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檀兩天一夜未曾休息,睡得昏昏沉沉,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薄薄的眼皮卻重越千斤。
鈴聲響個不停。
一只纖弱無骨的皓腕很慢地從淡藍被子里出,雪白指尖胡索著枕下,終于找到罪魁禍首。
剛劃了接通。
南稚激地聲音驀地跳出來。
熱搜?
顧星檀卷翹眼睫半搭著,逐漸憶起睡前。若無其事地將臉埋在乎乎的枕頭里,“有什麼好看的。”
原本清好聽的聲線,此時仿佛沾上了晶瑩剔的砂糖碎粒,甜中染著低低的啞。
不就是網上又各種猜測蘇叢芫是容太太嗎。
誰誰。
反正很快就不是了。
南稚乍聽顧星檀的聲線,就猜出還沒睡醒,而且肯定不知道容公子那段近乎表白的微博。
看了眼時間——上午八點。
于是南稚忍下來心來,強調:“絕對絕對絕對好看,老師看一眼容總的微博再繼續睡!就一眼!”
保準看完了接著清醒。
心:容公子真藏得住,發完微博幾個小時了,都沒告訴顧老師。
要不說這位才是干大事兒的呢。
顧星檀被吵得清醒幾分,怠懶地坐起,家里被子寬大厚重,隨著的作往下墜,堆積在不盈一握的腰肢,出大片大片雪,唯有烏黑長發蓬松隨意的披散在肩頭。
窗簾嚴合,沒有瀉進來半分,暗淡線,卻掩不住纖薄曼妙的段。
“看看看。”
說著,順勢掀開被子起去拉開窗簾,傾瀉而至,顧星檀忍不住輕瞇眼眸。
隔著一層生理的水汽,依稀看到窗外料峭枝頭都被一層薄雪覆蓋,昨晚不知何時竟下了雪。
陵城已經多年,沒有大年初一時下過雪了。
室一片明亮。
顧星檀去找床頭的平板電腦刷微博時,忽而看到在上面的一沓——
嗯?
檢查報告?
顧星檀隨手撿起來,表狐疑地翻了翻:這特麼什麼玩意兒?
薄薄紙上年份清晰。
全都是容懷宴從十八歲至今每年的檢查報告。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每段末尾都有醫生用龍飛舞的字跡標注:
【無生活。】
直到翻到倒數第二頁,也就是今年的檢查報告,末尾醫生標注變了——
【有生活,規律。】
而且最后這頁,還拉了個表格,每次生活時間、次數都列得清清楚楚。
顧星檀漂亮桃花眼睜得圓溜溜,震撼至極:
容懷宴這是什麼品種的變態???
連這個都列表記錄,還做表格分析數據?!
真不會被他的私人醫生當腦子有病嗎?
開了免提的手機,南稚催促聲音響起:“老師,在看嗎在看嗎,是不是有被到,嗚嗚嗚,容公子真的太會了!”
著這沓報告。
顧星檀冷漠微笑:是、真、的、會。
倒是想看看,容懷宴還能作出什麼妖,面無表地打開平板上的微博,剛剛在搜索頁面撬下‘容懷宴’這三個字,反應過來:“容懷宴還有微博?”
這狗男人真是18G沖浪,哪位高貴冷艷的集團執行總裁有事沒事發微博?
“有!”
“不過今早發了第一條,以前都長草了!”
南稚一邊沉迷容懷宴那張照片里的畫,一邊嗑得要死。
說話間,顧星檀余不經意瞥見熱搜1、2詞條——
#百年書香浸養出來的謙謙君子示模版#
#容懷宴之我的太太#
細指尖猶豫了下,最后落而下,輕點了熱搜第一。
置頂的微博就是容懷宴那條。
掠過的視線倏地頓住——
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反應竟是:
他是懂的。
懂的理想,懂的信仰,甚至懂的靈魂。
就在顧星檀著那句‘的眼里盛得是浩瀚宇宙,系得是錦繡山河’發怔時,耳邊傳來南稚的提醒:“您一定要仔細看那副畫!”
“主要看照耀在雪上的那束!”
顧星檀眼睫輕輕抖了一下,這才緩緩地移到配圖。
曾經見過他的水墨作品,油畫作品,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瑰艷妙、驚心魄的丹青畫,有那麼一瞬間,理解繪畫圈那些赫赫有名的人提及容懷宴不再出現作品,為何是一種可惜至極的模樣。
這樣的天賦,可以名垂千古的畫家,偏偏人家叛逆的當了資本家……
南稚的話接連不斷:
“您看那束照耀在雪上的芒,像不像一枝綻放的象海棠!”
