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院落中僅剩下沈媛和李琢二人。前者坐在廊下,手邊擺著兩三碟不同樣式的點心,和一盞涼茶。后者從梅樹后走出,手里拎著被細繩扎的荷葉包。
沈媛又不蠢,轉念一想,立即猜出邊新來的宮婢阿朝的另一層份,不由在心中罵罵咧咧。
‘就說我一個非酋,怎麼突然運氣那麼好,遇上一個心、又會種地還從不多話的可心人。今日也是,剛用完暮食沒多久,一向晚睡的琳瑯竟然疲憊頭暈,不得不提早回去歇下,原來是阿朝在其中了手腳。’
‘這特麼是狗皇帝專門送過來的眼線和幫手?靠!’
[宿主,現在怎麼辦?]
系統毫沒有質疑沈媛的猜想,聲音里暗藏著不易察覺的擔憂,既有對任務本的,也有對沈媛本人的。
沈媛看著對面人悠然自在的模樣,真真是氣不打一來,險些抑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不過,多還惦記著任務,礙于大局,只能勉勉強強下不爽,強迫自己冷靜。
‘不怕,他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到了現在這個關節點,將計就計便是。說來也是巧了,三個多月過去,種下的土豆差不多都已經,雅言也練得像模像樣。剛巧我最近還在琢磨怎麼把神仙賜福的事給捅出來,這不,兔子自己撞樹上了。’
‘他自個兒送上門,咱們哪有不利用的道理?’
‘狗皇帝的作多著呢,他想演得順利,也要看咱們配不配合。’
主意已定,沈媛不聲地呼出一口氣,臉上擺出訝異和張的神,倏地站起來。的視線盯著對方的一舉一,余不斷掃向屋,仿佛是在尋宮婢又苦于不能言語,瞧著一副“深更半夜,你怎能擅闖后妃居所”的警惕模樣。
沈媛自認沒有對方套路多,因此索不去猜對方的路數,準備直接見招拆招。
見沈媛這般防備,李琢的角揚起的幅度更高了一些,眼底藏著盎然興致,毫不覺得有被冒犯。他明顯是有備而來,即便被盯著,依舊沒有丁點慌張神。
李琢迤迤然走近些許,神自若,眉眼帶笑。
“沈人不必驚慌,在下只是好奇那道吃食,絕無任何冒犯的意思。這烤尚且熱乎著,或許能換幾塊那吃食。還沈人看在下一片赤誠,考慮一二。”
說著,他將手中用荷葉包著的燒拎高一些,晃了兩下,又手把荷葉扯開些隙,好讓烤的人香味逸散而出。此舉既像是在示好、表達自己的無害,又好像在赤.地用香味四溢的烤沈媛。
深更半夜,沈媛正懷念后世的燒烤、炸、可樂和小龍蝦呢,被對方這麼一,險些沒把持住。
‘草!統子,這狗東西犯規!大半夜搞烤,這誰能忍啊!’
‘狗皇帝,無恥之徒!’
沈媛在心中怒罵不休,面上還得端著些,繼續陪李琢演完這出戲碼,順便為待會兒會上演的一出好戲做鋪墊。
忖度著原主會有的反應,半垂下眼簾,黛眉微蹙,好似在猶豫不決,先讓對方好生等了片刻。
見狀,李琢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立在原等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未被紅菱縛住雙眼的沈媛。
月正好,襯得眼前佳人如畫。哪怕人正在躊躇不定,也別有一番風。
忽然,李琢看見對面人的神有了新的變化。
在他眼中,原本在猶豫的沈媛像是突然聽見什麼聲音一般,雙眼倏地睜大些許,自以為不痕跡地瞄了一眼他所在的方位,接著下意識抿起,又無比張地飛快松開,顯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李琢心里頓了一下,沒由來的生出一微弱的預,好似有什麼事離了他的掌控。
然而未等他細想,站在對面的沈媛了。
沈媛未曾直視李琢,只淺淺笑了一下,接著比劃出一個意思——可以換吃食,但只給食材,不做菜。此外,煩請在此地稍候,須得進屋取些件。
李琢的眼力在朝堂外磨煉多年,能看出對方是真的要去拿東西,而非只是做做樣子,實則進屋找宮婢出來捉人,所以未曾攔著沈媛離開。
當然了,即便沈媛真是去找援兵,眼下也不會事。畢竟有化名阿朝的暗衛白二在,一直跟在沈媛邊的宮婢琳瑯今夜必不可能醒來,因而沈媛絕對找不到一個幫手。
這麼想著,李琢的姿態越發輕松,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與此同時,屋的沈媛走過阿朝旁,稍稍推了兩下,不出所料地看見對方睡得很,只迷迷糊糊地翻了個。
無論阿朝是真睡還是假睡,都已經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還是先辦正事更要。
想到這兒,沈媛不再管阿朝,毫不遲疑地離開,去到桌邊取出干凈紙張,提起細毫,細致寫下土豆和紅薯的相關事項。
不一會兒,沈媛揣著懷里的紙張,不不慢地走出來,行至李琢跟前時,頷首示意他跟上。
二人去到院子南邊的小菜圃,沈媛接著月和李琢手里的燈籠暖,拎起菜畦邊上的鋤頭,手腳利落地挖松一株土豆周圍的土,然后抓著底部直接拎起一串土豆。將土填平之后,又帶著李琢去水缸清洗土豆。
一株苗拎起來,底部混著泥土,上頭結了四顆大小不一的土豆,瞧著土頭土腦的,但能給人一種收的喜悅。
[宿主,你的土豆種得很好!]
