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都聽皎皎的。”謝瓊的嗓音越發溫。
至此,昭寧的醉意消減許多,肚子咕咕出聲來。
這是了。
小公主鬧了個大紅臉,忙不迭去后的桌案上尋吃食。怎奈那些都是佐酒小菜,是用眼睛瞧,就覺得沒滋沒味,不夠果腹。
謝瓊察覺的意圖,笑了:“我今日本想去宮中拜見太子殿下,順道帶新學會的紅豆餅給你嘗。”其實去尋好兄弟是假,趁機見一見心上人才是真。
聽到這兒,昭寧后悔不迭,惋惜那些吃不到的可口點心。
拜托,那可是用最喜的紅豆做的點心!
還沒等小公主的惋惜之完全出,謝瓊已經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一只油紙包,并將其遞給昭寧,但笑不語。
油紙未被拆開,而昭寧若有所,驚喜道:“是紅豆餅?”
謝瓊地幫打開一半油紙包:“原本聽太子殿下說皎皎今日不在宮中,就有些提不起興致做點心。不過我想著,多練一練,練得更好吃一些也是好事,就獨自做了一些。”
“幸好,葉郎遣人來送書信時,這一批餅剛出爐。我既怕你,又想著討你歡喜,便順勢包了兩塊來。”
從出爐到眼下抓在手中,期間并未耽擱太多工夫,因而餅抓在手心里,尚還存著一些熱乎勁兒。
這餅做得小巧致,總呈現圓乎乎的餅狀,澄黃的外殼上頭黏著數粒黑白芝麻,可極了。
輕輕咬上一口,伴著“咔嚓”一聲,層層皮構的外殼隨之裂開,蹦出許多細碎渣渣。皮著面和油醇厚的香味,里用紅豆做的靈沙臛則異常香甜。
這靈沙臛由謝瓊親手制,所有步驟都不曾假手于人。如今,深的靈沙臛被藏在層層皮下,被烘烤了半干半的形態,嘗在口中,泛出沙沙的口,細膩人。
昭寧一小口一小口吃著餅,另一只手還小心翼翼地在底下接著落下的渣渣。的吃相極為可,像一只抱著瓜子快樂開啃的倉鼠。
謝瓊喜看用吃食的模樣,每每看到自己做的點心等能合了對方的胃口,他就覺得自個兒心里也被裝填得滿滿的,極為滿足。
片刻后,屋門傳來敲擊聲,是醒酒湯煮好了。
醒酒湯是南風館里常備的,靜琴不放心,親手煮了半鍋,一些分與葉卿卿,一些盛出來送進屋。
葉卿卿倒也沒推拒,很是自然地接過來,仰起頭,咕嘟咕嘟一口悶了。那架勢,活像是在大口飲酒,而非在喝醒酒湯。
在靜琴來送湯水的間隙,謝瓊在余中掃見一手端著瓷碗、一手抱著佩刀的葉卿卿。對方閑閑地倚在廊下柱子上,姿態好不瀟灑風流,愜意異常。
這麼一瞧,便是謝瓊本人,也不得不承認一點——若是葉家郎真是個郎君,遍數全長安,確實揪不出幾個五陵年能與之風采相媲。
當然,謝郎君對自己極有信心,打從心底認為他還是要比對方略勝一籌的。
可這念頭一起,他腦海中就開始不斷重復昭寧的那句“若是卿娘為卿郎,本宮才不嫁謝君回”……
等到靜琴退到屋外,蠢蠢的謝瓊這才湊近一些,去到吃得正香的小公主旁。
“皎皎,你喜歡我做的糕點嗎?譬如胭脂糕,還有今日這個紅豆餅?”
昭寧一口餅一口湯,雖然沒空開口說話,但還是及時點頭,以表喜。
見狀,謝瓊清了清嗓子:“那……皎皎,你覺得,這長安城里可有比我更好的郎君?”
昭寧正專心干飯,聞言,勉強出些空暇,認真回答:“除了我家英明神武的阿耶、英俊帥氣的阿兄之外,便是謝哥哥你最好了。”
謝瓊心下寬許多。
嗐!畢竟那是未來岳父是當今圣人,另一個是他以后的大舅哥,比不上也不丟人。
于是,攢下許多信心的謝瓊趁熱打鐵,假裝不在意地發出最后一問:“既如此,現下你覺得,我與葉家卿娘相比,孰優孰劣?誰更勝一籌?”
聞言,小公主出“這怎麼算是問題”的神,眉一揚:“卿娘啊!”
