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初初后腦勺傳來一大力,猝不及防失去重心,重重撞在一旁柱子上,咚一聲響。
邱蘇橙狐假虎威,拱火的聲音輕飄飄地,從后傳來:“就,拿了酒不付錢。”
溫盞手去拉,回過頭,酒吧里幾個安保形都很魁梧,站在一起看著很嚇人。
正聲氣地:“哎,小朋友,知不知道拿東西要付錢的?”
涂初初懊惱地捂著腦袋直起抬起眼,剛想罵人,四目相對,兩邊的人都愣住。
“我靠!你們!你們是!”涂初初先反應過來,立刻指著他們大,“上次在龍蝦店找茬的人!你們完了!我知道你們工作單位了!付錢?你倒是看看我付沒付錢!你們等著喝茶吧!”
對方:“……”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世界這麼小。
幾個人面面相覷,想到上次被暴揍的事兒,心有余悸,不約而同退后半步。
邱蘇橙:“……”
他們一伙人聚在一起,場燈又看不清楚。
為了嚇唬們,邱蘇橙還特地讓幾個安保下制服換了便裝,看起來更加危險,也沒人能一眼看出份。
結果,其他客人就以為,他們也都是站這兒玩的。
演出開始之后,有人在人群中開火車,一大串人一個挨著一個,老鷹捉小似的,拖著長長的尾在場橫沖直撞,哪兒人多他們就沖哪兒。
然后就這麼,踩著搖滾樂的鼓點,很準地朝著他們沖了過來。
把溫盞和涂初初給沖散了。
商行舟:“……”
商行舟一時間有點失語,猜測,涂初初后來一定找過溫盞,只不過沒找到。
然后,才給他打電話,他過來的。
場燈半明半暗,搖滾樂沖擊耳,商行舟視線落在溫盞手上。
很白,手心像是蹭破了點皮,但他的角度,有點看不太清。
他微微躬,問:“演出你還看嗎?”
溫盞搖頭。
“行。”商行舟直起,將從座位上扶起來,“我們先出去再說。”
下樓出門,一門之隔,巨大的嘈雜被隔絕在。
外面雨還沒停,淅淅瀝瀝地,明的水珠啪嗒啪嗒掉下來。
從酒吧到園區門口只能步行,商行舟撐著傘,站在門口跟涂初初打了個電話,確認的方位和況之后,轉來示意溫盞:“沒事,我送你回學校。”
溫盞睜圓眼:“我剛剛也在場找過,但沒找到人,去哪兒了?”
商行舟面無表:“把這幾個人弄去喝茶了,在做筆錄。”
溫盞:“……”
好,想,至所在的這個世界,是有法律的。
兩個人并肩往門口走,溫盞走不快,商行舟遷就的速度,撐著傘跟一起。
天地間漉漉的,風有些涼。
嗅到他上極其清淡的、海鹽氣息的后調,手指蜷曲,目向下,看到他握著傘柄的手。
五指是修長的,看起來比的手掌要大很多,冷白,骨節很分明。
有一個瞬間,非常想……
牽他的手。
溫盞默不作聲盯著,看了幾秒,頗為憾地移開目。
下一秒,突然想到:“今天是周五?”
商行舟回復一個清淡的鼻音:“嗯。”
溫盞微怔:“你不是要考試?”
商行舟微瞇了下眼,危機解除后,兩人之間的氣氛重新輕松下來。
現在這樣,倒有點像。
跟朋友來看livehouse,結果發生了一個很小的意外,撒說想先回家,他就過來接了。
商行舟形微頓一下,揮散這個想象。
然后饒有興致地,了角:“我這不是特地跑來關同學嗎?如果老師知道了,肯定也能理解的,你說是不是?”
“我……我覺得理解不了。”今晚的事細想有點離譜,其實跟溫盞和商行舟都沒什麼關系,他倆簡直無辜死了好不好?溫盞磕磕,“你考試幾點開始?七點半嗎?”
