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究沉默聽著,負在背后的手已握得指節發白。
趙飛月反口說自己不知道,“你胡說!若是姚表姐要做世子妃,我母妃哥哥又豈會讓你和離,你都知道了他的病癥……”
“是,你齊王府就是要殺我滅口,趙復安污蔑我不孕三年,到最后因為他表妹要做世子妃,又怕我泄才要殺了我!
恰好那日太后宣我進宮才救了我一命,我萬般不得已求請陛下做主,他可憐我,這才撿回了一條命得以和離,那日我上的傷自有院正醫案為證!你母妃邊害我那幾個嬤嬤我也都認得清楚!”
這番話又是引起一片嘩然,聽起來確實比那趙飛月憑空猜測的更為可信。
原來從前鮮尊貴的世子妃竟做得這般艱辛兇險,齊王府當真是一個狼窩不?
趙飛月的話被還了回來,訥訥不知如何言語。
齊王在這時終于找到了缺口,站了起來對著趙飛月清清楚楚地說道:
“你本什麼都不知道,便在此信口雌黃,那神醫是你母妃請的,其他大夫都說你哥哥的治不好了,他偏偏治好了,而且他那個方子確實能治不舉,有你母妃讓人找的瘦馬為證,那人確實是神醫,
況且沈氏足不出戶,本從頭到尾連見都未見過他,而且那神醫也沒有溜走,而是悄悄回京找了本王去運你哥哥的骨,本王因他護佑你哥哥不利,才悄悄置了他!”
他說這番話本不會有人穿,甚至趙究還會幫他圓上。
有了齊王這段有理有據的幫腔,事一下子又變得可信了許多,都在說想不到齊王府里如此污遭。
趙飛月沒想到有這麼多不知道的事,先前和趙寒說了許久,又找到了姚敏俞,才肯定了沈觀魚和趙究就是害死哥哥的元兇。
因為不敢直指趙究,才會只著沈觀魚一個人咬。
可趙寒沒有告訴這樣也有弊病,那就是若一切都是趙究做的,沈觀魚就太容易洗清嫌疑了。
不過趙寒清楚地知道憑他們本殺不了人,他只是想借趙飛月的惡心他們一通罷了,至于趙飛月會怎麼樣,趙寒是半點都不關心。
得到這樣的結果,趙飛月怎麼會服:“那母妃呢!為什麼會發瘋,還不是因為沈觀魚害死了我哥哥才發瘋的!”
“是你母妃先是氣死了你祖父,又設計要害死兒媳,被陛下追究了這一層層的罪過,嚇得是肝膽俱裂,最后自己兒子反倒死了,這是虧心事做太多,老天降下了懲罰才瘋了,你如今知道這些家丑了,可滿意了!”
齊王痛心疾首地拍著膝蓋,誰還能不信他呢。
趙飛月沒想到連父王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不!他現在過得好了,本不肯替母妃和哥哥深淵
遙遙著那站在皇帝邊,一華飾的沈觀魚,這幾年來一直討厭這個人,到了今天更是恨不得死,怎麼能容許沈觀魚本該落到泥地里的賤命,今朝飛上枝頭變凰。
心焦得不行,直接就豁出去了,要將沈觀魚未和離之前就和趙究勾搭上的事說出來。
齊王見微,知道這孽障是又要發瘋了,忽然發了一個耳!
“還不退下去!本王看你是執迷不悟,到底是我管教不嚴,才讓你母妃把你教這個鬼樣子!”
趙飛月被了一個耳,耳朵嗡嗡地響,渾然忘了原本要說什麼,而是看向齊王,滿臉的不敢置信。
“父王!你打我?”
趙飛月沒了娘兄,如今父親看的眼神更是帶了刻骨的仇恨,驚痛得子不住抖。
“本王不打你,難道由著你在前失儀,被瘋病蒙蔽了腦子?你母妃和你哥哥已經夠害人了,當真是一窩生出來的種,本王有你這個兒真是大不幸!來人啊!把這犯了瘋病的小姐拖下去!”
