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盛夏,籃球館沸反盈天。
熱烈的呼喊、毫不亞于窗外如電鉆般刺耳嘈雜的蟬鳴。
椅子上的拉拉隊,穿著彩虹臍衫和百褶,修長的斜斜地擱著,白皙而筆直。
有孩經過旁,目都會不由自主地停頓兩秒。
好漂亮的型啊。
溫瓷曲著子,著已經紅腫破皮的腳后跟,額前幾縷汗津津的碎發落下來,搭在的臉旁。
淡淡的遠山眉微蹙著。
這雙舞鞋是跟拉拉隊的姐妹借來的,所以很不合腳,腳后跟已經被磨破皮了,一陣陣地刺疼。
“溫瓷,下午的酬勞已經轉過來了,你接收一下。”社聯的學姐沖揚了揚手機。
溫瓷打開微信,看到學姐給轉了30塊。
沒有立刻接,反問道:“說好的不是40嗎。”
學姐冷笑道:“跳之前你說你會,結果呢,幾個作都沒跟上節拍。”
“我說我以前學的是古典舞,但你昨晚9點才說缺人、一定讓我急上陣,我練到半夜…”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就給你10塊嗎,小氣那勁兒。”
溫瓷咬了咬牙,堅持道:“談了多,就應該給我多,人不能言而無信。”
“行了,轉了。”
學姐翻了個白眼,罵罵咧咧地轉去場忙碌了。
溫瓷點了確認接收,又緩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站起來。
場的氣氛已經沸騰到了頂點,青春洋溢的男們、此起彼伏地高呼著一個人的名字——
“傅司白!傅司白!傅司白!”
大學之后,溫瓷在各種場合、聽各種人提及過這個名字,像是某類風云人…
但,并不關心。
拎著包、撐著疲倦的向籃球館走廊的儲間走去,等會兒匆匆吃個飯,晚上再去便利店兼職。
走廊沒多人,場的歡呼逐漸被阻隔,遙遠得宛如夢境的回響。
溫瓷推開了儲間的門,徑直走到了自己的儲柜里,打開柜門,拿了服準備去更室換裝。
就在經過第二格儲柜時,猛地被嚇了一跳。
儲柜隔間有一對親熱的男。
生背對著,而男人則背靠著墻壁,銳利的側臉廓正好對著溫瓷。
年穿著寬大版型的黑球服,而那一頭灰的流發,越發襯得他的冷白。
夕過頭頂天窗斜斜灑,投下一道橫斜的斑,正好映在年的左手上。
他的左手背無名指部,有黑的字母紋——W
孩抱著他,似乎想要踮腳抬頭去吻他。
年單手隨意地摟著孩纖長的腰,腦袋斜著,眼底有撥的。
在孩就要吻到他薄的片刻,年懶散地偏了頭,似乎不想與接吻。
嗔地罵了一句討厭,卻也不敢進犯。
他偏頭的剎那間,和溫瓷來了個電石火的視線接。
溫瓷拎著白巾的手驀然一。
年眼神宛如蛛般黏著溫瓷,微微挑眉,角勾起了一抹挑釁的笑意。
溫瓷呼吸一窒,加快步伐匆匆離開。
后傳來孩滴滴的嗓音:“你聽到了嗎,外面都在喊你的名字,你卻陪我在這里,我要被們恨死了,好害怕。”
“裝什麼。”
他嗓音,帶著幾分放松的輕。
溫瓷走出了儲室,來到了更間,心臟跳得有些失控。
不是沒有見過談的親,黃昏后的湖畔草坪蒙著眼一腳能踩著兩個。
但那年黏膩的眼神,卻像一撮剛落的煙灰,灑在白皙的皮上。
灼燙之后,便是一抹不掉的黑殘痕。
……
溫瓷換了件干凈的白連,再次回到儲室,將舞鞋放在社團朋友的柜子里。
年早已離開了,只剩那位齊劉海的孩,正和朋友發著語音消息。
外音開著,在寂靜的儲室回響——
“哎呀,差一點,真是難搞,每到關鍵時候他都避開了。”
“霸王上弓唄。”
“我哪有這膽子,那是傅司白哎!誰敢惹。”
“朋友換得比他穿的那些限量款球鞋還勤,就不讓人吻他,留著初吻給誰呢。”
“鬼曉得。”
孩拎著包包在鏡子前拍了照,發給朋友,說道:“花錢這方面倒是大方,就當彌補憾咯。”
……
溫瓷現在的家,位于老城的一棟無電梯居民樓中。
這里沒有綠化幽雅的小區,臨街而建,三樓也不高,總能聽到外面喧嚷的汽車轟鳴聲。
這里與曾經住的南市最高檔的南湖嶼別墅,天壤之別。