“七點四十。”
溫盞掏出手機看眼時間,現在八點十五。
“那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的啊!”
“嗯。”商行舟漫不經心地邁著步子,語氣特別隨意地,聲線低磁地哼了聲,“那就是我自己不想考。”
他拽里拽氣地,起眼皮,反問:“難道你很喜歡考試?”
這人怎麼對什麼事兒都這麼隨便?
溫盞完全理解不了,漲紅一張臉:“你現在不回去,你老師給你掛科怎麼辦。”
“掛就掛唄。”其實院系的期中考績不計績點,但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睜得好大,似乎難以相信,竟然真有人膽敢不去考試,真是十惡不赦。
于是商行舟微抵了下腮,忽然就覺得,他可以掛科,但沒有人能阻止他猖狂。
所以他扯扯角,表現得極其囂張,渾不在意:“也就這點兒能耐了。”
……這是拿來說老師的話嗎!
商行舟打的車停在面前,溫盞先坐進去,隨后他在邊落座,“砰”一聲關上車門。
“雨大。”他修長手指將傘一并攏起,有意無意地,慵懶散漫地提醒司機,“師傅您慢點兒開。”
溫盞覺他好像故意的一樣,悶聲指出:“我發現了。”
商行舟掀起眼皮,鼻音很低:“嗯?”
溫盞小聲:“你有點叛逆。”
話一出口,車靜默了三秒。
商行舟視線不冷不熱地掃過來,看的眼神由帶點兒笑意的注視,變得別有深意。
好像看穿一切心思。
溫盞心臟猛地跳一拍。
雨水沖刷車窗,夜下街景變得模糊,華熙街區很快被遠遠甩在后。
手心忽然又開始出汗,一顆心慢慢懸起來,想到,跟商行舟,本就還沒到,可以放肆點評他的程度。
而且,考試什麼的,也不是該管的事,他今晚一開始并不是來找,而是來找涂初初的吧。
他會不會生氣……
或者,覺得越線。
溫盞心里打鼓,,又很小聲地找補:“不是說你不好的意思,我,我也很叛逆。”
商行舟腔微震,幾乎笑起來。
他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地著前方道路,停了幾秒,畔的弧度始終沒有掉下去。
很久,他聲音低低地,微帶些啞,在狹小的車,莫名織構出若即若離的曖昧氣息:“溫盞。”
他說,“你怪好玩兒的。”
-
商行舟打車,設置的終點不是宿舍或教學樓。
而是校醫院營業時間最晚的一家門診。
他拿著溫盞的校園卡,給掛了號,囑咐自己待會兒:“你歇會兒,等雨差不多停了,就自己回宿舍。”
“或者。”他停了停,又意味不明地,啞著嗓子補充了句,“等我一會兒。”
溫盞拿著卡和單子,在空曠的大廳中茫然地看他:“你去做什麼?”
“給我老師個面子。”商行舟面無表,“去考我那個破試。”
“……”
溫盞連忙應下:“那你快走。”
商行舟也沒多說什麼,溫盞坐在大廳塑料椅上,看著形高大的年大步走到門口,將傘放下,然后流暢利落地拉開外套拉鏈,頂到頭上,沖進茫茫大雨。
這場雨一直下,一直沒有停。
晚上校醫院門診沒什麼人,醫生看診很快,飛快給看完病開了藥。
的本來也不嚴重,用點兒藥休息幾天就行。
從藥房走出來,口袋里手機微震,微震拿出來,看到信息欄上彈出一條新消息。
陸燦:“盞盞你還沒回來嗎?雨下得好大,要不要去接你?”
溫盞想了想,下意識打出:“我在校醫院第三門診,燦燦你方便過來幫我送把傘嗎?”
