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一同去陪老太太用早膳。
二房的那幾個兄弟姊妹還在老太太的院子住著,而沈尚儀也在。
沈尚儀要在府中待三個月教導禮儀,現在也不過一個來月,離回宮的時間還遠著。
因二房的堂弟堂妹們都怕謝玦這個大堂兄,也就一直低頭吃早膳,連一聲都不敢吭,所以飯桌上安靜得只有碗箸撞的輕微聲響。
正在用膳的謝玦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夾了一塊糯糕點放在老太太的碗中。
老太太驚詫的看了眼碗中的糕點,隨即抬頭向自己那個行事一板一眼,不知為何的孫子。
極在飯桌上言語的謝玦,時下卻是破天荒地開了口“孫兒時常不在府中,所以不能時刻在祖母前盡孝,往后孫兒會常回府中陪祖母。”
這一句話算不得什麼甜言語,可卻哄得老太太的笑臉瞬間綻開。
孫子可算是開竅了!
雖然臉上都是遮掩不住笑意,且心里也是不得孫子多陪陪自己的,但老太太還是道“我一個老婆子,哪用得著你陪。你呀,還是軍務要,莫要分心了才是。”
翁璟嫵抬眸了眼謝玦,暗忖他這倒還真是把的話記在了心里,知道哄著老太太了。
但這經常回來,怕還是免了,像上輩子那樣一個月回來住那麼幾天就好。
自己一個人過,尚且在自己的這小院中還能偶爾放松。
可他一旦回來,總是要戴上賢妻的面,怪累人的。
這一頓早膳,在老太太愉悅的心之下結束。
幾個未及笄,未滿冠禮的孩子分別去上早課。
翁璟嫵與謝玦也告辭,從老太太的院子離開。
二人離去后,老太太依舊是滿臉的笑意,可見心極好。
沈尚儀調侃道“老夫人就這麼的開心?”
老太太輕呼了兩口氣,略欣的道“我這孫子太冷了,便是對人好都是悄悄地,幾乎沒有明著表現出來過。”
“像今日這又是好話又是給我挾糕點的事,以前也幾乎沒有過。”
沈尚儀思索了一下,隨而道“那看來這位翁娘子可算是娶對了。”
老太太聞言,笑意漸斂,輕嘆了一聲“娶沒娶對,現在事已定局,翁氏也有了孕,多說也是無益了。”
話到最后,卻又不得不說“若是一進侯府便是今日這副大方得的模樣,我倒也不會像一開始那般心不順,還差些讓底下的奴仆折騰得連曾孫都沒了。”
沈尚儀是太后陪嫁的宮中,老太太與其也相識了幾十年,有些事倒也沒太過避諱。
沈尚儀回想起這一個月對翁氏的印象,開口道“翁娘子不比心教養的貴家子差,日后若加以培養,侯府主母當之無愧。”
聽到沈尚儀這麼高的評價,老太太詫異的向,再次確認“當真?”
沈尚儀一笑“先前二位嫡出姑娘瞧翁娘子的眼神是如何的,老夫人你也是知道的,可現在呢?”
“且不說二位姑娘,便是那崔娘子也似乎像是對翁娘子服了。不管是真實意,還是虛假意也好,但明面上已然如此,這難道不正是那翁娘子的能力?”
沈尚儀來的那日,老太太從下人那得知翁氏去尋了兒媳。
起初還擔憂翁氏腦子不清醒,在崔氏最為低谷的時候落井下石,只怕崔氏會窮鼠嚙貍。
但這擔憂,在穆王和明國公府老太太來時,看見崔氏和兩個孫的態度有所改變,而逐漸消除了。
也是從那會起,老太太高看了孫媳一眼。
思及到此,老太太想通了“若是能掌家,那我還擔心什麼?”
畢竟,若要延續這百年基業,無論是家宅興盛,還是功業,缺一不可。
謝玦在家中住了兩日,又將要回軍中。
深秋已逐漸晝短夜長,這早間的天黑漆漆的,沒半點亮。
許是夜半下了小雨,天氣開始向冬季靠攏,所以今早便是在屋中也能覺得到屋外的冷。
謝玦起在床外更,帳幔未掛,但也能看到床闈那睜開了半條眼瞅了他一眼,又閉上雙眸,轉繼續睡的妻子。
……
自有孕以來,倒是越發的犯懶了。
收棕皮革腰帶,繼而套上玄外衫,與床上的妻子道“下個月,我便不用日常待在軍中了。”
睡得迷糊的翁璟嫵也不知他說了什麼,只含糊的“嗯”了一聲。
許是被窩沒了人形的爐子,被衾也不夠厚,覺到了冷意,不由自主地了脖子,把半個腦袋了被衾之中。
不過片刻,又陷了睡夢之中。
謝玦了一眼,轉走向了柜。
從柜中取出了略為厚實的棉衾,走回床榻上,蓋在了的上。
蓋上了被衾后,不多瞧了一眼睡得沉穩的。
若是孩子沒了,會如何?
