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晏昰不甚在意地點點頭。
廿一心里似貓爪子撓,又問:“……殿下,咱們不拿人嗎?”
——今夜來唐府不是來拿人的嗎?怎麼人沒抓走,還給那二姑娘吃了頓好飯?在殿下眼皮子底下作犯科的民,居然還能吃上飯?!
晏昰涼涼掃他一眼,沒作聲。
廿一低頭繃了后頸:“奴才多。”
坊門已落鎖,誰也沒當回事,扶著殿下上了路旁的馬車。
“廿一。”
“奴才在。”后的侍衛長打著馬快走一步。
晏昰抓住一閃而過的那截思緒,問他:“上回擒住卓力格圖,與蒙古換回來的兩千戰俘,你記不記得什麼樣?”
那兩千戰俘,是去年秋后換回來的。
外蒙有廣袤的山地和石漠,貧瘠荒涼,糧產極低。騎兵常年在大漠上流竄,每到秋季,就得為漫長的冬天囤糧,總是要在這個時節侵擾邊關。
去年擒住他們合罕皇帝的子卓力格圖后,盛朝以此為挾,換回了兩千戰俘,把被俘三年的將士們帶回了盛朝地土。
其中四百余人是霍將軍的親兵,一路送回了京城,才得以與家人團聚。抵達京城的當日是正月十六,跑百病的日子,陛下在太和門外設宴,給這四百余戰俘接風洗塵。
本是為彰顯圣德,誰知卻了一場鬧劇。
廿一道:“戰俘不蔽,發禿齒豁,如拾荒多年的老漢,畏,怕生,說話含糊。”
“吃喝習呢?”
廿一又想了想:“狼吞虎咽的,一桌菜上去,眨眼就沒了。”
晏昰:“不是這個。還有呢?”
“食進,善,一天吃五六頓。極其重糧食,一粒米、一滴菜都不剩。”
晏昰微微瞇起眼,是了,就是這個。
那兩千戰俘在喀爾喀蒙古生活了三年有余。游牧民族,不擅農耕,對戰俘也沒工夫嚴加看管,只嚴守城防,不讓戰俘進城,放戰俘在荒野上游。
蒙古本是讓戰俘替他們開荒拓土的意思,可戰俘得沒了理智,哪里還能想著墾地?進不了城,荒野上跑也跑不到哪兒去,人多總比四散開好,便都聚合在一塊,吃了丹吉林荒漠上的每一寸草樹皮。
被換回盛朝后也是一樣,暴飲暴食,食用無度。三月下放的那批恤銀是晏昰簽的,彼時他翻著冊子看了一眼,竟有十幾個戰俘歸家后,吃得撐死了。
熬過了荒,卻死于溫飽之中,人除了唏噓,再無話。
像這二姑娘這樣,幾個時辰不進食就會暈倒的,一粒米、一滴菜都舍不得剩的,一定是怕了。
又了幾年呢?
晏昰沉聲道:“繼續讓人盯著,有異常再報,必要把教的那位先生挖出來。年材,背后必有名師,會畫輿圖、懂番文、于算、通曉時務律法,還會算計人心,那位先生了不得。”
“奴才領命。”
晏昰遲疑了片刻,又補了句:“要是那繼母再克扣吃食,讓人補著點。”
廿一:“……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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