發送的前一秒,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溫盞手指頓住。
又把整句話一字一字刪掉,改:“對,我可能要等會兒才會回去,沒關系,你們先休息吧。”
發送。
三秒后,陸燦發來一個笑臉:“好嘞!需要接的話直說呀,不要怕麻煩。”
溫盞笑笑,也回了一個表。
不過。
收起手機,著外面黑漆漆的天幕,腦子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一個飛快閃過的念頭,可能不太合理,但牢牢抓住了。
能這樣嗎……也沒關系吧。
商行舟自己也說了,可以坐在原地,等他來的。
只是想跟商行舟多待一會兒,也不會給他添什麼麻煩的吧。
溫盞這樣想著,站起,緩步走回診室。
敲門,小心地探頭,問:“不好意思,老師,請問你知道那個嗎……”
說:“今天晚上,金融系的學生,在哪里考期中考?”
-
天空淡墨,云海翻涌,夜,雨勢不減反增。
暴雨沖刷,窗前香樟被打得瘋狂搖晃,冷風裹挾水汽,洶涌地穿堂。
商行舟寫完最后一個字,啪嗒闔上筆,起卷。
教室里空空,已經沒有別人了。
他遲來一個小時,跟老師說明況之后,老師雖然不完全信,但鑒于商行舟平時信用比較良好,很好心腸地表示,可以給他延期半小時。
他踩著DDL寫完,打著哈欠走出教室。
單肩背著包,正想掏出手機給溫盞打電話,一轉眼,就見教室后門站著個姑娘。
長,小小只,有點茫然地站在那兒,盯著雨幕發呆。
商行舟微瞇下眼,有些不太確定:“溫盞?”
溫盞蹭地轉過頭,眼睛明亮:“商行舟。”
他大步走過來,挑眉:“你沒走?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給你送傘。”溫盞想,也就這麼一點點小把戲,甚至稱不上心機。
想跟他一起多走一段路,撐同一把傘,哪怕淋雨也可以。
不過沒在商行舟面前說過謊話,還是有些小張,努力平靜地,自然地指出:“你剛剛把傘留給我了,我看外面雨這麼大,所以買完藥,就直接過來了。”
走廊上大半教室都熄了燈,師太抱著答題卡從另一側樓梯離開,空氣冷,高跟鞋的噠噠聲漸行漸遠。
商行舟的臉龐一半浸沒在燈中,一半沉黑暗,明暗之,他的臉龐線條流暢,顯出一種難以靠近的冷淡。
他一言不發,探究似的,盯著溫盞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半晌才移開視線。
然后,平淡地說了句:“行,我們走。”
溫盞心里有點七上八下的。
兩個人并肩下樓,走不快,扶著欄桿往下跳。
商行舟一只手臂虛虛環在邊,但也從頭到尾沒到。
中途他接到個電話,看也沒看就掛斷了。
溫盞忽然有點不確定,是不是,其實不該來找他。
這時間路上也沒什麼人了,兩個人各懷心思在雨里走了一段路,快到宿舍區時,商行舟忽然開口:“溫盞。”
溫盞猛地回過神:“嗯?”
像一只倉促的小,商行舟張了張,想讓自己看起來溫和點。
他低聲說:“你們宿舍門幾點。”
“好像是十點半,或者十一點……啊。”溫盞愣住,耳一下子張紅了,手忙腳地掏手機,“我,我看看時間……”
“你不用看,我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十點半了。”走不快,今天下雨,教學樓跟宿舍又有一段距離。他送到樓下,說,“你看看阿姨讓不讓你進樓,上樓了,跟我說一聲。”
溫盞完全忘了門的事兒,沒想到還會出這種狀況:“那如、如果我進不去……”
商行舟笑了一下,腔震,清澈低沉的嗓音從嚨中滾出:“那你也甭回去了。”
“溫盞。”他忽然偏過頭來,不不慢地,名字,“我看你喜歡跟我待在一塊兒的。”
夜中,他映著后瀟瀟雨幕,臉龐沾染水汽,清俊得不像話。
溫盞心臟猛跳。
“所以,要是回不去,你就來找你小商爺。”
他看著,眼中著些玩味,笑得有點壞。
聲線低磁,熱氣打個璇兒,勾引似的,落在耳邊:
“你跟著我回家,你瞧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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