跟著齊王進宮的下人趕上前,將人打暈帶了下去。
齊王朝趙究跪下請罪:“求陛下恕罪,臣的兒半年間連失兄長和母親,神智已經有些不清醒,才生出頑念,非要將這事怪罪到別人上”
齊王知道誰跟趙究對著干絕不會有好下場,此時他寧愿丟些臉,也要保住齊王府一脈。
“當真是好大一場戲啊……”所有人心底都響起這句話,宴上連酒都沒人,大家專注得
下半年里整個京城就因為齊王府的事熱鬧了半年,就是街上的乞丐都知道京城里的齊王府就是個笑話,泰半的唾沫星子都用來說齊王府的事,如今終于是當面聽到了,只是不知這一出算不算大結局呢。
徐脂慧沒想到沈觀魚經了這麼多事,算算時間,那段日子還因為空印案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持著妹妹的喪事,齊王府出了個過來奚落的齊王妃,本無人關心。
別人瞧不到的地方,過得當真是艱難。
徐脂慧霍地站起來,恨聲說道:
“就說當初空印案被吳氏害死的張家夫婦,滿門只落得個沈觀魚這孤持兩人的喪事,齊王府這姻親莫說是過問,可說是唯恐避之不及,我那日去了,來了個齊王妃,你猜怎麼著,罵沈觀魚活該,就因為一個親妹妹死了就從王府跑回去,有什麼用,人不還是死了,那夫婦還背著大案子,別帶累了齊王府。”
反正人死了,隨徐脂慧編排。
這做派誰聽了不皺眉,當即就有家夫人暗暗道:“還是婆婆呢,盡心服侍了三年,兒媳拿自己的清名幫著瞞騙天下人,結果人家唯一的妹妹死了,齊王妃還往人傷口上撒鹽,真是半點良心都沒有啊。”
“不說這事,就老齊王壽宴那會兒,一整個宴席都是沈氏持,辦得那樣好,還不是沒來由地就被罵個狗淋頭……”
風向一時就定了,再也無人疑心。
齊王讓人將趙飛月帶了下去,自己也躬退席了。
知道此事算平安過去了,沈觀魚坐了回去,由趙究主持大局。
趙究顯然是個做大事的,本不管前頭的案子眾人有沒有回過味兒來,會不會還有疑慮,抬手就讓康業宣讀圣旨。
沈觀魚抬手按住了那道圣旨,看在趙究低聲說道:“陛下,如今宣旨只怕不好。”
起先面對趙飛月的指證,竟不想做任何反抗,真當趙究覺察不到嗎。
他冷厲的眉目橫了過來,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康業!宣旨!”
被瞪的人嚇得冠都抖了一下,手卻還搭在圣旨上。
“沈娘子,輕莫要為難咱家。”康業將圣旨從沈觀魚手中了回來。
他又重新站出一步,當著百及各親眷的面展開了圣旨,高聲唱念道:
“已故海晏公大理寺卿沈鈞之沈氏……茲仰遵慈諭、授以冊寶、立爾為皇后……仍俟吉辰,所司擇日備禮冊命,欽此!”
沈觀魚忽然看向趙究,知道自己要做皇后,只是沒想到,趙究竟為父親追封了海晏公。
海晏河清……這個追封很適合他,瞧見眼圈忽然微微紅了起來,趙究聲音依舊冷,說道:“你若是再躲,朕就不客氣了。”
說罷看向了底下,高大的形氣勢凜人,瓊枝似的袍都散去了溫,那危深的眉骨下,雙眼凌厲如刀。
要這些人直接跪地高呼千歲怕是不能一蹴而就,他便等著出頭鳥。
然而底下眾人已經沸騰一片了。
“皇后?”
“沈氏怎麼能做皇后呢?”
“這竟是比前朝那貴妃更是過分啊……”
甚至有人懷疑起了沈觀魚究竟是何時勾搭上的,他們二人難道真的清白?當事關皇帝,沒有證據更為了自己的小命,是以誰都沒說。
“沈氏絕不堪為一國之母,陛下!請陛下三思啊!”
一位頭發花白的史終究是站了出來,巍巍地跪下。
“沈氏既已和離,便與齊王府無半點干系,朕封做皇后,有何不可?”趙究站起來,睥睨著眾人。
沈觀魚在屏風后看著他,知道自己此時出現只是火上澆油,看在別人眼里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便乖乖坐著。
張史頭發花白,聲音悲愴:“此事實在了不統,沒有先例,臣惟恐陛下被禍水蒙蔽,這直接便是皇后,任誰都覺得是沈氏蠱了皇上!”
“不統?再嫁做皇后,前朝更不止個例,娶們的更非昏君,張卿是覺得朕會被一個人蒙蔽?卿可知朕讓沈氏為后,本不是所愿,也是再三進言勸阻,如今不過是朕強求罷了。”
“那陛下為何執意……”
“因為往后朕的六宮只沈氏一人,不是妃嬪,而是朕的發妻,自然只能是皇后不是其他。”
此言一出,所有人無不大駭,陛下此言驚世駭俗,實在讓人難以接,不說沈氏是否相配,只一個不知能不能生的人,子嗣不,這國本便不穩當。
文太后只閉眼念佛,作壁上觀。
渭南王和其王妃更是話都不會說了,長公主、文妙璃聽罷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白徽倒是嗤笑,沒想到皇帝在上是個傻子,迫不及待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這種承諾,之后只怕不好收場。
徐脂慧激地將周冼明掐出了,“陛下是真男人啊!”
周冼明齜牙咧地不敢痛呼,捂著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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