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勝利那三個干尸字練得很辛苦、很耗費功夫吧，薛明翊三個字總得更認真點才行吧。

　林蘇葉想起早上他的舉，臉頰發熱，趕岔開話題：“小嶺的檢查也不知道寫完沒。”

　說話間到了知青點。

　知青們已經陸續回來，正在準備做飯，哥倆也都收拾好等爸媽一起回家。

　顧孟昭：“嫂子，能不能麻煩你點事兒。”

　林蘇葉笑道：“當然行。”

　顧孟昭就拿出一疊的確良布出來，頗有點不好意思：“等麥收以后我想去探我爸媽，換一些布票買了十幾尺布，想做新服，還得麻煩嫂子。”他自己量過尺寸表，一起給林蘇葉。

　林蘇葉爽快道：“不麻煩，孩子他爸剛給我買了紉機，做服可省事兒呢。”

　顧孟昭又拿一塊二錢給。

　林蘇葉不肯要，“顧知青幫我教孩子，我可沒付錢呢。”

　顧孟昭卻堅持，在他的認知里教孩子和做服是兩碼事。

　他喜歡小哥倆，從他們上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和藉，讓他找到丟失的真，重燃生活的熱，而且林蘇葉隔三差五補他吃的，已經足夠。

　做服卻是讓人勞神，不能給予額外的快樂，必須付錢。

　林蘇葉也就不再忸怩，把錢收下，“放心吧，嫂子一定給你做得又合又好看。”

　顧孟昭斯文俊秀，卻一直穿著不合的服，子短一截，褂子肩膀太窄，看得都別扭。

　回到家林蘇葉進屋點了油燈，把顧孟昭的布鋪開，想畫一下尺寸，明天再裁剪。

　薛明翊：“煤油燈太黑，別做了。”

　這麼黑做服，那不是傷眼睛麼。他直接把布疊起來放回柜子上。

　林蘇葉就聽他的。

　小哥倆已經和莎莎在那里吃大包子。

　大包子很大，把莎莎的臉都擋住了。

　林蘇葉看小嶺。

　他立刻舉手，“洗過了！”

　林蘇葉就不管了，招呼剛回家的小姑趕來吃包子。

　因為有包子，除了薛明翊誰也不吃薛老婆子熱的餅子。

　薛老婆子急得要命，舍不得吃，就不想讓林蘇葉和小姑吃，說不得林蘇葉就說自己閨，“明春，你吃倆包子，留著明天吃。”

　趕遞給薛明翊一個包子。

　薛明翊在家里不肯吃細糧，只吃糧，把好吃的留給家人。他看就親娘不吃包子，就把手里的包子塞給，“娘你吃。”

　小嶺塞得滿都是包子，也含糊道：“，這麼多呢，你吃呀，別不舍的吃。”

　他也塞給薛老婆子一個。

　薛老婆子就拿著倆包子，悄悄擱一邊，頭會兒家人不在，薛老三來跟哭肚子，讓又心酸又心的。

　吃過飯，林蘇葉讓薛明翊監督倆孩子寫作業學習。

　薛明翊從沒想過管孩子學習，他小時候沒人管，很多東西都是去部隊學的，再者他和孩子聚離多，以往年紀小也不需要學習。他覺得孩子愿意學，好，不愿意學也行，最差就是在鄉下種地，也沒什麼不好的。

　只是林蘇葉堅持要孩子好好學習，還埋怨他不管孩子，他就得管起來。

　等檢查完作業，薛明翊又看小軍寫的檢討書。

　顧知青的確教得很好，大軍寫的主題突出，用詞煉準確，態度誠懇，且沒有一個錯別字。

　一個八歲的一年級孩子能寫到這程度，比很多小學畢業的大人都要厲害，薛明翊贊許地點點頭。

　小嶺又忙活很久才寫完，跟大軍相差甚遠，比他以前卻進步不。

　薛明翊看完又遞給林蘇葉，讓也看看。

　林蘇葉瞅著比以前也好很多，老母親的心就很欣，看，督促孩子是有用的！

　薛明翊對倆孩子道：“寫檢討不是為了懲罰，而是讓你們深刻認識問題的嚴重，知錯就改，以后遇到此類事知道怎麼應對。知道了嗎？”