系統十分捧場,趁著沈媛洗土豆的時候,大大方方地送上祝賀。
沈媛一手持土豆,一手用瓢舀水,笑著在腦海中與系統對話。
‘我也是頭一回種,多虧了你們系統給的種子質量好。’
托系統所提供種子的福,哪怕沈媛不是經驗老到的農民,種出來的土豆也能算得上產、形狀飽滿。
系統倒是很謙虛,依舊毫不吝嗇地夸獎了自家宿主,然后問起另一樁事。
宿主,咱們真要那麼做?]
“做,再拖下去也沒意思。
聞言,沈媛毫不猶疑地答復系統。
在一邊旁觀洗土豆的李琢,由于全部心思都放在未曾見過的土豆上,所以沒有看見沈媛眼中飛快閃過的不懷好意的笑意。
沈媛沒有耽擱太久,把結的土豆都理干凈,拿布袋子將它們裝好,然后自己也洗了把手,方才領著滿是好奇的李琢回到擺著茶水和點心的廊下。
二人換了土豆和烤,隔開恰好的安全距離,各自坐下。
此時正值春末,廊下的木板上不算寒涼,晚風吹拂而過,不覺悶熱,只覺舒適愜意。
層層荷葉一經掀開,烤的濃香頓時溢出,毫不客氣地侵占廊下這一方小天地。
原本沈媛還端著些,一聞到這烤香味,立馬就把持不住了,撕開一片荷葉,用它裹住。然后,手上使勁,一擰一撕,輕輕松松地將取下。
顧及旁邊坐著狗皇帝,沈媛沒有太得意忘形,先將第一只扯下的用另一片荷葉包了,推到李琢跟前,隨后才撕下另一只大,迫不及待地開吃。
不得不說,狗皇帝弄來的烤實在好吃。雖說里頭了許多常用的香料,烤制手法與后世相比也有一定區別,但風味并不差。
外頭的皮脆而不老,油而不膩,皮下的細實,吃著多且鮮。烹制這道烤的庖廚應當是往肚子里頭塞了適齡鮮果,果子獨特的香味侵的每一寸理,嘗來更添三分果子清香!
烤雖好吃,但帝王的心思完全沒放在這上頭。
李琢先前聽阿朝匯報過沈媛是如何種的土豆,剛剛更是圍觀了從挖土豆到洗土豆的全程。他并非那等不懂農事的帝王,一接過裝有土豆的布袋,估一番里頭四顆土豆的重量,略算了一下每畝地的產量,不由暗自心驚。
換算下來,同樣的一畝地,種植手中食材所能收獲的量,要比稻、粟、麥都要多!
無論是哪朝哪代,糧食都是百姓生計的本。倘若大雍境能種植手中的食材,并且維持住收,想來并能使各地倉廩更加富實!
如此想著,李琢忍不住從布袋中取出一顆土豆,就這麼抓在手上把玩,若有所思地問道:“這便是數月前的那道吃食所用食材?”
一旁,啃的沈媛搖了搖頭。
見此,李琢先是一愣,接著心中一:“那是另一種新的菜蔬?”
這回,沈媛點頭了。
李琢若有所悟,一雙丹眼亮了許多,追問:“前一種菜蔬的產量,也能有這麼多?”
聽得此問,沈媛毫不遲疑地再度點頭,比劃出“土豆略高一些”的意思,接著就不管陷沉思的帝王,繼續對付手上香氣四溢的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