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直播錄屏后，李柟甩掉早就燃盡的煙頭，狠狠罵了一句：“金二這老不死的！”

　金二便是令燃的經紀人，從前娛樂圈的王牌經紀人，如今只帶令燃一人，因為錢給的足夠多。

　“李導，這樣不好嗎，咱們節目組火了啊……”雖然對蘇家兄妹二人到抱歉，但理智告訴小助理，這應該是件好事，“你看，那金助理幫助買了熱搜，多省錢啊。”

　李柟翻了個白眼：“且不說熱搜里基本沒有咱們節目，關鍵這全是負面新聞。”

　小助理：“黑紅也是紅，流量也是錢，李導，這是你教我的啊！”

　李柟焦急地踱步：“那也要適度！你看看，這鋪天蓋地的負面新聞，500萬彩禮太高了，顯然是錯誤的價值觀！咱們節目宣揚錯誤的價值觀，小心被關吶！”

　明明是春天，小助理的后背是出了一冷汗：“那、那咋辦啊李導，咱也沒錢降熱搜啊……”

　李柟咬了咬牙：“我去找人！”

　……

　蘇大壯被人喊住，有些困地回頭，思索了許久，也沒想起這人姓啥，便撓了撓頭：“你找俺有啥事？”

　人笑容得，穿著剪裁得的子，年到中年依舊保養得很好。

　“我兒子姓林，是這樣的蘇先生，我朋友開了一家配音公司，可以邀請你妹妹加嗎？”

　蘇大壯恍然：“林媽媽？俺想起來了。”隨即他皺了皺眉，有些為難道，“俺妹妹腳有問題，沒法出遠門……”

　林媽媽趕道：“沒關系，可以報銷車費的。”

　蘇大壯依舊沒有松口：“那俺回家問問俺妹。”只要涉及自家妹妹，再憨厚的蘇大壯也有了警惕心。

　林媽媽遞過去一張名片，笑道：“蘇先生可以先和妹妹通一下，如果你有意愿，可以直接打名片上的電話，說是我介紹的就好。”

　要不是那小姑娘的嗓音條件太好，閨的公司也才起步，缺人才，愁得每天睡不著急，林媽媽也不會如此貿貿然。

　回去的路上，回憶起那聲音，林媽媽依舊有些嘆息。

　可惜啊，可惜條件太差了點。

　哪怕是個健全人呢，都想讓自家兒子和試一試了。

　蘇大壯回到家，照例和妹妹打了一通電話，提起配音工作一事，妹妹照例拒絕，這也在蘇大壯的預料之中。

　沒辦法，妹妹長得太好看了，之前有過不被騙的經歷。說是帶治病，帶工作，結果呢？結果妹妹差點回不來了！

　想到往事，蘇大壯便格外生氣。生氣中，也夾雜了愧疚。都怪他賺得太了，要不是他沒出息，妹妹也不至于腳拖到現在。

　狹小骯臟的旅館，穿著簡陋休閑裝的男人握了拳頭，眼眶發紅。

　“哥哥？”對面傳來的有些失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蘇大壯忙道：“妹妹，你早點休息，我這次用的手機打的，話費貴著呢！”

　對面的卻不若以往那般聽話，似乎察覺了什麼，安靜了幾秒。過程中，蘇大壯也沒舍得掛掉電話，便這麼任由電話費流逝。

　“哥哥，早點回來吧，山櫻花開了。”