　大軍點點頭，“知道了。”

　小嶺的檢討那就是顧知青掰碎爛教給他，他大記住一些，懵懵懂懂并沒有真正理解，更別說深刻。

　薛明翊看小嶺，“你呢？”

　小嶺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爹，我說實話你能不打嗎？”

　薛明翊：“行。”

　小嶺又眼看林蘇葉和薛老婆子，小手背在后，一副慷慨就義的表，勇敢道：“我犯錯，你不敢罰，就罰我倆。是不？”

　薛明翊：“……”

　薛老婆子輕哼，嘟囔道：“我大孫說得在理。就是偏心！媳婦兒犯錯輕飄飄說一句就過去，孩子還沒怎麼的呢，就罰。”

　大軍盯著薛老婆子，，拜托，等我爹媽走開你再說。

　薛老婆子還想給孫子打抱不平，就聽林蘇葉小聲提醒，“娘，是你犯錯。”

　薛老婆子一個激靈，“我天天喂豬做飯的，我有什麼錯？我的錯就是不夠厲害，沒降住你們！”

　看還在激坑孫的邊緣試探，大軍果斷道：“，我明天想吃地瓜豆。”

　薛老婆子最投喂倆大孫子，一聽大孫要吃的，立刻被轉換注意力，“這就去給你們做。”

　冬天地瓜煮切片切條風干，春天拿出來，加上一點洗干凈的河沙炒得嘎嘣脆，噴香甘甜，大人孩子都吃。

　看薛老婆子去忙活炒地瓜豆，大軍暗暗松了口氣。

　小嶺撓撓頭，還有些納悶，“干嘛呢你們，我的問題……”

　大軍抬起右腳從自己后踢了左邊的小嶺一下，示意他可閉吧，你有不懂的我來給你講。

　你見天兒抄我作業，這會兒開始自己發揮了？

　要說由著大軍的子，他是真的冷淡懶散，仿佛套著一個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悠悠的對別人不怎麼上心。

　哥倆雖然是雙胞胎，以前卻不天天在一起，大軍喜歡安靜得看書，奉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小嶺喜歡一群人打打殺殺熱熱鬧鬧，崇拜行俠仗義打抱不平。

　倆兄弟的喜好就沒有什麼重合。

　可自從林蘇葉發威著他倆學習，還讓他給弟弟補課，弟弟整天纏著他想主意，他躲也躲不開，就不得不從自己的蝸牛殼中探出角，開始督促弟弟，同時和家人也有更多的互。

　他是哥哥，有責任盯著弟弟犯錯，尤其還會連帶的這種。

　八百字檢討，雖然他寫得很容易，卻也不想整天寫。

　一是無聊，二是污點。

　爸爸已經要放過他們，這個二傻子卻還在嘰歪，仿佛自己是個堅持真理、敢于挑戰權威的小兵。

　簡直找。

　小嶺雖然一肚子不樂意，卻還是聽大軍的，因為大軍用踩腳這招救過他好幾次。

　他可以不聽大軍說什麼，但是要服從大軍的腳。

　再說他還欠著大軍一塊六錢，得聽債主的。

　薛明翊將一切都看在眼里，既然大軍明白那就讓他給弟弟說，有些道理就要慢慢懂，大人給他們講是沒用的。

　他示意哥倆可以自由活，洗腳以后早點睡覺。

　小嶺就拉著大軍去院子里嘀咕。

　“你為啥不讓我說？咱爹就是偏心！”

　大軍：“就偏心了，你能怎麼的？”

　小嶺：“我得抗爭啊？”

