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機丟到書桌上,網課已經結束,夕的余暉過落地窗撒進室,是時候給小朋友做晚飯吃了。
大步經過客廳,一顆足球正好骨碌碌滾到他腳下,他用腳跟輕輕推回去,小杏接到球,快速往前帶了幾步,作流暢得他刮目相看。
客廳雖然空曠,但是空間畢竟有限。既然小杏這麼喜歡玩球,葉舒城心想,周末找個機會帶去城市公園的草坪上玩一玩。
來到廚房,他淘了一杯半的米,按照比例和水一起倒進電飯煲,然后點擊“煮飯”。這就是他今天剛剛學會的大作——電飯煲蒸白米飯。
至于其他菜,不能苦了孩子,還是先外送吧。
吃完了飯,到了看畫片時間,小杏坐在沙發上不太安靜,隔幾分鐘就要問葉舒城一次:“媽媽呢?媽媽什麼時候來啊?”
葉舒城回了幾次“晚點就來”,等到快七點,小杏畫片都看完了,盛卉還沒現,葉舒城忍不住在微信上給發消息,問在哪,幾點能到。
盛卉回得很快:【就在你們家附近的貝肯路上,馬上弄完了,二十分鐘能到】
葉舒城轉頭對小杏說:“再等二十分鐘就到了。”
倏爾,他注意到那條路的名字。
是公寓以東一百米外的一條南北縱橫的馬路。
路上確實有家出名的手工甜點作坊
去年秋天的一個傍晚,他曾經騎車經過那條路,車把上掛著剛從店里買的快餐,騎到一半,突然竄出一個流浪漢把他的快餐拽走了。
幸好他當時騎車的速度不快,沒被拽個人仰車翻。
這般想著,他拿起手機,飛快地給盛卉發了一句話,讓繞一段路,從甜品店后面那條敞亮一點的路走過來。
過了五分鐘,沒收到回復,他和小杏說下樓丟垃圾,就這麼匆匆趕了出去。
貝肯路兩側的行道樹間隔很遠,稀稀拉拉幾盞路燈投下暗淡的芒,路上有行人一邊散步一邊聊天,放眼去街道并不荒涼,所以盛卉沒有太警惕,拎手里的紙袋子,快步走出了甜品店門。
手機丟在書包里,隔著厚厚的書籍和電腦,震的覺傳不到上。
這條路大約三百余米,轉過一道彎,再走一百米,就是葉舒城住的公寓了。
盛卉走在靠近馬路、線比較足的一側。
經過一片閉的店門,行道樹落下漆黑影,忽然聽到后有人用西語口音濃重的英文喊他:
“嘿,小妞。”
那人離盛卉并不近,轉頭看了眼,是個衫襤褸的黑白混流浪漢。
“你長得好漂亮,是中國人還是韓國人啊?”
流浪漢發出令人膽寒的黏膩笑聲,歪歪斜斜地朝盛卉走來。
盛卉嚇得心口狂跳。來不及從包里掏出手機,只能抱懷里的紙袋,加速往路口的方向沖。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后那恐怖的腳步聲也漸漸加快。
埋頭跑了百余米,汩汩熱風吹出一道又一道冷汗,盛卉一邊祈禱后邊的人別再跟了,一邊后悔自己的大意,真應該招個保鏢隨......
“你怎麼才來啊?”
前方不遠忽然飄來一道清冽的聲線,“等你好久了。”
盛卉倏地放慢腳步,眼見橘黃的路燈之下,一個量高挑的年單手叉腰站在那里,長隨意支著地,深邃眸淡淡落到臉上。
排暗淡的路燈中,似乎唯有照著他的那一盞,是其中最明亮。
見一臉呆樣,他似是不太耐煩,抬步朝走來,直到近旁,手臂一攬,徑直落到肩上,將往自己側扣了扣。
兩人肩并著肩,葉舒城不輕不重地了兩下瘦削的肩骨,令人安心的溫度隔著進。
只見他低頭湊近說:
“國不比國,晚上千萬別一個人在路上走,越繁華的地方越不安全。”
盛卉微微垂下腦袋。
不喜歡異的,于是不太自然地收了收肩膀。
葉舒城卻不像從前那般守禮,仍舊牢牢掌握著的肩頭,一邊領著往前走,一邊回過頭,了眼后十米開外的流浪漢。
那眼神像冰川中淬出的寒,刺得流浪漢訕訕一笑,再也不敢往前。
盛卉大概一輩子都沒這麼老實過。
對葉舒城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又補句謝謝,一路著腦袋,纖瘦的時而戰栗,顯然驚不小。
直到走到公寓樓下,明亮的大廳燈驅散昏暗,葉舒城終于松開的肩膀,一言不發地快走幾步,到電梯間去刷卡按樓層。
進轎廂,兩人一左一右站在靠后的兩個角落。
盛卉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悠悠吐出,聲說:“你特意出來找我的?”
