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散著包裝盒,黎羨南走過去看,茶幾上鋪滿了樂高的碎片,包裝盒上,是一副樹屋,樹上開著麻麻的花,別墅就建在樹上。
葉緋不太擅長拼這些東西——
這還是薛如意買的,薛如意有空就去看葉桐,仿佛打發時間,給葉桐帶了好多拼圖和樂高,擺了整房間。
這個難度最高,薛如意拼不完,就給了葉緋。
葉緋更苦惱,聽見聲響看到黎羨南,回頭對他笑,黎羨南了外套走過來,俯了頭發,給說,“這兒拼反了,等會我跟你一塊拼。”
葉緋應聲說好,就等著黎羨南過來跟一起。
其說是如此,其實后面真就全變了黎羨南在拼,在旁邊一臉崇拜的看。
“黎羨南,你看像不像西郊啊?”
別人都說這樂高得拼好幾天,他們兩個從下午拼到晚上,終于有了個雛形。
黎羨南拼,葉緋給他遞。
雛形出來的時候,葉緋看著有些怔然,下意識地就說了這樣一句。
“不像,沒有緋緋。”
黎羨南也隨口答一句,挑挑揀揀找碎片。
葉緋坐在他邊,客廳開了小燈,淡淡的鍍在他的側上,看的葉緋有些挪不開視線。
“笑什麼呢?”他沒看,也察覺到臉上的笑意明晃。
“想起你以前說的,”葉緋學著他那時矜冷的聲調,“我的時間更值錢。”
黎羨南睨一眼,將一朵花拼上去,“是啊,那怎麼辦,緋緋無價的。”
“你哪兒這麼多哄人的話。”還是會次次為他的話而覺得心口。
“是哄你。”黎羨南專心拼著,“哄你是我心甘愿。”
其實這天,葉緋沒那樣多的耐心,這樂高后來就全被黎羨南拼了,過了十點就困了,本來趴在沙發上看書,結果看了一會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覺到有人把抱起來,葉緋昏沉睜眼,老老實實依靠在黎羨南懷里,問他,“幾點了?”
“十二點半。”黎羨南抱上樓,“睡吧,看你困得這樣。”
葉緋扁扁,在上樓的時候往后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分明是時針指向三的,頓時清醒了片刻,“黎羨南,你拼到了凌晨三點……”
黎羨南把放床上,笑著俯過來吻,“緋緋不是說這樹屋像西郊麼,我拼好了讓你明早看看像不像。”
葉緋無端鼻子一酸,攬著他脖頸回吻,黎羨南拍拍腰,“三點了,睡覺。”
葉緋往旁邊一滾,給他騰出地方。
那都過去了多久?
葉緋好像也已經很久沒有拆開耳塞了,在他邊,總能睡個好覺,黎羨南以前總喜歡晚上起來喝冰水,后來放冰塊的屜里干干凈凈,黎羨南也開始喝溫水。
葉緋被時間驚到的那個瞬間,有點清醒,黎羨南躺在邊,廓清俊。
他。
“嗯?”黎羨南悶聲回。
葉緋笑了,趴在他邊跟他說,好像說悄悄話,“黎羨南,你有沒有發現,我已經很久沒有用耳塞了?”
“發現了。”
“我從初中開始戴耳塞,高中的時候開始依賴,大學的時候好嚴重,哪怕我自己在寢室里都會想要戴上耳塞隔絕掉自己,”葉緋慢慢說,“我總是睡不好覺,很小的時候就沒有家了,那時開始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可是在你邊這些日子,我總覺得很安穩。”
黎羨南聽著說,然后手把攬進懷里抱著。
他懷里有淡淡的木質味道,沉穩又堅實,像是溫暖燃燒的壁爐,平每個不安的深夜。
“黎羨南,我跟你說會話吧。”
“好。”
“我認真的。”
“聽著呢。”
他剛應,葉緋就在他懷里支起子,仿佛鼓足了一些勇氣,終于能對他袒一些什麼。
“黎羨南,我以前很沒有安全。”
那時戴上耳塞,就好像可以隔離掉門外的大喊大,在爸爸簽下那個擔保協議,后來對方跑路的時候,那些債務都落到了爸爸的頭上。
那會常常有一堆債主每天來討要錢,爸爸媽媽出去拼命地工作,家里的房子被賣掉,可是還是填補不了那個巨大的窟窿。
馮儀常常跟爸爸吵架,但也沒有辦法,生活仍然要繼續。
后來他們去租房——租的一個破舊的平房,因為便宜,小小的一方院子,房頂都壞了,冬天雪化了就滴水,家里特別冷。
有討債的人不知道怎麼找上來,咚咚地砸門,砸墻,那個房子真的很破舊,好像劇烈的搖晃,墻上都會簌簌地往下掉灰塵。
葉緋跟小小的葉桐躲在家里,連燈都不敢開。
那些人很過分,一開始只是來敲門,后來變砸門,再后來是往院子里丟被毒死的貓狗尸。
他們兩個都是孩子,能做什麼呢?
