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舟被惡心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溫盞和涂初初散步繞個圈再回到火鍋店天臺，夏天夜晚的空氣中輕盈地籠著層薄霧，倆男人一人靠著一側的欄桿,神態各異,商行舟臉比剛剛分別時還差。

　涂初初溜達過去，看看裴墨，也不敢太靠近,就隔著點兒距離，小聲問：“我哥打你了？”

　裴墨回個鼻音：“嗯啊。”

　商行舟生氣：“你嗯啊個屁！”

　裴墨不不慢,云淡風輕道：“沒打。”

　涂初初：“……”

　溫盞過去拉商行舟的手，靠近了，嗅到一悉的氣息。

　聳聳鼻子，問：“煙了嗎”

　“就一支。”商行舟心累,“小溫，好煩啊。”

　溫盞哭笑不得：“怎麼？”

　“裴墨惡心我,我不知道怎麼惡心回去。”

　“……”

　四個人一起下樓,火鍋店人流毫沒有減,仍然熙熙攘攘、紅紅火火。

　裴墨和商行舟都是開車來的,兩輛車停在一塊兒,涂初初左看看右看看，不敢開口。

　鑰匙在手指間繞個圈，商行舟不耐煩，瞥：“看什麼看，你不上我的車，難道還想跟著裴墨走？”

　涂初初委屈地“哦”了聲，趕埋頭往SUV里鉆。

　溫盞挽著的胳膊，低聲音哄：“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濃艷的夜如同綢緞包裹，裴墨清淡的目掃過來，穿過夏夜空氣，正撞上商行舟不善的目。

　商行舟擰眉：“甭看了，收收你的齷齪心思。”

　說完看也不看他，轉邁長走到駕駛座旁，拉開門，“砰”一聲闔上，揚長而去。

　裴墨站在原地，風從旁吹過，卷起他黑風的角。

　他看著商行舟的SUV疾馳到道路盡頭，轉個彎，消失在視野。

　許久。

　才轉，上車離開。

　-

　新房暫時沒法住，商行舟驅車回了溫盞的公寓。

　的房間一室一廳，附贈了個小書房，但再多一個人，其實就住不下了。

　涂初初坐立難安：“要不我、我回學校吧。”

　商行舟惡心勁兒還沒過去，心不太好，皺眉：“回什麼學校，你就不能跟你嫂子將就一晚？”

　“那，那你……”

　“我擱客廳里，站著睡。”

　“……”

　溫盞樂壞了，示意涂初初放心：“你哥睡沙發，或者去書房支一張小床，都行。現在這個時間，你學校宿舍應該也門了吧。”

　確實。

　涂初初苦惱：“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

　“你確實是麻煩的。”溫盞正要開口，商行舟腔微震，冷笑，“你知道裴墨他爸媽干什麼的嗎，他媽就恨不得去王儲找個公主來跟他聯姻了，你就算是要跟這圈兒里的人談，能不能找個省心的？”

　涂初初坐在車后座，一癟，又想哭：“是他先告白的……我說、我說我考慮一下，結果他、他說，‘你是不是不知道談男朋友的好？那我上崗試用一段時間吧，你要是覺得不行，我們再分開’。”

　商行舟冷嗤：“然后你就答應了？”

　涂初初眼淚汪汪：“那……那他說得也在理啊。”

　男朋友確實得試用一下，才知道能不能繼續上崗嘛。

　溫盞微怔，聽到什麼關鍵詞，腦子里又有警鈴亮著紅燈瘋狂旋轉起來：“等等，試用期？你試用裴墨，試用了多久？”

　涂初初小聲：“他現在都還在試用期呢。”

　“……”

　不是。

　溫盞覺這個事也超出的認知。

　“試用期試用整整半年，那跟正式談有什麼差別？”語無倫次，“而且，而且你們還……還……”

　完全說不下去，詞窮，“你這，是坐在火箭上談的嗎？”

　商行舟修長手指搭在方向盤，忽然想笑，角勾了勾，嗓音磁沉：“裴墨的老套路了。”

　循循善，敵深。

　趁人放松警惕，給人致命一擊；趁人思維混，悄悄梁換柱。

　他補充：“也就涂初初這種能腦子不靈的，能上鉤。”

　涂初初：“烏烏。”

　悲傷，生氣，但不敢吵架.jpg

　三個人回到公寓，上樓，指紋按開碼鎖。

　換了鞋和外套，溫盞將路上買的草莓放進小竹筐，洗干凈端出來給涂初初，轉去給商行舟倒冷泡茶。

　打開冰箱門，忽然想到：“你平時經常在家里穿的那件黑T恤，我前幾天洗過，跟你的正裝收起來一起放在新家了……你今晚要穿嗎？”

