不住地使眼：

　錢還是得要！

　你清醒一點啊！

　杜青林的子說好聽點是理想化，說難聽點就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太過天真，多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朝被人以金錢和思想上雙重肯定，大有將喻寧就地引為知己的架勢。

　他一改矜持寡言的作風，拿出手機里存著的好幾個片段就開始和喻寧流。

　“其實這個片段和我發給您的品，我在兩者之間猶豫了很久。從我個人的角度，我更喜歡這個片段的拍攝角度和影效果，但是對于整個場景來說，它或許會顯得有些難懂，也就是……嗯，不太符合商業紀錄片的覺？”

　劉頡到最后都不進話，拿起茶杯，尷尬又莫名高興地和姚佳曼了個杯：“老杜就是這樣，談起作品就什麼都不顧了。別見怪啊，哈哈。”

　姚佳曼微笑：“不會。”

　喝了口茶水，忍不住將目投向專注看著屏幕的喻寧上：

　喻小姐到底是多人的貴人啊。

　是知道的，喻小姐就不吝幫助了至四個人，還不知道有沒有更多……

　喻小姐平常都是一副隨散漫的樣子，看著好像什麼都不在乎。要是別人不能了解的好，姚佳曼都會覺得不平可惜。

　杜青林說到興頭上，當場和喻寧約了晚飯。

　一行四人從高雅茶樓，轉眼到了煙火氣十足的烤店。

　杜青林這個素來有些矯講究的人竟也吃得開開心心，不住地說著拍攝過程各地的所見所聞，講得妙趣橫生。

　劉頡徹底放下心，跟著加應和，順便講講劇組趣事。

　一頓飯的時間很快過去，像是多年相識的好友，難得吃得這樣開心。

　分別時杜青林還意猶未盡地滔滔不絕，被劉頡強行拖走了。

　喻寧先送姚佳曼回家，打開手機，接連跳出來數條消息。

　是《九州》的制片人。

　[喻小姐，出大事了]

　[楚輕韻的事您知道了嗎？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每種方案都對比過了，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換掉楚輕韻。]

　喻寧：？

　吃兩頓飯的功夫，事就嚴重到要直接換人了？

　喻寧敲敲系統：發生什麼了？

　正在魚的系統：【啊……我也不知道，我去看看。】

　喻寧干脆上微博看還比較快。

　起因是楚輕韻那條艾特喻寧的微博。

　眾人對楚輕韻的關注度再次漲了起來，在水軍的引導下，輿論也開始逐漸傾斜，質問喻寧為什麼唯獨不關注楚輕韻。

　就在這時，一個知名的娛樂圈大v發布了兩張圖，是楚輕韻和兩個不同男人舉親的照片。

　男人的樣子都巧妙地模糊了，楚輕韻的臉卻很清晰。

　喻寧認出來左邊那張是季玨。

　至于右邊那張，越看越眼——這不是虹越酒店的洗手間嗎？

　喻寧：這又是誰？

　系統：【我們剛剛還看過笑話的黃云奎。】

　喻寧：？

　人不能，或者說至不應該。

　這兩張圖足以打破楚輕韻在圈營造的清純小白花形象，隨其后又有各大營銷號料，直指楚輕韻是不正當上位，表面裝得天真無邪，實際上心機深沉。

　鋪天蓋地的勢頭生生過了《君心》和《九州》兩個劇組的團建行為，把楚輕韻如愿送上了熱搜，得到了想要的更多關注。

　楚輕韻那條艾特的微博下，言論早已刷新。

　[我早就想說了，這段話真的蠻的……是不是在暗示喻寧看試戲又不給評價啊？]

　[＋1，喻寧作為投資方，沒把換掉就是最好的評價了，在這里涵的樣子和腳踏兩只船的樣子一樣狼狽。]

　[果然，姐姐唯一不關注是有原因的。]

　[喻寧是富婆那圈的，說不定早就聽到什麼風聲了，對楚輕韻這種行為也很看不上吧。]

　[笑死，這次我不急著站隊真是明智選擇。以后和喻寧有關的事無條件相信喻寧就對了。]

　[這個楚什麼的，臉皮好厚，自己不心虛還好意思涵喻寧？劍不劍啊？]

　[小丑罷了，順便《九州》能不能趁著剛開機換個主演，我還蠻期待你們的劇，別讓這種本不符合人設的糟蹋了整部劇@電視劇九州皇后]

　楚輕韻正等著水軍最后發力，討伐喻寧。突然發現評論風向不對，點開熱搜就是和季玨、黃云奎的圖，差點暈過去。

　經紀人打來電話問是怎麼回事。

　楚輕韻一時間沒想好要不要拿季玨出來人，可一旦承認了和季玨的事，那麼在所有人眼里，會不會也認為和黃云奎那個又老又丑的人真的有關系？

　這點遲疑的功夫，經紀人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恨鐵不鋼地訓斥：“跟你說了多次有什麼事要提前跟我報備，你做出這麼大的事，居然一句話都不說？！”

