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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事離得太遠,唐荼荼只當聽了個故事,待月上枝頭時,就回院里去睡了。
莊子地形所限,建得不那麼規整,西頭三個小院并排,東側是正房和院子,幾人分開住下,唐荼荼挑了最小的一個屋。
有點認床,從沒來過的地方沒安全,夜里很難睡,屋子越大,越是如此。
華瓊雖打小富貴,卻用不慣嬤嬤伺候,對待兒也一樣,早早把嬤嬤們打發走了,讓荼荼和義山自己鋪床。唐荼荼和哥哥都不是養大的孩子,這些事做得不練,卻知道該怎麼做,慢騰騰地把床鋪好了。
這被子是沒人蓋過的新被,上午家里仆從早早過來安置,一定是把被子拿出去曬過了,棉花瓤子蓬松綿,蓋在上舒服極了。
唐荼荼剛闔眼沒多久,的房門被輕輕敲響。
外邊的小丫頭魂兒似的,幽幽道:“姐,你睡了沒有?”
唐荼荼一骨碌坐起來,趿拉著布屐去開了門。
“姐——”珠珠抱著枕頭來的,苦著一張小臉,哀哀道:“我疼,腰疼,全疼,手也疼,哪兒哪兒都好疼。”
“傷風了?”
唐荼荼忙把拉進屋里查看,掀開裳看了看,松一口氣。
珠珠到底年紀最小,短腰細,騎了一下午馬,腰酸背痛的,側磨紅了,手心也被糙的韁繩磨出來幾皮。晚上吃飯納涼時還不覺得,夜要睡了,一一地疼起來。
邊的嬤嬤都是華府的人,珠珠一個也不,也不敢喊人,半夜抱著被子來找了。
唐荼荼了帕子給干凈傷,仿佛唐夫人附似的,嘮叨了小丫頭幾句:“玩的時候那麼帶勁,這會兒知道難了?傍晚你騎會兒的時候,怎麼不聽呢?”
唐珠珠黑白分明的眼睛著:“姐,你也沒有聽啊,哥哥也沒有聽,咱們仨都是騎到做好飯了,才下馬的。”
“……坐這里等我一會兒。”
唐荼荼說不過,敲開后院仆婦的門,給找了點治傷的藥,回來一點一點涂上。
鄉下的藥膏不似城里藥房賣的白膏,都是農戶用草藥調配的,綠了吧唧,涂在皮上難看得不行。珠珠齜牙咧,怕蹭臟自己服,得只剩一小。
那藥膏清涼,涂到傷,好像一瞬間就平了疼,味兒卻難聞,一苦咧咧的草藥味。
“小心些,別蹭掉了。”
唐荼荼給小丫頭涂完,打水洗了手回來,珠珠已經躺床上睡著了,睡得像只小兔子,鼻翼呼呼地翕。
前腳剛叮囑別把藥膏蹭掉了,這眨眼功夫,枕巾上已經糊了一塊綠泥了。
唐荼荼把那塊枕巾干凈,對著的睡相發愁。這張床本就小,還珠珠占了大半,只好把珠珠胳膊兒往里挪挪,自己著床邊睡下了。
*
前一日學會了上馬,等第二天,劉大再牽著馬過來的時候,唐荼荼已經不用像昨天那麼狼狽的上馬了。
把馬牽到上馬石旁邊,踩著那塊石頭,左手抓著韁繩和馬鬃,輕輕松松爬上去了。
劉大贊道:“二姑娘學得真快。”
唐荼荼也跟他客氣:“全靠你教得好。”
已經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上的騎裝是華瓊年輕時候的,穿在上英姿颯爽,襯得材飽滿。
劉大守禮數,避開了視線,繼續牽著那條馬繩,繞著籬笆墻轉圈。
等上馬下馬都練了,唐荼荼才去嘗試騎樹旁拴著的那匹大馬。這是年馬,個頭比小馬高出許多,站在馬側面比了比,腦袋頂都沒有馬背高。
唐荼荼仰頭著:“這也是滇馬?”
劉大搖搖頭:“這不是,這是滇馬和蒙古軍馬的混種,占了滇馬的耐力,也占了蒙古馬的高大,短途長途都適宜。最重要的是這馬悍足,也威風,跑商也要面,大老爺們騎匹矮馬不好看。”
這麼高,唐荼荼踩著上馬石都抬不上去,又人在上馬石上邊墊了個板凳,才費勁地爬上去。
馬兒四蹄點地,原地踏了幾步,唐荼荼嚇得臉都白了,抓著劉大的手死死不放。
華瓊看不過去:“劉大,你撒手!也別牽馬,讓自己騎,牽著馬玩過家家呢。”
是大主子,每月發月俸的,的話可不敢不聽。劉大笑著解了牽馬繩,往后退開了兩步。
唐荼荼抿,馬還沒呢,就已經半個子伏在了馬背上,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華瓊提著馬鞭站在邊上笑:“騎馬騎馬,別人是騎著跑,你是坐在上邊繡花呢?這學上馬下馬,能學出什麼來?別說是五六天,你這麼著騎一年也學不會的。”
“要不要娘你一把?”
華瓊抬起馬鞭,作勢要往馬上甩一鞭子。
唐荼荼嚇了一跳,忙道:“娘你別鬧!我慢慢來,這麼高,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起碼得摔個傷筋骨。”
華瓊也確實不敢,但華瓊有別的招。
將馬鞭丟給劉大,抓著馬鞍借力,右腳一點,旋利落地上了馬,坐到了荼荼后。
“荼荼,抓穩了!”
華瓊揚鞭一馬,這混寶馬便風馳電掣地朝著大道沖去。
“啊!”
唐荼荼驚呼一聲,路旁細柳垂得低,一路劈頭蓋臉地甩過來,唐荼荼忙抬手去擋,柳條幾乎是一路鞭著手臂,疼得直嘶氣。
華瓊雙手攏韁,將兒攏在懷里,著荼荼背大笑道:“這才騎馬呢,你把馬當老虎|騎,千軍萬馬里邊也能走個來回;你把馬當兔子騎,它就只能是只兔子!壯著膽兒邁出第一步,以后就是能生巧的事兒了。”
唐荼荼心口一陣狂跳,卻在疾風中到了久違的暢快。
亮開嗓子,跟著華瓊“喔呼——”喊了幾聲,驚起田里一大群吃的麻雀。
夏日的酷暑被劈波斬浪般的破開。唐府、華家,那個繁華奢靡的京城,還有滿心滿眼的惆悵,通通被疾風劈開,拋到腦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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