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盞思考一陣，點點頭：“嗯。”

　商行舟：“怎麼？”

　溫盞很小心：“那你下次生氣的時候，我給你點煙吧。”

　“……”

　商行舟幾乎被逗笑。

　他走出去幾步，見一臉糾結地跟著，抵了抵腮，低聲：“過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溫盞跟過來，遲疑了下，湊到他邊：“什麼？”

　商行舟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手掌落在手邊，一松，就塞了個東西進掌心。

　這塊兒線不太好，溫盞被嚇了一下，手指旋即到茸茸的，綿綿，掌大的一團。

　“剛在游戲廳里換的。”商行舟慵懶的聲音，慢悠悠的，從頭頂落下來，“像你。”

　溫盞翻過掌心。

　出一只灰的小海獺玩偶。

　實在太了，都不太能找到腦袋在哪里，兩只爪子捧著臉，一副非常茫然、且害的樣子。

　呼吸一滯。

　-

　商行舟送的蘋果，溫盞沒舍得吃。

　這晚回到宿舍已經十點半，他跟一起回了住，但沒走近樓棟。

　就在宿舍區口附近遠遠停下，等著上樓拿了外套下來給他、又上樓，才離開。

　明天沒早課，溫盞洗漱完，把海獺玩偶藏在枕頭邊，躲在床上看漫畫。

　接近門時間，陸燦風風火火沖進來：“我靠，你們猜我剛過來時看見誰，商行舟！他就一個人在宿舍區門口站著，等到門時間才走！他絕對談了！這是什麼大種！”

　溫盞的漫畫“啪”一聲掉下來，砸在臉上。

　宋思蘅正往臉上涂睡眠面，嫌棄：“煩死了，你別吵，不想聽。”

　陸燦：“你就不好奇是哪位神嘉賓？”

　宋思蘅：“不是盞盞就行，反正，是我吃鍋，不是你吃鍋。”

　溫盞：“……”

　剛把漫畫拿起來，又掉下去一次。

　陸燦笑嘻嘻，手去搶的面：“你這人真是一點心都沒有，涂這個干嘛，你又不談。”

　“別我臉。”宋思蘅拍手，“你這個手閑的，要是在其他宿舍，早被人打死了。”

　“要不是跟你，誰你臉。”陸燦邊邊理直氣壯地道，“我對不的人，可有禮貌了呢。”

　兩個人嗷嗷地在底下鬧，溫盞靜默地，臉上頂著漫畫書，沉默很久。

　手拿起手機。

　劃開屏幕，上面顯示出涂初初半小時前發送的信息：

　“我說我哥怎麼半路消失，他送你回宿舍了？”

　“我靠，我從沒見過他送姑娘回宿舍！”

　“他雙標，為你去找邱蘇橙。”

　“他打著我的名號，給你慶祝首戰告捷。”

　“我今天在商場里，還聽見他跟你道歉！”

　“他可從來不跟人道歉的！！”

　“……你說他會不會是喜歡你。”

　“我天，溫盞，商行舟他其實是喜歡你吧？！”

　溫盞：“……”

　為什麼，涂初初自說自話，也能說這麼老半天？

　思來想去，不知道要怎麼回復。

　陸燦提醒了。

　斟酌，打字：

　“他送我回宿舍，是來拿外套的。”

　“道歉那個，逗我玩的。”

　“至于雙標……”

　溫盞手指微頓，躊躇了下：

　“其實，有沒有一種可能，商行舟是因為家教好，才對我比較有禮貌？”

　也許在他的視角里，涂初初是繼妹，而溫盞只是他的一個朋友……或者，認識的人。

　所以，才對比較客氣。

　等待幾秒，涂初初那頭顯示“對方正在輸”。

　半晌，沒消息。

　過了會兒，又顯示“正在輸”。

　半天，還是沒消息。

　溫盞：“……你有這麼糾結嗎。”

　涂初初：“不是。”

　涂初初：“我就是在想，你對我哥的了解程度，可能真的還不如我。”

　涂初初：

　“商行舟這個人，很講義氣，但討厭管閑事，對人也沒耐心。”

　“他對你真的很不一樣，你對他印象怎麼樣？他看起來里氣，但子不壞的，跟他談也不錯。你要是了我嫂子，他肯定不敢再提打我的事。”

　“不過……”

　“不行，他又真的有點兇，要不，你還是別跟他一起。”

　“但是，怎麼辦，好難選擇啊！”

