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
思及此,劉師爺不喟嘆一聲。
可要怨,就怨那日下山沒扮作個老姑婆,反倒被大爺瞧見了真容去。
等三日后,他就會派人抬喜轎上山,將那貌的小醫直接抬到大爺的院里,讓他好生快活快活。
離了鎮里,阮安尋了清澈的溪水,洗去今晨上的蒼老妝容。
在上山途中采了公英,也在豆地里拾了些菟子,到半山腰,見著崖壁難能被照。
騁目去,能見,上面長了許多新鮮的知母。
常言坡采知母,坡挖細辛。1
春日也是采知母的最好時令。
阮安放下手中鐮刀,稔地從藥簍里取出了繩索和三齒抓,思量了番拾藥路線。
想著到了端午,便能將前陣子覓得的蒼和玉竹一并賣出,來補家用。
另一廂。
山中年懶躺于竹制竿,銜著草環,翹著二郎,無奈道:“這幾日鎮上趕集,上山的人都帶著輜重,阿兄確定不去山腳攬客?”
那被喚做阿兄的人是山里的挑夫,村民都喚他阿順。
阿順搖了搖首,視線就沒離開過正在攀壁的小。
只見離地數十丈,稍一不慎,若是摔在地上,不死也要落個半殘。
阿順看得心驚膽戰。
不同于阿順的張,在崖壁攀跳的阮安卻很淡定,那雙明朗的杏眼在采藥時帶著超年紀的沉靜。
為鈴醫,沒師承過正統的醫家門派,經常會被世醫看不起。
但世醫尤重理論,不一定有阮安這種什麼技能和門派都有涉獵的的鈴醫更有實踐心得。
阮安很珍惜眉山為數不多的藥田和藥地,挖藥的作也極為小心。
回到嘉州后,這里便鬧起了匪患,當地員辦事無力,任由匪首戚義雄作威作福。戚義雄還霸占了這里絕大多數的藥田,斷了許多采藥人的生計。
烈日炎炎。
姑娘的小臉兒被曬了淺淡的緋,似涂抹了一層胭脂,平添憨。
阮安的量小玲瓏,手卻很敏捷,握著繩結,在崖壁移時,頗像只靈的山兔。
“阿姁!你當心些!”
阿順高聲喚著阮安小名。
阮安抿著雙,將采到的最后一顆知母扔進后的藥簍,嗓音清亮地回他:“我這就下去了!”
不經時,阮安平穩落地。
阿順終于松了口氣。
看著藥簍里那幾顆新鮮知母,阮安心滿意足,朗聲對阿順道:“趁天晴,你和你弟弟快下山攬活計去罷,我也要回杏花村了。”
阿順撓了撓頭,后卻傳來弟弟帶著驚恐的焦急喊聲——
“不好了!阿兄!”
“那…那躺了個人!他…他流了好多好多的!!!”
“轟隆隆——”
杏花村平地起春雷,頃然間,暴雨滂沱如注。
村民不再務農采茶,紛紛躲于家中。
阿順和他弟弟在幫阮安將那傷患抬到茅屋后,也被家妹喚走,幫父母收菜干去了。
阮安高聲喚幾個徒兒的名字:“孫也?你們跑哪兒去了?”
無人應。
原是幾個徒兒不服管教,背著下山,去了鎮里趕集。
阮安白皙的小臉上,浮了層慍。
心道等他們回來后,定要罰他們抄三遍《千金方》,再抄三遍《靈樞經》,還要罰他們十日都不能吃!
氣歸氣,阮安并未忘記救治傷患的正事。
適才給他灌了些參湯,現下那人的脈象漸趨平穩,可仍然沒有蘇醒跡象。
思及,阮安往矮榻看去——
男人的形高大拓,穿了襲低調卻不失考究的勁裝弁服,腰環蹀躞,踏著烏靴的兩條格外修長,污將他黯紋上的猙浸。
他斜倚斑墻,頭首微偏,縱閉眼昏厥,氣質難掩桀驁。
苦藥味兒、惹人栗的腥氣、裹挾著春雨的在室彌散開來,攪擾著人的心緒。
阮安反復辨認著他的面容,依舊難以置信。
雨勢漸大,未見頹勢。
男人頸脖上的那道疤痕,終于讓阮安確認,他便是在嶺南道救過一命的武將——霍平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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