　大軍：“擱啥抗爭？擱挨揍的屁？”

　小嶺：“就……就抗爭！說清楚，說不過我就是他們的錯！”

　大軍：“你說犯錯，為什麼犯錯？”

　小嶺：“因為咱爹偏心咱媽？”

　大軍：“一定程度沒錯，但是……”

　小嶺：“你也知道對不對？沒有但是，就是咱爹偏心！”

　大軍：“我和你直說吧，咱犯錯，是因為你，為了護著你。”

　小嶺：“咱護著我不讓媽打，有啥錯？就不舍得使勁打你，就舍得使勁打我，就是不疼我。”

　大軍：“……”

　他決定把自己和小嶺捆在一起，“因為咱不分對錯護著咱們，犯錯就該教，不能一味護著。”

　小嶺不服氣：“你不對，我們，不分對錯護著有啥錯？我也一樣，我也不管你對錯，我都向著你。”

　大軍原本還想罵弟弟笨，這會兒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再聰明，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理智很容易被打，尤其小嶺那麼熱烈真摯的兄弟。

　看他不說話，小嶺嘿嘿笑道：“小軍，那你給我減掉兩欠款唄？”

　大軍雙手兜，冷冷道：“你做夢！”

　小哥倆回屋去了。

　躲在影壁墻那邊聽的林蘇葉又心酸又心疼，這熊孩子還會講歪理，哪里不疼他？看來得找機會好好和他掏掏心窩子。

　覺得自己還是文化水平不夠，拿不住倆孩子，如果很有文化，遇到這種問題就知道怎麼對付他們。

　這時候薛明翊從外面進來，順便關院門，看站在院子里，“想什麼？”

　林蘇葉：“那些有文化的是不是很會教育孩子？”

　薛明翊：“并沒有。”

　不大學問家也會教育出失敗的子，沒有文化的父母也能教育出優秀的子。

　林蘇葉就來了興致，“爹娘也沒什麼文化，就把你教育得很好。”

　薛明翊：“三弟也是爹娘教育的。”

　林蘇葉：“…………所以，你是說各人都是自己出息的，跟爹娘教育沒關系？”

　薛明翊聽語氣有點急，緩緩道：“出息沒有標準。”

　多看起來很出息的大人，當了漢，臭名昭著，萬人唾棄，還是出息嗎？

　有些戰士沒文化也沒特殊戰功，兢兢業業守衛在邊防線上，到期專業回家，過著清貧的日子沒什麼作為，是沒出息嗎？

　他有很多話卻不知道怎麼和林蘇葉講，再者這些東西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說清楚的，還需要各人隨著時間遇到不同的事去學習思考，慢慢地領悟出自己的認識。

　林蘇葉點點頭，沒有要求孩子一定多出息，就想他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如果能考上大學最好，考不上也有份養家的工作，組建個幸福小家庭。

　被薛明翊這麼悶葫蘆式兒的一開導，林蘇葉也想開不。只要自己不死，薛明翊和孩子們親，有他當榜樣，倆兒子也差不了啊。

　這兩天他和孩子們相得不錯，并不是夢里那麼不近人，所以有他在，就不用擔心那些有的沒的。

　實在不行，不是還能把小嶺送去部隊麼。

　腦子一放松，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們在外面跟著老師和顧知青學，回到家就被帶歪了，所以問題出在上。”

　薛明翊一怔，剛要說什麼，林蘇葉已經快步進屋。

　把自己寫的拼音本子以及最簡單的認字本拿出來，走到東間。

　打斷正和小哥倆嘀嘀咕咕的薛老婆子，“娘，顧知青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意思就是小孩子有樣學樣。小嶺和你最近，你沒文化他也不讀書。要是你有文化喜歡看書，他肯定也喜歡。從今天開始，你就和他倆一起讀書寫作業！”

　薛老婆子：“！！！！！！”

　林蘇葉我日你大爺，你咋不拿繩子勒死我？

　我管你娘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