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觀念還是葉緋先提出來的,為了實驗,單獨分出來一個項目去測。
葉緋力也大的,就跟黎羨南打電話的時候,突然能理解到了一點。
那天葉緋坐在院子里,抬頭看著月亮,聲音低落下來。
“怎麼了?”黎羨南正在國,去吳千茹那里的路上。
“黎羨南,我大概知道了,你那會工作那麼忙的心,”葉緋嘆了口氣,“是想累一點就累一點,躺下就睡覺,明天一睜眼,終于又過去了一天……”
借著工作麻痹自己,也大多是這個道理。
趙西湄不讓這麼忙,可葉緋也不想早點回。
總有那麼一兩個片刻,是特別想他的。
“還有十五天。”黎羨南說,“這個月的禮,我親自送給你。”
葉緋悶悶說好,但也因為聽了他的聲音,總覺得平了一些急躁。
結果在還有第十天的時候,趙西湄接了一通電話,“啊”了一聲,說馬上過去。
“怎麼了?”那天葉緋還在寫策劃方案,看見趙西湄匆匆忙忙抓起包,問。
“我快不行了,我今天坐地鐵過來的,緋緋,你的車在這嗎?”
“我送你過去。”
葉緋抓了車鑰匙起來,從科技園到燕京某私立醫院,要半個多小時。
葉緋想起來一段往事,是關于珍妮的。
“珍妮呢?”葉緋開車的時候,在路上問了一句。
“珍妮今年也好的,不過畢竟老人了……我和我,沒有那麼親,就是很兇,因為我和趙西政年紀相仿,關系不錯,本來我經常去看,結果罵我白眼狼,說我跟他們一伙的,向著那外國人……”趙西湄無力扶額,“你懂嗎,就是那種老古董。”
葉緋當時還不敢往哪兒想,說我懂。
趙西湄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人好的,就是老太太兇起來,真是讓人遭不住,見誰罵誰,家里后來都不去看了,我也蠻可憐,聽說跟我爺爺關系不和的。前幾年一場冒,人就垮了,在醫院里躺了很久,鬧著要出院,前幾天剛安生點兒,又摔了一跤……”
“老人都這樣的。”
“前一陣子一直說讓我們給找個人,忘了那個人什麼,說找個合同……一老太太,有什麼合同呀!”
到了醫院,趙西湄退開門下車,跟葉緋道謝,結過沒幾分鐘,手機鈴聲響起來,葉緋一看才發現趙西湄的包落下了。
忙推開車門提著去醫院,詢問前臺,有沒有一個老太太,摔了一跤,家屬姓趙?
前臺跟說了病房房號,葉緋道謝,拎著趙西湄的包想給送上去。
都是私人病房,環境雅致,葉緋尋到了,病房的門沒關,里面就站著兩個醫生,還有幾名家屬。
葉緋看到床上的人,有那麼一瞬間,記憶仿佛出現了某些空白。
并床上躺著的短發老太太很枯槁了,手上都連接著儀,的上罩著一個呼吸罩,在費勁地吸氧。
聽見靜,下意識地偏頭看了一眼,目有些渙散,垂垂老矣,仿佛努力要睜大眼睛看清門口的人,瓣翕著。
“……,你要說什麼?”趙西湄過去問。
趙老太的手抬起來,想往門口指,巍巍,抖得厲害。
醫生往門口看。
葉緋走過去的時候,腳步沉重。
趙老太看著,蒼白的翕。
“趙?”護士走過去,幫摘下氧氣罩,讓更方便說話。
“……鱸魚……過年……”趙老太昏昏沉沉的說,“你男朋友……”
話沒說完,旁邊的儀發出“滴”的一聲,歸位一條直線。
葉緋呆呆的站在那,怎麼都沒想到,這個老太太,居然就是當初那個故事里的主角,又或者,是因為趙西湄說的話。
說生前一直在找一個人,是找媽?
找,做什麼?
