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仁被虞歲眼里的笑意蠱，冷不防又想到水下的那幕，死亡的恐懼瞬間降臨，他下意識地別開對視。

　“殺一個平之人不用找太厲害的人，但如果地點是在太乙學院，那就會變得很麻煩，所以讓我來了，不是我說，年輕一輩里，我是最厲害的那個。”衛仁掩咳嗽著，眉眼間恢復了平日的吊兒郎當，“畢竟我五境就能控制三道幻虛影，組織對我也看重的，讓我來不僅是要殺你奪息壤，還要我在太乙好好學習。”

　他嘆氣：“可惜組織里唯一的好苗子，被你給扼殺了。”

　衛仁說的像是別人的事，而不是自己，這些話里竟聽不出半點怨言。

　虞歲上下打量他一會：“早知道你這麼厲害，那我就算掉分也該殺了你。”

　“若是非要互相傷害的話，那我也只能直說了。”衛仁咧笑道，“是你娘，素夫人要我來殺你的。”

　虞歲竟覺不到半點意外，驚訝。

　第一反應是，終于來了。

　“我看你好像也不驚訝不難過的樣子，想必這十多年的生活里，素夫人在你這未必是讓孩子心生依賴的母親。”衛仁手里扣著藥瓶，又一下每一下地點著桌面，發出篤篤篤的聲響，附和著他說話的節奏，“我也一樣，在我師父和組織其他人眼里，素夫人是這幫叛徒的救世主，可在我眼里，只是一個搶奪息壤失敗的十三境而已。”

　“至于農家，我天賦高，能學就學了，厲害的天機，會的話為什麼不學？”衛仁說著笑了下，“學了后發現也沒有世人說的那麼難，那麼可怕，我有自信不會被反噬，所以我對息壤拯救叛徒的事并不是很在乎，我只是單純的對息壤興趣。”

　虞歲輕輕眨眼看他，這人說起九流時，莫名就裝起來了，十足的自信，完全不服輸。

　“盧海葉也是聽令行事，接收素夫人指令的是我師父，他們會以農家傳音聯系，只有農家弟子才能解讀語。我當時跟著，也是確定我能保你不死，見你自己手了，我也想看看你藏了什麼實力。”衛仁越說越放松，仿佛確信了虞歲不會殺自己，又變得像從前一樣吊兒郎當，“在這提醒你一下，我師父對素夫人可謂是一往深，作為素夫人最衷心的狗，就算素夫人哪天要他殺了我，他老人家也會毫不猶豫地手。”

　虞歲噢了聲：“衷心的狗。”

　“你的重點應該是一往深，這種男人，哪會忍得了自己喜歡的人在別的男人邊，還生下了那個男人的孩子。”衛仁目點著虞歲，“我師父第一討厭的是你父親，南宮明，第二討厭的人是你，南宮歲。”

　虞歲笑道：“無能的男人。”

　衛仁被的點評逗笑了，笑著笑著牽傷口立馬猙獰臉。

　“你父親南宮明也是個狠人，所以我才奇怪，像他這樣的人，挾持了素夫人，又怎麼會讓息壤在一個平之人上的消息傳遍六國。”

　“燕國的農家弟子源源不斷地趕往青帝都，每一個試圖拯救家國的農家弟子，都死在了青帝都。”

　衛仁輕聲說道：“一個平之人，足夠燕國的所有農家弟子，不顧一切也要拼著那一僥幸和可能來搶奪息壤。”

　南宮明只需要一個虞歲，就牽制住了燕國農家，讓他們主來送死。

　最初只放話出去，息壤在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小孩上，后來這個小孩是平之人，南宮明雖然有些憾，卻也利用了這點，給予燕國農家希，讓他們在這十八年的時間里，自己送上門來。

　“燕國沒有圣者，唯一的農家圣者因為失去息壤重傷，若是他傷愈，燕國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任人宰割，生活在燕國的子民也不會一點希也沒有。”

　因為六國的不戰誓約，沒有任何一國的鐵騎踏上燕國的土地，燕國沒有任何一有兩軍戰的戰火與硝煙，卻從高層被他國滲，幾十年里源源不斷的五國九流士進燕國，挑起戰斗，讓燕國的九流勢力洗牌重整。

　只要不戰誓約解除，燕國將真正的被“四分五裂”。

　“你是燕國人？”虞歲問。

　“我在青長大，要算的話也是青人。”衛仁眨眼道，“我是哪國人也不重要，倒是你，我很好奇，你是平之人這件事，是素夫人或者南宮明要你故意假裝的，還是你騙了素夫人和南宮明？”

　虞歲的聽風尺嗡嗡作響，拿出來點開看著，敷衍地回道：“你不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會很危險嗎？”

　“我不怕危險。”衛仁說，“死前能知道我想知道的，那也值了。”

　“何況這決定了我今后是跟你混，還是繼續跟素夫人混。”

　虞歲點著填字格的手一頓，抬眼看向衛仁，后者朝挑眉笑道：“不是你說的嗎，要當敵人還是朋友。”

　衛仁今天告訴的消息確實多，超乎虞歲想象，讓對素夫人和南宮明都有了更深的了解，甚至猜到了一些從前沒有意識到的事。

　在虞歲停頓思考時，衛仁又道：“你說你和素夫人各有一半息壤，這也是素夫人要殺你的原因，我倒是能理解了。觀察了你十八年，直到你離開帝都才手，我可不覺得是對你的手下留和不舍啊，估計是在帝都有南宮家的人，不好手。”

　在衛仁眼中，素夫人這樣曾經巔峰可比圣者的強者，是絕對無法接自己如今的現狀。

　制于人，舊傷未愈，驕傲了一輩子，卻因為二兒了階下囚。

　素夫人想要殺虞歲，衛仁倒不覺得意外。

　但他更多的是認為自己天生薄，沒什麼親概念。

　虞歲則想，就算素夫人制南宮明，孤一人留在帝都，又怎麼敢斷定，素夫人真的就是孤一人呢？

　虞歲在心中輕聲嘲笑，看來想的還是不夠多。

　南宮明估計也想要效忠素夫人的農家力量，所以不著急讓素夫人傷愈。

　而素夫人這些年不對手，最主要的原因是南宮明拿青葵威脅。

　當年南宮明跟素夫人說過，他知道青葵被醫家三圣之一的周先生帶走。

　南宮明是知道青葵和周先生下落的，說不定，青葵與周先生這些年，一直都活在南宮明的監視中。

　素夫人突然下殺手，是覺得時機，還是有些著急了。

　這麼著急又是為什麼。

　虞歲余瞥見衛仁手中拿著的藥瓶，忽然怔住。

　之前的傳文消息在腦海中閃回。

　帝都來了一位年輕的姑娘，名楚錦，被稱作是醫家的小醫圣。

　這位小醫圣去了南宮王府，為素夫人診治舊疾。

　燕老說，小醫圣沒有見到素夫人。

　鐘離雀說，就比我們大幾歲。

　青葵大幾歲？三歲。

　——是因為青葵嗎？

　虞歲眼睫輕，垂眸看回微微發亮的聽風尺，的手指停留在填字格，眼中倒映此刻鐘離雀發來的傳文：

　“我剛從醫館回去，楚姐姐的醫館好熱鬧，每天都有好多人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