這斬釘截鐵的三個字,如利箭一般,狠狠扎進謝郎君的心里。
謝郎君那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中頓時添上幾分復雜,掙扎著問:“皎皎,你方才那句‘若是卿娘為卿郎,本宮才不嫁謝君回’,該不會是真的吧……”
昭寧三下五下把最后一塊餅咽下肚子,理所當然道:“我從來不說違心之語,這話自然是真的。”
此話一出,謝瓊險些沒能把持住淡定姿態。
昭寧只是年紀小,腦子又不蠢。僅需瞥一眼謝瓊臉上神,便猜出對方在糾結些什麼,于是有些哭笑不得。
小公主歪歪腦袋,安道:“謝哥哥你放心!只是假設罷了。畢竟說到底,卿娘與我都是郎,此話自然不會真。”
謝瓊笑容頗為苦:“……”
謝邀,并沒有被安到。
可惜,未來的駙馬爺便是再吃味,也只能于夜半三更時分,自己在心里頭暗泛酸。畢竟,日子總得往下過,這些酸苦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
填飽肚子后,昭寧還沒說上幾句話,后勁便上來了,開始昏昏睡。
“唔……皎皎困啦……好想睡……”
于是,從這屋子出去,一直到去大門外登上馬車,小公主都是被謝郎君背著人出去的。
甭看小公主生得比同齡人高一些,但被謝郎君背在背上,依舊是小小一團,可得很。
一路上,謝瓊背著心上人,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當當。他時不時瞟向走在一旁的葉卿卿,眼底出莫名的炫耀之。
等到將人送進宮中,被他的好兄弟太子李珩窺破進展,得了后者意味深長地一拍肩膀時,謝瓊這心里就更踏實了。
他大度地想,罷了,左右這輩子能抱得小公主歸的還是他謝君回,如今也得了大舅哥的認同,又何必因為一句假設,而跟葉小娘子過不去?
嗐,不值當!
做人嘛,還是得大度些!誰讓他家小公主生得俏可,心又天真活潑呢?
放寬心……
-
到了翌日。
謝瓊帶著今日做的酪,進宮卻撲了個空。
太子李珩笑瞇瞇:“皎皎啊?皎皎跟葉家郎去西市看新來長安的胡姬了。”
謝瓊:“……”
-
再三日,謝瓊拎著食盒進宮,又一次進宮,又一次撲空。
“咦?皎皎沒與你說嗎?跟卿娘約好,要去南風館聽曲兒。”沈媛將手里的大貓丟開,喜滋滋地接過食盒。
“放心放心,這吃食留給本宮好了,本宮來幫你解決,絕不會浪費。”
千般緒從心頭過,謝瓊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好一會,他才憋出一句:“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公主千金之軀,年歲也還小,而南風館乃……乃……”
謝瓊這話說不下去了,而抱著食盒的沈媛猜出他的未盡之語,神如常地擺擺手,就仿佛去南風館不是什麼大事。
“不就是去看看貌俊秀的郎君,聽聽小曲,喝喝小酒,麻將嘛?嗐,這算什麼了不得的,不過是消遣罷了。況且還有卿娘、靜琴們守著呢,無妨無妨!”
說著,沈媛不自道:“不瞞你說,本宮其實也……”
話未說完,陪在一旁的李珩連忙大聲咳嗽,仿佛在提醒什麼。
沈媛瞟見屏風拐角出的一截明黃袍擺,笑意一凝,迅速改口:“本宮其實也盼著你做的糕點很久了,奈何皎皎小氣得很,從不肯拿來與本宮分,今日倒是有了口福。”
屏風后,明黃的袍角了,逐漸消失。
太子李珩不顯山不水地抿了一口茶,深藏功與名。
沈媛面上維持微笑,心底怒罵不休。
狗皇帝,壞好事!你且等著,總有機會親自去逛逛古代的牛郎館!
而目睹一切的謝瓊:“……”
接連撲空兩回,謝郎君本以為只是偶然,卻在后來發覺此乃常態。
“皎皎與卿娘去曲江踏青啦!上巳節嘛,正是郎們出游賞花的好時候,還能看看今年的探花郎是何等風姿呢!”
“回謝郎君,殿下與葉家郎去東市喝酒了。什麼南風館?咳咳,非也非也,謝郎君想多了,當真只是飲酒而已。”
哪怕是好不容易娶得佳人,同住在公主府了,為男主人的謝郎君好不容易從衙回來,也時不時要獨守空床。
“駙馬,殿下說好,今日要陪葉郎去城外凈寺禮佛……”
謝駙馬微笑:“這事確實前幾日便已說好,但夫人可沒說過,今日要在府外過夜。”
婢子回之以禮貌的微笑:“殿下著靜琴姐姐傳回消息,說是怕葉郎傷心太過,所以要陪葉郎在裴府住一日,抵足而眠、暢談心事。”
謝駙馬渾上下寫滿了疲憊:“……”
至此,謝瓊再也裝不下去大度,咬牙切齒地在心里怒喝。
葉卿卿!實乃吾一生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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