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營
末帝已死, 前朝余孽不氣候,霽朝氣數已盡,眾人聚在一商議建國事宜, 確定了國號為昭,取明之意。
中途提到將都城定在何, 群臣議論紛紛, 直到其中一人提出舊都上京, 霎時氣氛一靜。
三年前西北王帶領眾將離開上京, 那時恐怖的景象還歷歷在目,眾人小心翼翼地看向上首之人。
男人披輕甲,神俊朗, 只是如今已沒有多人敢直視他的相貌,較之三年前眉間氣勢更甚,只坐在案首, 整間屋子都似籠罩在男人威之下。
齊存面冷然:“上京確實不錯。”
眾人心道, 您這幅表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覺得不錯的樣子。
只是他之后都沒發話,眾人商議之后, 舉薦上京的人數最多,到最后環節, 見西北王沒反對,便知他默認了,皆松口氣。
拋開往事不談,加上霽朝,上京已是四朝古都,地理位置優越, 且已有厚重的底蘊,定都此, 再合適不過。
議事有條不紊地進行,章程一步步完善,眾人心緒激,建都開國,這是千秋萬代的偉業,古往今來多人夢寐以求的理想,他們越發慶幸當年下了決心追隨王爺。
一部將說到興,忍不住上前一步。
齊存淡淡看他。
部將一愣,以為王爺是不喜他人靠近,識趣地后退,繼續發表高談闊論。
唯有離得近一些的蘇敏了解。
他子機敏,三年來向王爺提了不有用的建議,從眾多幕僚中穎而出,如今已是西北王心腹。
王爺的位子面朝南,稍稍偏頭,便可看到窗外。
上京權貴人家喜歡在府上移山引水,遮擋,西北地域遼闊,這里的人喜歡獷豪邁的風格,府上空地多。
只要從王爺的位置看過去,窗外的景象便一覽無余。
方才這傻大個是擋住了王爺的視線。
蘇敏臉上一異樣也無,借著低頭喝茶的作,余向外一瞟,果然見窗外不遠的空地一群人在放紙鳶。
其中最顯眼的莫過于被擁在中間的人,下,外衫中出來的手、脖頸和看不清面容的臉,格外玉白細膩。
西北多風,尋常人走在外頭不期然迎面而來一臉沙塵,這樣任的風遇上人都格外多,只輕地拂過玉白臉蛋上的碎發,連角卷起的弧度都是繾綣的。
蘇敏正要收回視線,卻見人突然蹲下,角似花兒般散開。
果然,下一瞬,他就聽上首的王爺站起來道:“今日的議事就到這里。”
底下人一愣,好在重要事項都已解決,只剩下些細枝末節,因而他們也沒多想,躬退出。
蘇敏落在最后,出了門,沿著回廊往外走,最后一個轉角時無意中回頭,就見他們英明神武的王爺已走到妻子面前,蹲下在腳上按了按,然而將人一把抱起。
本地風氣開放,周圍伺候的人見了都無聲地眉弄眼,只是溫鄉里出來的小人到底還是放不開,害地把臉蛋埋進男人膛。
兩人型差大,喬沅被他抱在懷里,更襯得干凈秀氣得像瓷娃娃,白角嬈,覆在象征強武力的輕甲上,怎麼看怎麼不搭,卻又著奇異的和諧。
天高云淡,風吹草低,此刻,沒有人相信他們不會永遠在一起。
*
喬沅放紙鳶時崴了腳,齊存抱著回屋,了鞋,見腳踝有些紅腫,找了藥油抹上。
踩在他膝上的玉足雪白細膩,還泛著一點,顯得又脆弱。
齊存制住此刻心里冒出的那點禽想法,專心把藥油推化開。
喬沅看著蹲在前的男人。
他量高大,就算是蹲著都比高,像小山般,肩膀結實寬闊,大手還圈著的腳踝,掌心熾熱的溫度順著薄薄的皮一點點融進骨里。
喬沅咬了咬,猶豫道:“你是不是要當皇帝了?”
小人氣,推開藥油需要一點力道,又不能讓疼,齊存隨口道:“嗯。”
不說話了,齊存疑抬頭。
當地特風濃郁,裝扮與上京有很大不同,喬沅鄉隨俗,一部分頭發混著彩繩,編致的小麻花辮,垂在細肩上,玉容雪白,漂亮得不可思議。
喬沅遲疑了下,支支吾吾道:“那你當了皇帝……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好麼?”