春新是個小城市,那些人得不到滿足地回應,人里的惡毒就會被放大,無所不用其極地催債。
后來他們更過分,往院子里扔了著火的東西,院子的一角有一棵枯樹,那團火正好扔在樹上,斷裂的樹枝砸破了玻璃,將窗簾引燃了。
葉桐嚇得尖,葉緋死死地護著葉桐,葉桐的自閉癥,大概也就是那時起,葉緋開始害怕敲門,也害怕深夜,總會午夜驚醒,生怕院子里多了貓狗尸,生怕突然有人砸門罵。
從那時起開始戴了耳塞。
再后來麼,爸爸有些頭腦,做生意又賺了錢,終于填補了那筆債,還攢了一些錢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但卻因為過分勞,因為平時煙的也厲害,仿佛花錢花怕了,爸爸拖沓沒去醫院,直至咳的時候才發現是肺癌晚期。
那時馮儀天天哭,哭著抱怨生活,哭著跟爸爸爭吵,葉緋又戴上耳塞隔絕掉這些聲音。
馮儀刀子豆腐心,那房子才付了首付,住進去沒幾天,又要變賣。
可房子賣了,爸爸也離開了,理完爸爸的后事,馮儀仿佛崩潰了,還有兩個孩子,去了廣東打工。
葉緋被送到了姨媽家,姨夫總會跟姨媽爭吵,一些怪氣指責的話,葉緋躲在房間里默默帶著耳塞,哭也不敢哭,生怕連自己呼吸都惹人不快。
已經過去了很久,葉緋說出這些的時候,竟然好平靜。
黎羨南聽著說。
葉緋了眼睛,“所以……黎羨南,我在你邊能睡個安穩覺,你問我槐三胡同的房子為什麼沒退掉,是我怕被你趕出來,我會沒有地方去的。”
黎羨南抱著,輕輕地著的脊背。
在他邊并不止是可以睡個安穩覺,還是因為他給的安全足夠多,為減輕了大半的疾苦和不安,他給的細節足夠溫,讓可以不用擔心明天,每天都平靜安穩的睡。
一個好的人,是能夠讓你在每一個細節到他的意,讓你每天安心的睡覺,安心的醒來。
那時黎羨南不給承諾,總讓的不安一次次的發作,可也幸好黎羨南仍然每天都會在的邊,他的溫比承諾更讓安心。
“黎羨南,那時跟在你邊,我覺得像上天的恩賜,過往的那些睡不好的深夜,好像都是為了以后有一天遇見你,在你邊睡個好覺。”撐起一些笑容,說,“黎羨南,我很開心,在你邊。”
黎羨南抱著,剛想說點什麼,葉緋湊過來親了他一下,然后拉過了被子蓋上,“黎羨南,晚安。”
好似不給他安的機會,像一只傷的小,又要躲起來獨自.舐被撕開的傷口。
黎羨南連著被子抱住,循著索到的手,牢牢地扣住。
“緋緋,咱倆這緣分是鋼牽的,斷不了,”黎羨南知曉沒說的話,那些說出來,仿佛一句總結,再見不言更明了,“繡球為你開了冬春夏秋,它為你開一四季,就會為你開無數四季,你想看,它永遠都會為你開,只要你想,它不會只開在燕京城。”
“黎羨南,港城有點遠的……”被他抱著,悶著聲音回他。
“遠又怎樣,緋緋值得。”黎羨南吻吻,“睡吧,明天起來看看那樹屋像不像西郊的海棠木。”
“好。”
葉緋無端為他一句話安心,前路好像走過了大半程,還剩最后一段路。
夜燈盞盞,過往這些日子,他給的太多,讓多了很多向前走的勇氣。
也盡管前路不明,也仍然,愿意往前再走走。
被他的時候,會時而心酸,會時而想哭,總會在心里默默地質疑是否般配。
他從不點破,他只是抱著更說,緋緋值得。
的勇氣像是被他拼湊起的木屋碎片。
見了這方天不敢眨眼,眸里的天平全都倒向他,是無言的書墨,落筆已是最重彩。
第二天葉緋起來得早,木屋樂高已經拼好了,就那樣擺在茶幾上,葉緋走過去看,木屋里面還有一些小裝飾,像是幾個小房間。
葉緋輕輕打開看,打開的瞬間卻微微愣住。
里面放著一張小小的卡片。
葉緋還仔細的看了看樂高的包裝盒,發現里面并沒有這張卡片。
卡片好像一張小名片,葉緋手著出來,發現上面有一個小小的二維碼,有些好奇,下意識拿出手機掃了一下。
跳出來的是一個英文網,命名一顆星星。
星星名字:Waitingforyou
星星星座:白羊座
星星紀念日:2019.03.28,
星星的祝福:送給五年后的黎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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