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向偏離了一點點,結局也許會全然崩盤。
他們這年紀,估計再過不久,家里就要定下來的,趙西政這兩年玩的格外放縱,究其原因也是這個,趙西政今年二十八,這兩年頻繁惹事兒闖禍,為的不就是再過兩年自由日子?
黎羨南也是在這一刻開始真往后想了想。
然后呢?
然后要怎麼做呢?
黎羨南真切的開始往后面想了。
黎羨南三十二年的人生里,只出格過一回,年輕張狂的日子,那些年跟家里關系急轉直下的時候,總以為自己可以對著來,但他也真是太年輕,以為自己能闖出點名堂,瀟灑跟家里斷絕關系,殊不知旁人也不敢得罪他爸爸,他爸爸只用跟外面點撥幾句,就沒人敢幫他。
那時趙西政那群人也是講義氣的,說沒事兒,有哥幾個呢,結果也不住家里施,過了不久就來勸他,南哥,別犟了。
黎羨南也是真的犟,他爸爸黎瀚也是真的狠心。
黎羨南出去獨立投資,別人都聽說父子關系張,都把他當孩子看,覺得怎麼著都濃于水,沒人敢為了黎羨南得罪黎瀚。
于是黎羨南那會投什麼虧什麼,落魄到把自己名下的房產掛牌出售,結果無人敢買,銀行卡也全都被凍結,黎瀚著他去認錯。
黎羨南到底是有子倔勁,寧死不去,最后在西郊發燒,也沒人來管顧,生生拖了病毒肺炎,命都差點沒了,黎瀚見他好幾天沒消息,讓羅書來看,急送去了醫院,黎瀚更狠心,直接讓醫生上最貴的治療,開了ecmo,短短幾天的醫藥費就了天價。
他一醒來,黎瀚讓人把醫藥單給他送來,連帶著黎羨南投資失敗的項目,數字是認識的,組合在一起,一連串的數字,那會黎羨南瞇眼看,怎麼跟一串號碼似的?
黎瀚把醫藥單給他結清,把投資失敗的項目也給他結清。
——看,多輕松?
黎瀚那天還要去開會,臨走前語重心長地跟他說,“我知道你這兩年跟我對著來是憎恨我,你也拎清楚一點兒,我不跟你計較,也是為了維護家業的形象,世人會覺得我有人,我要真跟你計較,你以為你還真能在這呆下去?黎家往后還是得到你手里,你還年輕,我能當你不懂事,這回的事,就當你任的代價。”
黎羨南終其一生也逃不開自己的份,也就是那次后,黎瀚跟他仿佛有種不太文的約定。
黎瀚要的無非也就是讓他別作幺蛾子,那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反正按照既定的方向走就是了。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黎羨南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循規蹈矩也了習慣,那次的代價也確實很重。
黎羨南對金錢總沒什麼概念——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像是有點事后的報復,但總歸再怎麼揮霍,日子也仍然照舊。
遇見葉緋前,黎羨南今后的日子無非也就是照舊過,就算以后聯姻也是一眼見底。
但黎羨南也突然開始思考以后了,這條路不能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了。
還能往哪里走?
這有點兒像是黎羨南遲來的叛逆,比以往更猛烈又無畏的叛逆。
他也突然想這樣叛逆一次,葉緋便是原因。
這條沒深霧的不歸路,黎羨南忽而是真的想看葉緋在盡頭。
來路無可眷也不可尋,唯念去時值得期待。
葉緋看著黎羨南,他好像在想事——他不說,忽而也有種奇怪地直覺,是不是在想的事?
黎羨南問謝什麼呢,葉緋也沒有給出答案。
謝謝他讓覺到了自己也是被人放在心里的。
不管這話是否是真心、又是否是真的有個以后,都會永遠記得這些時刻,這些被溫暖填滿的時刻。
往后再也不會有人超越黎羨南在心中的位置,因為黎羨南在心中遠遠超越了所有的期許,關于與溫暖的所有期許。
繡球花是個很氣的品種,尤其是本就是在六月才開的,對溫度也有很高的要求,當時是港城的溫度高,有些溫房培育室人工培育的,所以才弄到了這些繡球。
燕京的冬天多冷啊,輒就零下。
所以那些繡球花帶過來攏共沒兩天就蔫了,葉緋覺得太浪費了,大盆大盆多錢?
黎羨南不甚在意,葉緋說像曇花一現,看著頗為傷。
明明是這樣好看的花,葉緋也是真的覺得惋惜。
結果第二天葉緋就后悔了,早早起來的時候,院子里就有人來來回回進出,葉緋趴在臺上看,黎羨南穿著睡往墻邊兒指。
外面停著一輛卡車,上面寫著什麼花卉培育基地,工人大盆大盆的往下搬繡球花,大團大團的淺藍深藍的濃的堆了半面墻。
這常常蒙著一層灰的冬天,就這樣變的艷麗起來。
黎羨南說,沒事,敗了我讓人再送,一直送到六月院子里的繡球花開。
他說的不像在糊弄。
院子里的繡球花六月才開,現在才一月,繡球花氣,畢竟也不是開放的季節,是因為鮮花培育基地的溫房才開的,幾天就得換一撥,換下這些月份來,葉緋都不敢細算。
葉緋坐在他旁邊打了個寒噤。
“怎麼?”黎羨南難得在家看看投資文件,長搭在茶幾上。
“哪天你煩我了,我是不是要查無此人了?”
“我哪兒敢,”黎羨南把手里的文件翻了一頁,“頂天晚點哄你。”
“……”
黎羨南偏偏還要繼續說,“那怎麼辦呢,我就這麼一個緋緋。”
“你是真的敗家,”葉緋繼續補一句,“還興師眾。”
黎羨南把文件一扔,把撈過來,跟捋貓似的,“這不無價之寶麼。”
說完,黎羨南還補一句,“人古有周幽王為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現有黎羨南為緋緋開心,讓繡球花從冬開到夏,你怎麼不說這也是佳話呢。”
“……”佳話都建立在燒錢的基礎上麼。
葉緋不想理他了,可這些興師眾,也真的讓從心底——那都是他從每一件小事上給遠超滿分的在意。
黎羨南煞有介事,非得跟繼續說,“還有順治呢,為董鄂妃冊封皇后大赦天下,這不都千古流傳。”
“你上哪兒千古流傳?”葉緋被他磨著。
黎羨南低笑,拉著手湊邊一親,眼底有笑意,說,“在我們緋緋心里千古流傳。”
黎羨南在這兒,遠遠不止用“有溫度”去形容,他一度是在把往溺慣的方向上寵的。
就像,原本只是要一點溫度,黎羨南偏偏要給滾燙和沸騰。
時至第二天的時候,黎羨南下午帶葉緋出門,葉緋問他去哪,黎羨南不說,含含糊糊說去了就知道了。
葉緋還當是黎羨南帶出去吃飯,結果上了車,后座上有個看著就就漂亮的禮盒,像是伴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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