葉舒城抓了抓后頸:“路過。”
說完,他想起剛才發的那幾條消息、打的那幾通電話,拿出手機就能看到。
“好吧,確實在等你。”
語畢,立刻轉移話題,用輕松的口吻笑話,“你的膽子真的很大。”
盛卉皮笑不笑:“你不如說我沒見識。”
葉舒城:“現在有了。沒被流浪漢欺負過的留學生,人生是不完整的。”
盛卉噗嗤笑了出來。
葉舒城見笑,繼續說:“我有個朋友,大一的時候在紐約還和黑人打過架。”
盛卉眨眨眼:“那我這樣的,其實還算安全。”
葉舒城想說,你長得這麼漂亮,上哪都不安全。
幸好舌頭及時打結,沒有說出口,不然說完之后的氣氛絕對能把電梯尬得卡住。
終于回到家,盛卉把東西往桌面上一扔,輕車路走向客廳,啥也不干,先把娃娃抓進懷里抱了一會兒。
葉舒城幫把甜品盒子打開,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都是寶寶吃的口味。”盛卉獻寶似的對小杏說。
小杏高興壞了,跑去洗干凈手,拿起小勺子大快朵頤。
盛卉推了一塊巧克力味的蛋糕到葉舒城面前,他從善如流地托起來,細細品味。
“你喜歡吃什麼口味?”
“啊?”
葉舒城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是不是在問他。
家里沒別人了,他勾了勾角,答:“水果味的,都行。”
“什麼水果?”盛卉又問。
葉舒城想了想:“香瓜?梨?”
“口味夠獨特。”盛卉挑起眉峰,“不過,沒有我做不出來的味道。”
氣氛難得融洽,兩人順勢聊到流照顧小杏的事兒。
孩子在國的份是個問題,暫時沒法送去兒園,只能他們兩個班,全天候地陪著。但是大學的課程有三分之一必須線下完,上不了網課,所以他們需要核對一下彼此的課表,決定哪一天由誰陪著小杏。
最后決定周一和周四爸爸帶,周二和周五媽媽帶,周三他們兩個都可以,隨機安排。
盛卉今天來得遲,沒時間做作業,吃完甜點,陪小杏玩一會兒玩,寶寶就該睡覺了。
小杏房間里,盛卉低頭看了眼陷沉睡的娃娃,合上故事書,正起,忽然聽見窗外滾了聲悶雷,轟隆隆的巨響。
被震得揪了被角,被窩里的寶寶聽見雷聲,起腦袋翻了個,沒被吵醒。
葉舒城在客廳寫作業,腦袋后面仿佛長了一雙眼,盛卉一走進客廳,他便轉面向:
“外面好像下雷雨了。”
話音落下,落地窗外的天穹登時劃過一道慘白電,直直貫穿向地面。
盛卉臉一白,整個子向后退了半步。
葉舒城從座位上站起來,看出好像很怕電閃雷鳴,糾結半天,終于低聲問出了口:
“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
盛卉睜大眼:“不要!”
葉舒城:......
這拒絕得未免太果斷了些。
盛卉深呼吸,脯微微起伏:“雷雨天不要開車。”
葉舒城:“那你怎麼回去?”
盛卉:......
咬咬牙,做出決定:“一晚多錢?”
葉舒城:???
問什麼?什麼一晚多錢?
“睡一晚......你家。算了,我直接按五星級酒店給你錢。”
盛卉注意到他驚濤駭浪般的眼神,忍不住皺眉,“你干嘛?想什麼呢?”
葉舒城繃的下頜線微微松弛,沉聲答:“不要錢。睡幾晚都行。”
頓了頓,學那般說話:“......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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