　楚輕韻在經紀人面前一貫是乖巧聽話的形象，從前也是事事謹慎小心的報備，但自從得到了可以做到超自然力量的外掛系統后，就在潛意識認為經紀人沒什麼用。

　反正最后都會功，連經紀人也會換兩個，現在的這個本不值一提。

　“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沒有了積分，楚輕韻想啟外掛系統都不能，無助地對著電話哭，“這次的事絕對是有人針對我……是喻寧！”

　恍然間找到了發泄口：“一定是喻寧在背后害我！！除了，誰能拿到那些照片？”

　肯定是喻寧在虹越酒店買通了誰，才知道了和黃云奎的事。

　楚輕韻盡力哭得婉轉可憐：“沒有向公司報備是我的錯，但是……但這明顯是有人有組織地在黑我，想打我，公司能不能幫我公關一下……我以后一定每件事都向您報備！求您幫幫我，我是被人害了……”

　經紀人忍無可忍，口道：“喻寧害你？現在能救你的怕是只有喻寧了吧。”

　楚輕韻哭聲一停：“什麼……意思？”

　“有人發了話，說要封殺你。”

　經紀人沒好氣地說，“我現在能給你打這個電話都是仁至義盡，你自己好好想想得罪了誰吧。公司沒能力保你，你去求求喻寧說不定還行，至是你們劇組的投資商。”

　不過你還能不能繼續待在《九州》劇組，也是個問題了。

　后面這句話經紀人沒說，徑直掛斷了電話。

　的本意也就是想知道熱搜上的圖到底有幾分真假，從楚輕韻的態度中，已經知道了。

　那楚輕韻這遭被人對付，還真不算冤。

　……

　喻寧好不容易瀏覽完了前因后果，長舒了一口氣：這互聯網變化太快了，我怕我睡一覺起來，整個世界都錯過了。

　系統費解地對比數據：【事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呢？】

　但系統權限不足，部分關節它無法得知。

　喻寧問：誰在背后的手？

　【你怎麼知道有人在背后手？】

　喻寧：這麼明顯。

　……好吧。

　系統說：【是黃云奎的太太，就是你見過好幾次的那個。】

　噢~

　喻寧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又到了我最的狗咬狗環節。

　事說到這里，差不多就能拼湊出完整的來龍去脈了。

　喻寧看著手機上制片人再次發來的試探消息，含焦灼地期待能給出指令，撤換掉楚輕韻。

　[楚輕韻現在的形象已經完全背離了我們的主人設，在沒片之前換掉，總比整部電視劇都一起撲要好得多。您覺得呢？]

　[那就換吧。]

　喻寧打下這行字，走向商場門口的盲盒自販賣機。

　按下按鈕之前，小聲默念：

　“古娜拉黑暗之神，請賜予我力量吧，在我面前顯現出你原本的樣子！”

　系統：【？】

　系統：【你一口氣用了三個不同的系。】

　“媽咪媽咪哄！”

　喻寧果斷地按了下去。

　盲盒掉落。

　拆開。

　一只很丑的狼玩偶。

　喻寧：“…………”

　玄學無用！

　毀我青春，害我錢財！

　系統：【哈哈哈哈！！】

　系統繃的神經突然就放松了，不再想著去找出確切的源頭，預測之后的劇崩壞發展。

　它原地躺平，發現一切陡然變得好，不想起了喻寧的那句話：

　多大點事啊。

　確實。

　沒什麼可張的。

　先躺了再說。

　-

　喻寧和那個盲盒自販賣機結下了海深仇。

　之后出來的東西沒用就算了，還特別丑。

　對比之下，那只狼玩偶都顯得眉清目秀了起來。

　喻寧抱著玩偶進屋，就見陳伊彤一副等候已久的樣子，迎了上來：

　“太太，送給您的鉆，我暫時放在茶幾上了。”

　鉆？

　喻寧在腦海里拉了一下，看清鉆的全貌時，想起來江曜騫那天給發過的圖片。

　都把他拉黑了，居然還是買下來了。

　“下次不要收這種東西。”

　喻寧收回目，對陳伊彤說，“找個人送到江曜騫那兒去。”

　客觀角度來講，這顆鉆確實很漂亮，但這是原則問題。

　陳伊彤不敢置信地問：“您說什麼？說的是這顆鉆嗎？？”

　喻寧奇怪地看看：“對，就是這顆鉆。立刻馬上送走。”

　陳伊彤難得不顧形象地張著，石化在原地。

　剛從玄關走進來的傅景時：？

　“你說要送給誰？”

　作者有話要說：“古娜拉黑暗之神”出自《啦啦小魔仙》

　“請賜予我力量吧”出自《宇宙的巨人希曼》

　“在我面前顯現出你原本的樣子”出自《魔卡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