　最終，只是說了這麼簡單的幾個字。

　掛斷電話后，蘇大壯久久無法忘記那句話。兒時的畫面歷歷在目。

　妹妹被他撿到的時候才一點點大，但很乖，安安靜靜的，也不哭。要不是為了找野蛋，他進了深山，他恐怕都不會發現。

　想到這里，哪怕過去了22年，蘇大壯依舊一陣心悸。

　好在他撿到了妹妹，后來，兩人一同扶持著長大。明面上他大6歲，是他照顧妹妹。但自從妹妹能走路開始，就會幫著撿柴燒火，很乖，比任何人的妹妹都要乖。

　但他這個哥哥卻比任何人的哥哥都要窩囊。

　蘇大壯突然痛苦地捂住了頭，一陣反胃傳來，他彎下腰拽過垃圾桶，剛吃過的泡面，便全部被他吐出來了。

　60一晚，地面有著黑污漬的旅館，看著格外抑。材高大的男人坐在床邊，便這麼維持著傴僂著的姿勢。

　他的頭始終朝著垃圾桶垂下，腸胃還在翻涌，但只能吐出些許酸水。

　垃圾桶里一片臟，蘇大壯驀地覺得，這就像是自己的命運一樣。最終，被人毫不留地拋棄到垃圾桶里。

　頭疼緩解幾分后，他了幾張紙巾，干凈，便直接往后躺在了床上。

　不，他不一樣。他有妹妹啊。

　……

　網絡上的風波愈演愈烈，綠月星的年輕人本就力大，這又涉及金錢，頓時，“500萬彩禮”的熱度節節攀升，過了一晚上竟然還沒有掉出熱搜。

　而不營銷號、主播、大v開始就此事發表意見，畢竟這事太離譜，毫爭議都沒有，就是應該被譴責。

　熱度就在于，怎麼把這件事罵出花兒來。

　【從價值觀層面來說，此事現了現代人浮躁的心理，非常不利于社會的公序良俗……】

　【我直說了，這就拜金！男朋友出去吃飯，偶爾不aa那沒什麼，但彩禮堪比三級城市一套房子就非常離譜了！這樣下去，也難怪男孩子們不想談……】

　【我媽說，這就小姐心丫鬟命，當年和我爸自由，現在可幸福了，我找對象也不會要求彩禮的，或者意思意思一下就好，500萬，那不是讓對方家破人亡麼？】

　【理分析，探討一下這位蘇小姐找到對象的幾率有多大。節目組的六個嘉賓分析下來，有三個滿足的條件……】

　【500萬，給的起的人不會在意，給不起的人罵翻了天，我倒覺得沒什麼，雙方家庭談妥了就行，只是這蘇小姐的條件…嗯，有點困難。】

　【《純真》節目組從這次事件中獲利多？究竟會不會是劇本，或者幕后黑手？】

　由于眾多的二次創作者，加上很多網友會講述自己的經歷，這件事足足火了三天。

　而在過程中，《純真》節目組宣布整改三天，被網友愈發嘲諷。但不得不說，這激流勇退的舉，讓節目組被罵得了點。

　但也僅僅是三天，對于蘇大壯來說，多花了180塊錢，最普通不過的三天。

　僅僅三天，“蘇小姐”“蘇妹妹”已經了網絡上人人喊打的拜金，而蘇大壯也背上了吃人饅頭，賣妹妹的名聲，蘇家兄妹被人人喊打。

　李柟也沒有辦法，他就是個小導演，房子車子都賣了，曾經的人脈也不值一提。畢竟他如今這落魄模樣，人脈有什麼用呢？不過變廢繩罷了。

　加上為了節目組不被砍，他這幾天忙前忙后，也實在沒有來得及通知蘇大壯。而蘇大壯為了省錢，也一直沒有上網。60塊錢的旅館麼，沒有Wi-Fi。

　等蘇大壯走出小巷子，去索出、有折扣的商場買泡面時，他才察覺到了不對。

　……

　“快看，那個是不是就是節目里的蘇家哥哥？”

　“那個賣妹妹的？我看看……誒喲，還真是，快，快拍照！”

　“噫，好惡心啊，你看他穿的鞋子，好臟，一點都沒有農民淳樸的樣子……”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實在太大，蘇大壯沒法忽視。而周圍的顧客聽見議論后，也都加討論，開始盯著他看。

　從未被如此多的人關注過的蘇大壯不由到一陣恐慌，不知道是不是周圍都是人，空氣不通暢，他的大腦一陣眩暈，劇烈的疼痛傳來，那種嘔吐的惡心，再次涌了上來。

　看著那些藏在舉起的手機后面的臉，聽著辱罵他的話語，擔心自己會吐在商場的蘇大壯一急，也顧不上懷里的泡面了，隨便一丟，便推開前面的男人，朝著外面跑去！

　他一，人群的喧嘩聲更大，依稀有人說什麼“果然如此”，但蘇大壯都聽不見了。

　跑出商店后，他想嘔吐，但看著街邊走來的小，他趕又跑了起來，直到跑到旅館旁的小巷子，悉的景象才讓他安靜下來。

　過去恐怖森的黑暗，此刻竟變得如此安心。

　蘇大壯靠在墻上，隨后緩緩落，一屁坐到了地上，遠離人群后，他似乎才覺得呼吸通暢了一些。

　稍微緩過來后，蘇大壯幾乎立刻就想要打給妹妹。陌生的一級城市、猙獰的人群太可怕，似乎只有聽見妹妹的聲音，想起那悉的小山村他才會安心。

　但手才到手機，蘇大壯又停了下來。

　不可以，不可以去煩妹妹。妹妹應該已經睡著了，而且他是哥哥，哥哥就應該扛起所有的重擔啊。

　深呼吸一口，蘇大壯覺得這病可真奇怪。明明是難，怎麼會讓人想哭呢？他可打小就不怕疼呢。難怪這病要那麼多錢才能治，就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