皇帝是天下共主,權利最大,地位尊崇,到時候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心安理得地使喚他了吧。
齊存沒想到琢磨這麼久就想出這樣的話。
纖長濃的羽睫不安地,這樣脆弱的小人仿佛一口氣就能吹倒,齊存不自湊近。
“既然知道我對你好,晚上我讓你做的事又為何不肯?”
喬沅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臉頰泛起暈,怒視:“我和你說正經事!”
每次和待不到半刻鐘就要暴本,真該讓那群欽佩他的手下來看看真實的西北王是什麼樣子。
齊存悻悻道:“本來就是嘛,求了你多次都不肯。”
見小人又要惱怒,他趕收斂:“當然會。”
他湊近親一口,黑眸深亮,“不管我是不是皇帝,都會一樣對你好。”
齊存說得認真,喬沅指尖扣著上的花紋,想到喬母信上鄭重叮囑今時不同往日,日后在齊存面前可不能像以前那般放肆,皇帝的威嚴不容挑釁。
好麻煩,小人在西北過了三年的平靜日子,沒想到現在糾結地腦袋都快大了。
一時又埋怨齊存為何要做這個皇帝,難道以后要像尋常后妃那樣討好他嗎。
但不是不懂事,當時時局,就算他們偏安一隅,也難保別人不會主來算計,到時候境況更壞。
齊存有這個才能,百姓也需要一個人來帶領他們結束這場惡戰,只有齊存做了這個皇帝,才能一勞永逸。
想來想去,不知道要怪誰,喬沅只好怒視齊存。
縱的小模樣簡直和信上喬母叮囑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齊存莫名其妙地被瞪,見小人水眸瑩潤,雙手乖巧地撐在榻上,還以為是要索吻,滋滋地湊過去親一口,又被嫌棄地推開。
*
啟程去上京的日子臨近,到可見收拾好的箱籠,就等著抬上馬車,府里也是一派喜氣洋洋。
喬沅在這個地方住了三年,剛來時有諸多不習慣,如今要離開又覺得不舍。
這里是和繁華上京完全不一樣的風景,沒有那麼多宴會,但一點也不無趣,自有獨特的風土人。
齊存看坐在馬車上時不時就要掀開簾子往外看一眼,仿佛以后再也見不到了,忍不住失笑:“喜歡這里?”
喬沅誠實點頭。
齊存心愉悅。
除了剛參軍的頭兩年,隨著部隊行蹤不定,后來他便一直被安排駐守西北。
他在這里長大,上戰場殺胡奴,建功立業,可以說,在去上京遇到喬沅之前,西北就是他的家。
他多小人,時常覺得和相的時間過一點便一點,恨不得在剛出生就第一個抱,然后兩個人一起經歷從生到死。
如今聽到喬沅說喜歡,就仿佛是孤獨的年時期也得到了來自遙遠時深的,兩個時空在某一刻發生共。
齊存抱:“日后有機會,我們還可以回來住。”
喬沅只當他是安,若是做了皇帝,日理萬機,哪里能長時間離開皇宮。
車廂被敲響。
齊存掀開簾子,從外頭拿進來一個木盒。
喬沅打開,“這是……馕?”
馕是一種當地特食,由面餅烤制而,加干果和脯,香氣撲鼻。
但盒子里的這塊馕和平日吃的不一樣,幾乎有三倍大,上頭還有鮮花和幾種彩艷麗的醬畫的復雜圖案。
齊存解釋道:“隔壁的阿婆見我們要走了,沒什麼好送的,便特意給我們做了這個。”
這塊馕餅應當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喬沅在這里呆了三年,吃過各種樣式,唯獨沒見過這種,求知地看向齊存。
齊存忽然勾起角,湊耳邊低聲音:“這種樣式的馕一般是在新人房花燭夜拿出來吃的。”
喬沅臉上泛起紅暈,難怪沒見過。
齊存繼續道,“這里的習俗是,新郎和新娘子吃第一口馕時,誰吃的多,日后家里就是誰做主。”
他的聲音低沉,在封閉的車廂空間里帶著幾分人的味道。
齊存興致,“我們來吃吧。”
他好歹要做皇帝了,喬沅遲疑了下,謙讓道:“你先請吧。”
齊存眨了眨眼,“好。”
他用油紙包著馕餅,從盒子里拿起來,干燥的香氣在車廂中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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