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人來過嗎?”
“奴婢一直在外邊守著,陛下并沒有過來。”
沈觀魚不再問了,低頭認真對付手里的針線,手著,就不會想。
“不過陛下吩咐了,娘娘此胎不足三月,為了安胎,有孕的消息暫不能讓外邊知道,也請娘娘不要走。”
針不甚扎了手,沈觀魚胡點了頭,扭到另一邊去。
診出有孕的第二日,沈觀魚還是沒有見到趙究,外面的紛紛流言也傳不到的耳朵里,那之后一天都未說話。
封后大典暫緩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朝野,直至整個京城都議論紛紛,只有一道圣旨的皇后,連寶冊寶印都不曾授予,就算不得坐穩了位置。
群臣以為自己上奏當真有用了,折子遞得更加勤快。
趙究自覺沈觀魚那頭懷孕辛苦,這邊倒越發起興攻訐起來,就算沈觀魚聽不見看不見,但趙究上朝下朝都得看著,心中大不痛快。
他召來閣商議過,直接頒布了一道律令,不限制臣子遞折子的數量,但須是奏請不同的事,若□□本不過說一件事,浪費皇帝時間,往后就將此人折子在最下不予批改。
到了年末更是以此為考核,作為升貶的準則之一,這將喜歡在折子上廢話連篇的臣子狠狠打擊到,好皇帝案上無用的折子也了一大半。
“難道是有孕了,不宜勞累?總不至于前腳封后,后腳就得罪了陛下。”
徐太妃也在疑,近水樓臺,當下就派小宮關懷昨日暈倒為由,帶了補品去月馥宮,結果被月馥宮的宮人擋了回來。
不過小宮卻帶回了一個消息:“奴婢聽聞,陛下這兩日都未曾踏足月馥宮。”
“那就不是有孕……”徐太妃的眼睛四,“只是不知這兩個人這齟齬能生多久呢。”
宮外消息也傳得很快。
“陛下此舉是何意啊?”徐脂慧當下就想進宮去問問沈觀魚。
周冼明攔著了:“你別這麼著急,聽聞昨日皇后娘娘在文英殿暈倒了,想來是子不好不宜勞累。”
一出這樣的消息就進宮去問,手皇家務的作也太明顯了些,周冼明不得不攔住。
長公主府里。
寬闊的拔步床上,被翻紅浪,男子壯健有力,將妖嬈的子治辦得輕不斷,的手臂將郎君寬厚的肩絞得更用力。
“你讓本宮請皇后出宮游玩?”蓮鈺著氣,聲不句,“趙究只怕不會讓同本宮廝混。”
白徽干脆得很,下了的拔步床:“公主不肯幫這個忙,臣另尋別人就是。”
這曠了多日才這一會兒,蓮鈺難又不甘心,這男人至今沒有臣服在自己的魅力下,還是不知死活地惦記皇帝的人。
可再是可恨,蓮鈺也忍不住跟著下來,抱住白徽的勁腰埋怨道:“你這沒良心的,來找本宮就是為了那小妖。”
“這可是當初說好的,誰讓公主你就是被我弄了呢,別人弄你就是不夠滋味吧。”
白徽的話直白又骨,偏長公主就是吃這一套,臉紅了子也熱了,著嗓子說道:
“你也知道陛下不知為何撤了封后大典,月馥宮更不讓人進了,本宮最多只能傳句話,請出來見你只怕是不的。”
白徽沒有馬上答應。
中秋過后,文妙璃就要在文家安心待嫁,不能幫白徽遞消息,自己跟沈觀魚徹底斷了聯系了。
他覺得那日的事真了,將沈觀魚徹底當了自己的人,聽聞趙究撤了封后大典,白徽就覺得當夜沈觀魚跟他說的果然是真的。
他的心上人在宮里被人任意拿,想救出來卻幾乎不可能,更連安的話都送不到耳畔,白徽只能來找長公主。
本想讓長公主帶人出來,他讓人劫走離開,以后就藏在暗護著,偏偏這個人連這個都做不到,實在沒用。
“長公主不試試怎麼知道?”白徽寬厚的掌慢慢拆開的手,扭頭將人推回錦被之中。
蓮鈺無奈:“好,本宮就試試吧,若是不,你有何話要遞?”
白徽出了鋒利的牙,說道:“那就告訴,臣會一直等著,讓不必害怕。”
“好……”蓮鈺苦地點頭,二人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你不久就要親了,那之后……那之后……”
說不出那句話來,有些嫉恨白徽的心上人、甚至是文妙璃,偏自己什麼都不是。
白徽好整以暇地弄,“公主有吩咐,臣自然義不容辭。”
封后大典被撤這個消息,最晚知道的是沈觀魚,已經五日沒有見過趙究了,經歷了最初的一陣消沉,也慢慢緩了過來,有時甚至能和夏昀說笑幾句。
月馥宮最熱鬧的時候,是楚十三來診脈的時候。
此人風趣幽默,博聞廣識,年紀輕輕就走遍了大江南北,知道不的奇聞逸事。
沈觀魚邊診脈,邊聽他惟妙惟肖地說起那些民間的野史怪談,真比爹爹斷的案子還有趣。
楚十三收了手,說道:“娘娘胎像尚好,只是有些郁結于心,長此以往對子不好,對龍子也不利啊,難道是因為陛下撤了封后大典的事傷神?”