　溫盞：“……”

　怎麼就還做上選擇了。

　溫盞嘆息，放下手機，抱住枕頭邊的小海獺。

　心跳難以平息。

　在中學時代，也不是沒幻想過，被商行舟喜歡。

　但喜歡他的人太多了……

　實在看不出來自己跟別人有什麼不一樣，日子久了，覺得隔遠點，看著他，也好。

　“你覺得呢？”住小海獺的鼻子。

　海獺仍保持著捂臉的姿勢，茸茸，綿綿。

　溫盞放開它，糾結地拿起筆，在漫畫空白寫：

　想不想在一起……

　當然想的。

　但是，好害怕被拒絕。

　世界上有很多“唯一解”，比如守住一個的唯一方式，是忘記它；

　想要永遠不失去一個人，唯一的方法，是千萬別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X。

　你會不會也希，我的膽子，更大一些？

　——2015.12.24

　-

　溫盞這種糾結搖擺的心，一直持續到周末的彩虹跑。

　周末大清早，涂初初跑過來敲門。

　知道宿舍號，笑瞇瞇地表示要給換個適合跑步的發型：“五分鐘就好，五分鐘，很快的。而且盞盞，今天外面出太了，大晴天耶，就算是冬天你也得涂防曬你知道嗎？紫外線很可怕的，你坐好，我來幫你涂。”

　溫盞信了的邪。

　五分鐘后，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張張，有點失語：“你確定我，這樣，去跑長跑？”

　涂初初眼冒桃心：“怎麼不能？這樣可死了！”

　說著，指指自己的辮子：“我們是同款呀。”

　溫盞遲疑，轉頭問：“你們覺得……”

　陸燦和宋思蘅沒見過這樣，看得有點發愣。

　怔了三秒，異口同聲：“好的。”

　溫盞：“……”

　涂初初沒再給思考的時間。

　彩虹跑定在早上十點，搞完這個頭發，時間也差不多了：“走走走！今天我的盞盞一定是全場最可的崽！”

　活在公路上舉行，現場人頭攢。

　晴空萬里，橫幅和彩旗在空中飄。

　冬天的緣故，有一部分人穿了長袖長。

　但更多的人看起來相當專業，速干短袖防風，像是經常參加戶外越野的長跑選手。

　溫盞有點納悶：“校運會也不見這麼多人參加，他們對這種事，哪來這麼大的熱？”

　人群中忽然響起小小的。

　涂初初拽著，遠遠朝的中心招手：“商行舟！裴墨！”

　溫盞屏住呼吸，轉頭去看。

　下，兩個年一前一后，個頭差不多高，從人中走出來。

　服一黑一白，一個臉上帶著散漫的笑，一個周彌漫著清潔的冷淡。

　兩個人明明長得完全不一樣，偏偏上都帶有周正拔的年氣。

　站在一起，讓人怎麼也移不開眼。

　風吹額前細碎的劉海，溫盞忽然覺得眼睛有點，微微瞇起。

　兩個人停在面前。

　涂初初躍躍試：“我的哥哥們，我的徠卡就靠你們了！加油！不管誰拿第一，我都會為你們雀躍歡呼的！”

　商行舟沒搭理。

　溫盞垂著眼，覺有一道饒有興致的目，落在自己上。

　掌心沁出汗。

　然后，聽到商行舟很輕地，笑了一聲：“你今天這——”

　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卻沒聽到他對外貌進行點評。

　下一秒，覺有一修長的手指，輕在左臉頰。

　他懶洋洋問：“我才發現，你臉上這是，有梨渦？”

　“……”

　“但是，怎麼就只有一邊有啊？”

　“……”溫盞覺自己整個人，都慢吞吞地發起燙來。

　也很難解釋這個事兒，悶聲，“可能是基因缺陷。”

　商行舟笑起來。

　“你別老逗。”涂初初推開他的手，“看看妝，看看造型，可嗎？好看嗎？是我給盞盞做的，是不是超級適合！”