　商行舟把外套對折疊好，放進臟簍：“沒事夫人，我穿睡。”

　溫盞應了聲“好”，又他：“另一條空調被在柜子最上面，被罩是薄荷那個。我不太能夠著，你等會兒記得把它拿下來給初初。”

　商行舟：“。”

　涂初初乖巧坐在沙發上，腦袋隨著兩人一問一答左右搖擺，看著看著，覺得好羨慕：“但是，哥。”

　商行舟正趁著溫盞給他遞冰水時手，聞言聳眉，起眼皮余向掃過來：“嗯？”

　涂初初囁嚅：“我也想談的。”

　商行舟蹊蹺：“沒不讓你談。”

　他邁長，走到旁邊，隔著段距離，在沙發另一側坐下。

　攥著溫盞的手腕，一并將拉著坐下：“只是你要跟裴墨在一起的話，得多考慮考慮。至你今晚不能跟他一塊兒走，那不合適。”

　涂初初眼睫卷而長，眼睛很亮，眨啊眨。

　商行舟手指落到明小杯外緣，冷飲接到他的溫，在邊緣鋪開薄薄的霧，“還是說，你其實想跟他一塊兒走的？”

　涂初初把頭搖撥浪鼓：“那沒有。”

　商行舟頓了頓，看的目忽然變得可疑：“你倆現在住一塊兒？”

　涂初初決定死都不認，瘋狂搖頭：“怎麼可能！！我連裴墨的公寓大門往哪開都不知道！”

　商行舟笑笑：“你怎麼知道他住的是公寓？”

　“……”

　涂初初求救：“盞盞。”

　溫盞樂壞了，拽拽商行舟：“你不要兇了，估計都還沒緩過勁兒。”

　商行舟住溫盞的手指，腦袋順勢靠到上，嘆息：“我都沒生小孩呢。”

　“嗯？”

　“提前爹的心。”

　溫盞笑得不行。

　收拾好臥室，溫盞教涂初初用家里的熱水，等洗完澡了，自己才去洗漱。

　吹干頭發走出盥洗室，涂初初已經換好服躺在被窩里了——躺的是平時溫盞喜歡在那兒的那個角落，一雙眼盯著天花板，睜得很圓。

　頭頂放著一只紫的長頸鹿抱枕，小月亮燈映亮半張臉，看起來可可。

　溫盞做完護，掀開床鋪另一側的被子，躺進去：“初初。”

　涂初初翻個，靜靜看過來。

　“商行舟不放心你。”溫盞說，“他沒生氣，你別被嚇到。”

　“我知道。”涂初初嘆氣，小聲嘀咕，“我只是在想……不知道裴墨這個時候，在干什麼。”

　溫盞調暗夜燈，沒多想，口而出：“應該跟往常一樣吧。”

　涂初初幽幽：“但往常這個時候，他都是抱著我的。”

　“……”溫盞手一頓。

　忽然想到，和商行舟都把涂初初當初的小孩，但是……

　事實上，在某方面的經驗，其實比和商行舟都要富吧：D

　“盞盞。”涂初初翻個，小聲，“我在這兒說話，我哥聽不見吧？”

　溫盞進被窩，湊過去：“你小點聲，我們咬耳朵說。”

　兩個人窸窸窣窣，涂初初小小地笑：“我好像一只老鼠……我跟裴墨同居的事兒，我哥看樣子是還不知道，你可以也別跟他說嗎？”

　溫盞：“好啊。不過，你也知道這事兒要是讓你哥聽說了，他肯定得打斷裴墨的，那你還跟男朋友住一起？”

　涂初初嚶嚶哼：“不然，一直約會，不是也沒意思的麼……我不相信你跟我哥談時，就只是在約會。你們肯定也做壞事了，至舌吻幾分鐘之類的吧。”

　“……”溫盞靜默，忽然接不上話。

　涂初初意識到什麼，咽咽嗓子，試探，“……不是，難道你跟我哥談時，倆人真就什麼都不做……你們不無聊嗎？”

　怎麼會無聊，那時候，多見一面都是高興的。

　溫盞認為，為了自己的幸福，涂初初這事兒還是爛肚子里吧：“你也別跟你哥說。”

　攀比之心太可怕了，商行舟最好是這輩子都不知道別人的進度。

　后半夜，起了風。

　夏季夜晚天氣無常，風吹得臺上控制箱東倒西歪，撞在玻璃上，發出悶響。

　溫盞起，輕手輕腳取出柜子里的薄被，拿出去給商行舟。

　出了臥室，客廳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