“容公子這是暗的示,嗚嗚嗚,太我了!”
顧星檀緩了兩秒,眼神恢復往日慵懶散漫,著那副畫中肆意的芒潑灑在雪山,輕輕笑了聲:“想象力不錯。”
半掩的房門被輕敲了一下后,緩緩推開。
目是一張淡若青山、俊如畫的男人面容,顧星檀平平靜靜地跟南稚說了再見,掛斷電話。
隨手按滅了平板。
容懷宴沒提微博,也沒提旁邊那沓檢查報告,反而輕描淡寫問:“陪外公吃過早餐,就回楓湖居?”
雖是問句,卻也容不得顧星檀拒絕。
畢竟總不能在外公面前,跟容懷宴聊什麼離婚協議,免得老人家擔心。
“好。”
顧星檀很淡地應了句,出門時,順便把那一沓檢查報告拍到他手里:“藏好,別讓外公知道他千挑萬選的外孫婿,是個變態。”
容懷宴卻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句:“若非如此,容某的清白,豈非不明不白。”
顧星檀刻意忽略他微博那條文案帶來的沖擊,故作鎮定地與他肩而過。
兩人皆是心思通,絕口不提昨晚齟齬。
配合默契地陪談老爺子用過早餐,便相偕回家。
誰知,剛回到楓湖居,老管家便捧著一個致的首飾盒走來,“太太,這是蘇叢芫小姐送來的,說是給您的賠禮。”
赤腳踩在冰涼地面上的顧星檀,眉梢輕揚,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后那位聽到‘白月’賠禮禮,依舊神坦然的男人。
顧星檀徑自打開盒子,打算瞧瞧這位‘白月’想做什麼,總不能寄刀片吧。
映眼簾是一套極佳的紅寶石首飾,除卻主石外,四周鑲嵌了細碎鉆石,從項鏈、手鏈、戒指到耳環,擺放華麗而耀眼。
雖非古董,紅寶石也沒有那對紅鉆耳環萬分之一珍貴,卻也是國際高奢珠寶的高定款。
價值千萬。
漂亮的桃花眸慢慢瞇起,滿目嗤然。
容懷宴將這套珠寶首飾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顧星檀以為他打算讓自己收下這歉禮,代表此事揭過時。
卻見男人薄掀起微涼弧度,當著顧星檀的面,撥通了江書電話。
聲線是一如往昔般玉質的清潤,下達的命令卻著一子殺伐果決的寒涼:“撤了蘇叢芫所有高奢代言。”
淡淡一言。
便終結了已經攀至巔峰的一線明星國際頂奢代言之路。
容懷宴視線淡掠過那盒珠寶,憶起早晨蘇叢芫發來的那長篇大論的解釋,清寒的雙眸幽深。
既然選擇攜恩用于為進娛樂圈的踏板,那麼便不該再肖想其他,甚至來——
挑釁他的太太。
顧星檀大抵是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理送‘歉禮’的人,紅翹起,慵懶又散漫的冷笑,“這不好吧,你那弱憐的‘白月’好心好意致歉呢。”這些招數,可真是在那位風流老父親的人們上見慣了。
一眼便能看出,這盒珠寶可不是什麼歉禮。
這是——
戰帖呢。
顧星檀刻意重讀了‘好心好意’這四個字。
容懷宴慢條斯理地彎腰,仿若習慣似的,出一雙白兔耳朵的拖鞋,微涼掌心握住致腳踝,“抬腳。”
顧星檀猝不及防,下意識抬起左腳,而后垂著眼睫,著男人那雙干凈明晰的指骨搭在覆在踝骨那一層薄薄的皮,明明他掌心溫度很涼,卻像是被燙到一樣,烙鐵灼燒的從相接位置蔓延至全。
等兩只腳全部踩上綿綿、茸茸的兔子拖鞋里,才聽到男人隨口的答案:“不是白月,也不是舊人,只是與長輩有段舊事。”
略略一頓,男人眼皮掀起,徐徐笑道:“所以,容太太,不必吃的醋。”
“無關要的人罷了。”
顧星檀原本還滿意他這個答案。
倒也沒想去窺探容家長輩的舊事,萬一是什麼見不得的私生,豈不是尷尬。
直到聽到他后面那句。
素來好面子的炸了:“誰吃醋了!”
這算是什麼吃醋。
不過是——
對上男人那雙清清,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雙眸,顧星檀下意識咬,倒打一耙,“反正總是你的爛桃花!”
“你敢說對你沒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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