家族企業被更強勢的資本吞并,兔死狗烹,眾叛親離。
短短一年時間,溫瓷的生活已然換了一片煙火人間。
曾經為人稱道的小淑,也在一夜間長大,此時也要肩負起父親纏綿病榻、照顧母親的沉重的負擔。
雖然只有八十平的小型三室間,但母親舒曼清卻將屋子收拾得整潔得,柜子上還放了鮮花。
回家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了飯菜。
一盤番茄蛋炒飯,還是那十指不沾春水的媽媽前不久剛學會菜式。
舒曼清正在柜子邊裝裱著一幅山水畫,溫瓷認出了那是父親的珍藏——《麗水圖》。
見溫瓷回來,舒曼清招呼道:“卜卜,快吃飯,壞了吧。”
溫瓷拿起了筷子,低頭吃了幾口:“媽媽,手藝見長哦。”
“是吧。”舒曼清小心翼翼地放好了山水畫,坐過來拿起匙子舀了一勺,還沒等溫瓷阻止,已經咽了下去。
“咳咳,咳…”
齁得干嘔了一下。
溫瓷無奈地笑著,遞了水給母親,接過來喝了一大口。
“別吃了,外賣吧。”舒曼清皺眉。
“沒事啊,你剛剛吃到沒炒開的鹽了,其實還好。”溫瓷又吃了一大口,“多喝點水就行了,別浪費。”
舒曼清歉疚地看著:“卜卜,媽媽沒能照顧好你。”
“你照顧好自己就好啦,別讓我擔心。”
溫瓷的媽媽是真正的書香世家大人,的一雙纖纖玉指,只會彈箏、作畫和書法,哪里沾染過生活的柴米油鹽呢。
“晚上你要去醫院照顧爸爸嗎?”
“嗯。”
溫瓷趕道:“那等會兒我下班了來替你。”
“別了,你直接回家休息,周一還有課,我在病房有小床,也累不著。”
“好哦。”
溫瓷的父親因為破產和巨額銀行債務,腦管崩裂,搶救回來之后一直于昏迷狀態,也就是俗稱的“植人”。
只有溫瓷和媽媽相依為命,苦苦支撐著這個風雨飄搖的家。
“媽,怎麼把《麗水圖》拿出來了,要帶去醫院嗎?”
“不是,等會兒有買家要過來。”
溫瓷心頭一沉:“這是爸爸最珍的圖呀。”
“但你大學的生活費…”
“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學費也可以用獎學金抵扣,而且我也可以兼職,這畫不能賣!”
舒曼清搖了搖頭:“你學舞蹈的,不了服鞋子用錢的地方,那點兒助學貸款,哪兒夠啊。”
溫瓷知道,媽媽不管自己多辛苦,都只想讓能夠像以前一樣、面地生活。
但…怎麼可能呢。
從溫家破產的那天開始,就再也不是那朵溫厚水土養育的人間富貴花了。
溫瓷不再堅持,默不作聲吃了晚飯、背了小包要去便利店兼職上班了。
這時,的嬸子蔣玲進了家門。
看到,溫瓷臉瞬間冷了下來:“你來做什麼?”
“我來取畫。”蔣玲拎著lv限量款包包,打扮得宛如貴婦一般,鞋也不便進了屋,后還跟著兩個幫忙抬畫的工人。
“小心著點,這可是真跡,弄壞了要你們好看!”
溫瓷向旁邊靜默的母親,急了:“媽!你要把畫賣給他們家!”
舒曼清抿了抿,仍舊不語。
要知道,當初叔叔和嬸子一家全靠了父親幫扶提攜,才得以從小鎮搬來南市。
叔叔一無所學,初中文憑,什麼都不會,在父親公司里混閑職。
后來公司面臨財務危機,被資本企業傅氏集團吞并的時候,叔叔卻倒戈相向,將公司最機的文件泄給了傅氏集團。
叔叔也獲得了一筆不菲的報酬,一躍為南市商界新貴。
被至親兄弟踩著上位,這樣的打擊,直接引發了父親高病發作,昏迷不醒。
溫瓷是恨了他們一家人,走過來護住了《麗水圖》:“這幅畫不賣,請你離開我家。”
“侄,你想清楚了,你爸都病那樣了,一家人生活沒找沒落的,你又剛上大學,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這幅畫賣給任何人,都不會賣給你。”
“沒有我,誰來買你的畫啊,一家人等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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