大概會像他腦海之中浮現的畫面那樣,憔悴不已,臉上沒有任何的生氣,死氣沉沉的一片吧。
前晚,謝玦瞧得分明。
孩子的時候,是多麼的高興,也說明很期待這個孩子的降生。
直覺與他說,若這個孩子沒了。
遠不止憔悴,郁癥難解那麼簡單。
遠比景象之中的狀態還要更嚴重。
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轉去了耳房梳洗。
心思揣測,洗臉的作也就漸緩了下來。
在護送穆王回金都遇上埋伏之時,他腦海浮現的景象之中,那長劍顯然是穿過了他的臂膀。
可現實之中,他卻是險險躲過了,最后只是皮傷。
如此,便說明他所預知的未來之事,是可以改變的。
沉思了許久,才從耳房出來。
屋外,是當值的明月。
謝玦腳步頓下,略一沉后,低聲吩咐“這段時日,著些娘子,娘子常走的地方,每日都要檢查,不得出現石子。”
略一頓,又補充“新進院子的下人和旁的生人,也莫讓他們近娘子的。”
明月愣了愣,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應了聲“是。”
吩咐后,謝玦才出了院子。
先前的小廝也早已候在了褚玉苑外。
從褚玉苑出府門的道上,謝玦再度吩咐“我不在府中的時候,讓府中護院加強對褚玉苑的戒備。”
行到了府門外,接過馬鞭時,再次道“若府中有要事,派人去軍中給我傳話。”
說到這,轉看向小廝,面沉如水“不得有任何瞞或是不及時通報。”
那肅嚴的臉,讓小廝差些以為先前發生過瞞的事一般。
小廝也無暇細想有沒有,只忙應“奴才明白了。”
謝玦點了頭,這才上馬,揚鞭而去。
著侯爺幾人漸漸消失在夜之中,小廝忍不住地回想了一番。
先前娘子險些小產,雖然老太太不讓人告訴侯爺,但侯爺第二日便回來了。
這應算不得不及時通報吧?
可為何侯爺方才那神,冷峻得好似他們曾經瞞過天大的事一般?
小廝滿臉疑,卻是不得其解。
天漸亮,翁璟嫵這回籠覺睡得很是舒服暖和。
睜開雙眸,從床坐起舒展雙臂時,才瞧自己的薄衾之上多了一張厚度適中的被衾。
略一愣。
是明月或是繁星進屋給蓋上的?
可們倆知規矩,自是不會在睡的時候悄然屋。
不是們蓋的,那便是謝玦給蓋的了。
略有所思的瞧了眼被衾,但想到自己還懷著他的孩子,也沒有多想,收起思緒掀開了下了床。
下床那一瞬,記起在半睡半醒間,謝玦好似與說了什麼,但卻不記得了。
想著謝玦說了什麼話之時,屋外的明月約莫知道醒來的時辰,所以敲了門“娘子可起了?”
斂了心思,應了聲“起了,進來吧。”
明月推開了房門,領著兩個婢端了溫水了屋中。
梳洗間,明月把今早侯爺的吩咐轉述給了主子聽。
又道“侯爺這回回來,好似對娘子與小主子分外在意了。”
翁璟嫵倒是沒有太在意。
畢竟他前天晚上還與商量了孩子小名的事,那時他也覺到了胎。
約莫是那時激起了他的父,所以他現在重視起這個孩子,倒也沒有什麼可意外的。
但他所吩咐的,早就格外注意了。
腹中孩子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才保住的,的重視比他不知深了多。
了臉上水珠,放下棉帕,神淡淡“侯爺吩咐的,你盡管應是便好,莫要說太多。”
明月應了聲“是。”
早間,侯爺吩咐的,早些時候,主子也吩咐了。
梳洗后,翁璟嫵從屋中出來,站在廊下看著綿綿細雨。
許是這種蒙蒙不干爽的天氣,連著心也懨懨的。
嘆道“不知阿爹阿娘的回信何時能送到金都。”
日子平淡,緩緩流逝,不知不覺又過了大半個月。
再過幾日便是冬至了,金都的天氣已格外的寒冷。
明月穿著棉從屋外端著熱湯了屋中,冷得都在瑟瑟發抖。
把熱湯放到了桌面上,忍不住說道“這金都實在太冷了,聽旁人說再過些天都要下雪了,奴婢長這麼大,連雪的模樣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翁璟嫵自書上抬眸,笑看了一眼。
早已適應了金都的寒冷,所以覺得還好。
倒是隨從云縣來的幾個小婢,在云縣那幾乎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了那麼久,到了四季分明的金都,還得慢慢適應。
“了冬,容易染風寒,你去廚房吩咐,每日都煮些驅寒的熱湯給大家伙用。”
明月“誒”了聲,正要說些旁的時,屋外忽然傳來繁星極為興的聲音。
“娘子,前院有人來通報說大娘子來了!”
這忽然沒頭沒尾的,到底是哪個大娘子也沒說清楚,可夠馬虎的。
翁璟嫵與明月相視了一眼,但這時,霍然意識到了什麼,忙放下書籍,扶著腰撐桌子站了起來。
不大確定,但又帶著期待朝著門外試探道“可是阿娘來了?”
屋外的繁星笑應“就是咱們的大娘子,也就是娘子的母親從云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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