　商行舟畔笑意未消，抱著手起眼皮看，沒說話。

　溫盞今天，怎麼說呢。

　也沒什麼不一樣。

　就是換了個雙馬尾。

　溫盞的頭發以前燙過，并不是很規整的直發，發尾帶著點含蓄的卷，一眼看過去很乖，又不是刻板的乖。

　現在，涂初初把兩邊頭發扎起來了。

　用的是細發圈，左右各綴著一枚小拇指大小的明黃緞帶蝴蝶結，在耳朵后面的位置，被擋住了一部分，沒有太招搖，但又很可。

　烏黑的發尾落在肩膀上，出白皙脖頸。

　穿短袖短，怕冷，又在外面加了件黑的薄風外套，服敞著，下擺只將將夠到大，黑白對比，在外面的纖細筆直，跟空氣接的地方都在發。

　商行舟剛剛以為自己看錯，溫盞戴了一頂白遮帽，擋住小半張臉，他手了下的臉頰，才敢確認。

　沒化妝，只涂了防曬，皮依舊白得不像話，眼睛下方沒打腮紅，但是——

　涂初初非常心機地，用拇指，在那兒抹了了一小片油彩。

　就兩個，青草綠，和落日橘。

　極其細小的改，讓溫盞整個人，看起來又小了兩歲。

　……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好像都還沒有完全滿十八。

　商行舟覺得，這事兒就不能再往下想。

　太罪惡了。

　他沉默好一陣，若無其事地移開目：“你們都去領彩虹末了嗎？”

　溫盞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氣，忽然就散了。

　涂初初：“沒呢，我們現在去。”

　拽著溫盞去拿道包，溫盞一路上沒說話。

　兩個人再返回起點，長跑已經快要開始。

　堵在商行舟和裴墨附近的人太多，溫盞和涂初初不過去，干脆放棄了。

　可幾乎就是發令槍響起的下一秒。

　邊的人都離弦似的跑出去，溫盞想離商行舟近一點，剛并道過去湊到他邊，就聽見一個聲，問：“我可以跟你一起嗎？你應該也要跑全程，對不對？”

　太邪門了。

　溫盞幾乎瞬間認出這個人，那天藥店門前是，有同款棕小馬的也是。

　到底什麼“魂不散”。

　商行舟腳步沒停，偏了偏目，看見什麼，笑了下：“不了。”

　生不解：“為什麼？”

　商行舟沒看，并道往另一個方向：“我的速度，你跟不上。”

　溫盞埋頭藏在人群里，突然不想靠近商行舟了。

　滿腦子七八糟的思緒，垂著腦袋，覺帽檐被人敲了一下。

　剛要抬頭，年清澈的聲音已經在耳邊響起：“都忘了問，你跑全程嗎？”

　溫盞覺得不太能跑全程。

　才出去幾百米，已經開始了。

　七公里的路程，五個打卡點，懷疑，跑完第一段都懸……

　每次測八百米都覺得要死的人，到底是不是？

　但是……

　溫盞悶聲，很肯定：“我跑全程。”

　想。

　會不會，其實也有一個藏人格，是邱蘇橙那樣的。

　哪怕沒辦法跟商行舟在一起，也不想看見他邊有別人。

　“哦。”商行舟點點頭，不是很信。但反正跑到一半跑不，自己就會停下了，“剛有個生說要跑全程，問我要不要一起。”

　“……”

　溫盞呼吸有點困難：“你答應了嗎？”

　“沒，跟不上我。”商行舟低頭看了眼腕表，界面顯示出心率，“所以等會兒，你也別跟著我，能跑多久跑多久，跑不了就去終點等我吧。”

　溫盞勻不出氣息來說話。

　商行舟頓了會兒，沒急著往前追，像是想了想，才偏頭過來，低聲問：“涂初初看上了一等獎的相機，你有沒有想要的獎品？”

　頭頂萬里。

　他在虛影一樣流的人群里，聲音異常清晰。

　他說：“我贏給你。”

　作者有話說：

　竟然有梨渦。

　可是只有一邊有。

　那我的孩子也會有梨渦嗎？

　會有一個，還是有兩個？

　——《商行舟的絕日記·一些生學疑》

　-

　我好喜歡這一章，我的鵝太萌了，不忍心分兩章，所以合在一章里發出來了是不是很！！QAQ

　ps1：彩虹跑跟普通長跑不太一樣，最初的理念只是號召室外運，所以就算走完全程也沒關系，并不屬于強競技。但我參加過的彩虹跑里，大家還是會跑……我不懂為什麼，可能就是，卷？？

　ps2：彩虹跑大多數是五公里，也有更長的，我這里設定了七。七公里的路程聽起來也不長對不對……但我真的覺得好長，我走過最長的路就是田徑的路和我領導給我畫餅的套路，七公里是6.75個八百米！我不可以，我一個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