沈觀魚愣住了,輕松明亮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下,封后大典取消了嗎?
怪不得趙究分明說過就在幾日后,卻不見禮部派人過來說當日的規矩。
多日未見趙究,更沒有一點消息,乍然就聽到這個消息,剛喝下去的安胎藥又哭回了舌尖,胃中不明所以的翻江倒海,趕下了俯往外去。
夏昀趕將瓷盂捧過來,沈觀魚吐得翻江倒海,幾乎要連心肺都嘔出來。
若不是楚十三來,沈觀魚都意識不到自己已懷有孕,不知道自己是皇后,甚至不知道究竟是沈觀魚,還是月馥宮的一抹孤影。
陡然間就陷了比在朱閣的時候,更沉悶的、沒來由的足。
等咳干凈了那些苦的藥,扶著夏昀的手臂,掉那一滴沒人看見的眼淚。
孕吐本是尋常事,但楚十三見反應這麼大,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見沈觀魚仰起的面容蒼白脆弱、染上愁態,都來不及夸一句“城上月,白如雪,蟬鬢人愁絕。”[1]趕收拾東西就離開。
臨了他還勸了一句:“有孕的人絕不能天天這麼低落沉悶的,娘娘多想些開心的事吧。”說完趕就走了。
等人走了,夏昀安道:“陛下只是心疼娘娘勞累,娘娘不知道,那冠翟十分沉重,穿上一日走下來可不是小事,您如今有孕,陛下也是擔心這個才撤了的。”
沈觀魚漱了口,說道:“無妨,本來就不該有的,真的做了正經的娘娘,到時候離開了傳出去更不好。”
夏昀沒想到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忙四看了看,“小姐,可低聲些……”
說這話只是發泄一下罷了。
沈觀魚就算想離開的心一直沒變過,但對趙究到底有,此時是太多不快積在心里,才直接說出來。
“小姐,一切都會好的。”
“夏昀,謝謝你肯一直陪著我。”沈觀魚握住他的手,如今除了他,自己孤立無援。
夏昀睫羽一,在面前蹲了下來,說道:“奴婢會陪著小姐平安離了這個地方,不過楚大夫也說了,小姐郁結于心,不若將心里的不痛快小聲罵出來,心里也好些,小姐試一試?”
罵人?沈觀魚有些猶豫,試探著罵了一句:“混蛋!”
夏昀瞇著眼笑:“不錯,就是這樣,小姐覺得如何?”
好像是好了一點點,“混賬!”又罵了一句。
夏昀笑出了聲:“小姐只會這兩個?奴婢打小聽那些宮人吵,讓奴婢教你幾個吧。”
“豎子、撮鳥、猢猻、直娘賊……”
沈觀魚一連罵了幾個新鮮的,問他都是什麼意思,夏昀搖搖頭:“說出來是要被砍頭的?”
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二人對視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出來。
腦子也清醒了,說道:“我是絕不能一直被關在宮里的,你如今能去傳話,把楚神醫的,讓他準我隨意行走。”
夏昀去書房求見,卻被告知陛下不在,而是與渭南王在惜花閣那邊閑談。
惜花閣里,皇帝與渭南王對酌,閣中沒有半分管樂弦之音。
冷風卷得渭南王又了大氅,再看皇兄穿著寬袍大袖,仙風道骨,下一秒就要羽化乘風的模樣。
眼下還有淡淡的青灰,真不像一個才娶了新婦的男人。
莫非是前朝反對立后的聲浪真的讓皇兄猶豫了,連封后大典都沒了,他英明神武的皇兄何時出過這種鬧劇啊。
渭南王試探問道:“皇兄請臣弟飲酒,一不見歌舞,二不見竹,難道是皇嫂管得嚴?”
趙究吐出兩個字:“太鬧。”
渭南王也不挑揀,又問:“皇嫂可還安好?”
“趙宓,朕昨日翻了大理寺的卷宗,有一樁疑案想不明白,拿來問問你。”趙究自說自話。
“皇兄都想不明白,臣弟一個游手好閑的郡王,吃喝玩樂倒懂,哪里知道這些東西。”
趙究本不理會,將案子里的人去了命年份,又刪改許多,才緩緩說了出來。
“皇兄是想問這個長有沒有錯?為長只在意自己的仕途,只是一位子冤死,失察之罪自然是不開的。”渭南王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長畏罪自盡,苦主的兒子不知,卻娶了長的兒,同有了孩子,這兒子又是否有錯呢?”
渭南王將酒喝了一盞又一盞,“這兒子不知道還好,畢竟兒也是無辜的,若是知道還無于衷,這可憐的娘親真是白養了這個兒子一場了,要臣弟說,就該與那兒和離,這輩子都不見就好了。”
沒有這個可能……
趙究黯然看著杯中酒,仰首一飲而盡,誰也不能讓他放手。
作者有話說:
[1]溫庭筠《更子·相見稀》
謝一直追到這里的人啦!你們給了我努力碼字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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