那幾天葉緋的緒很低落,趙家忙葬禮,那天趙西湄一黑,讓葉緋也過來吧。
葉緋點點頭,說好。
趙老太的葬禮很隆重,甚至是非常隆重,有專程一個道別祠堂,祠堂很大很大,兩旁擺著花圈,分別都寫著xxx敬上。
那巨大的“奠”字,看的讓人心口蒼涼。
趙老太只有兩個兒子,其他的來人都是旁支親眷。
眾人穿著白的孝服跪在像前。
葉緋拎著包過去,趙老太甚至沒有一張合照,和趙西湄爺爺兩人一人一張黑白照。
趙老太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甚至有種的明活潑。
那天葉緋聽著前面講頌趙老太生前事跡的人說,也大概了解到了一些。
趙老太出生的家世極好,對一個孩子也就要求讀四書五經,以后相夫教子,恪守婦道,所以遵循了家里的包辦婚姻,結果不想丈夫早有眷,還是個外國人。
趙碧城那時只覺得自己從小接的觀念全都崩塌,那時太早了,哪兒敢跟世俗抗爭?縱然丈夫再冷漠,為了家族不被人恥笑,再委屈也不能離婚。
是個活在四書五經里,被私塾師父教誨要“人相夫教子”的,而丈夫接的西洋教育,跟年輕的珍妮顯然更像一對恩夫妻。
趙碧城這大半輩子婚姻都是不幸的,好不容易生了兩個孩子,跟也不是那麼親近。
就那麼獨自住在那四合院里,聽說還是家里給的嫁妝,一輩子守著那個四合院過了半生。
別人都說刀子,但葉緋也知道,這老太太也是豆腐心。
不然怎麼還在那年,藉由說給寄書,送了那麼多吃食?
那天葬禮,葉緋在趙老太的像前道別。
后續的流程是不對外的,葉緋只能跟著別人準備出去,結果沒一會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低聲,“您好,是葉小姐嗎?”
“是我。”葉緋詫異,“怎麼了?”
“您跟我來一下。”
葉緋跟著過去,這殯儀館很大,有一旁的專門的議事區,男人打開公文包,自我介紹說,“我是趙老太太的產公證員。”
“……”
“趙老太在2016年那會,在神狀態良好的況下定的囑,將槐三胡同里的四合院贈予您,文件已經簽署好了,趙老太說在床頭柜那里,給您留了個東西。”
-
葉緋被公證員帶過去,很老的槐三胡同,也是這會才知道,這條巷子里住的都份不凡,政府也常常讓人來探這些老人。
這一條槐三胡同,前面是居住的四合院,后半截都是一些臥虎藏龍的雅舍茶苑,有人說,以前這里也是有戲臺的。
多古樓紅墻,又葬著多悲樂事。
四合院似乎荒廢了許多,院子里有些雜草叢生,墻角的水缸里水蓮已經長得很大了,不知道是否是雨水,有些渾濁,顯然很久沒人住了。
公證員帶去臥房,有些老舊的木桌上,放著一封落了灰的信。
豎著的瘦金,仿佛蒼柏。
高材生:
人老矣,與親人疏遠,倒也念及你那些日子送來的鱸魚。
我認為我一生都是可憐人,不幸的包辦婚姻,不幸的幾十年,后半生連個來關心我的人都沒有。
你是個好孩子,我不愿讓你再經歷一次不幸,這大概是我能為你做的一點事,算是回報你送的那幾條鱸魚。
這房子,曾經是我的嫁妝,送給你,做你的嫁妝,在燕京舉目無親的,我要活著,我就去送你出嫁。
要是你愿意,等我走了,有空來給我送一束玫瑰花,要紅的。
——趙氏,碧城。
的丈夫一生都沒有送過一朵花,見過他捧著一束玫瑰花送給那個法國人,還要問,那是什麼花?月季?
別人告訴那是玫瑰花,嗤笑那是個洋名字。
厭惡了一輩子玫瑰花,生前無人送,死后獨獨盼。
公證員接了個電話后,跟葉緋說您先看著,我先去忙點事,不等葉緋回,他就先走了。
那天葉緋站在四合院子里,沒來由地心酸。
黎羨南給打了電話,哭著說,“我明明就是舉手之勞,給送了幾條鱸魚,就這一點點事,我沒想到一直記掛著我,要是早知道,我在港城的時候多給打幾通電話關心一下……”
那天黎羨南在電話里,也跟講了一段,從未曾告知過的事。
那年傳聞謠言說黎羨南要跟別人聯姻也不是空來風,是趙西湄叔叔家的兒,只是趙家單方面提了一。
這是一件大事,自然要告訴老太太,結果老太太死命不同意,以死相,不許人同意,要是誰敢聯姻,就死在那里。
大家都覺得奇怪,當時是當玩笑說的,甚至于黎羨南本人都是后來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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