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片刻,宋黎沒作出回答。
不過陳丹毓這樣的勢利眼兒,盛牧辭見得不老,這種道行的,他掃兩眼,聽兩句,基本就有底了。
“被欺負了要還回去,不然白白氣。”盛牧辭骨節分明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煙上,還是那般不太在意的表,像是隨口就教了一句。
宋黎定格在他輕描淡寫的話里。
眨眨眼,若有所思。
這個人也不是很可怕的樣子,還……正義的?
“……嗯。”宋黎很輕地點了下頭。
剛剛看陳丹毓被那樣懟,盡管不清楚盛牧辭意何為,也約等于幫出頭了。
想想還是……解氣的。
宋黎心里暗的有點兒爽。
沒明著出緒,低咳一聲說道:“盛先生,我跟您確認一下查房的事,您需要我每天過來嗎?”
盛牧辭瞧了會兒,漫不經心地說:“不一定。”
“?”宋黎預他在耍自己。
“你沒空就算了。”他垂眸咬住煙,緩緩說完后半句,聲音略含糊。
宋黎懵了下,腦中驀地蹦出千百個疑問號。
既然如此,剛剛是為什麼要被陳丹毓這麼罵?大佬都這樣隨心所的嗎?
宋黎不想再無緣無故挨批,前一分鐘的謝消失殆盡,輕輕癟,話一不留神就溜出了口。
“您能給個準話嗎?”
“到底……要不要我管?”
聲音微怯而低悶,帶著孩子的,能聽出糅在里頭那丁點認命的小緒。有些像馬路邊和男朋友鬧別扭的小姑娘,惆悵地問對方“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不出意外下一句應該就要哭著說分手了。
盛牧辭鼻息溢出一笑,慢悠悠地往后抓攏了下垂落的短發。
他這時候笑,意味便不可描述了。
宋黎當他會錯意,想解釋:“我的意思是……”
“行啊,”盛牧辭笑:“你管。”
他一把嗓子被酒浸過似的,嗓音天生融有曖昧的味,說話又懶著聲,像一杯葡萄酒晃漾眼前,晃得你微醺。
冷不防四目相。
對方的眼神太明銳,宋黎慌于和他對視,垂下眼睫,別開藍文件夾板的筆,有的沒的就往紙上寫。
控制著稀松平常的語氣:“嗯,那我會按時過來查房的。”
盛牧辭也“嗯”了一聲,散著懶意歪在床頭,打量。
眼前的人睫纖長卷翹,雙瞳栗,像漂亮的寶石晶瑩剔,很致,瓣泛著自然的淺紅。
和多年前那小孩是真的很有幾分相像。
“三個月不要有生活。”宋黎驟不及防說道。
盛牧辭偏著頭,凝了半晌,沒應聲。
宋黎在冗長的靜默中頓住筆尖,慢慢抬起眼,撞上他眸。
這雙眼睛不,鷙時,能瞥得人心驚跳。可他的眼尾自然上挑,懶懶的,目含著玩味,又恍惚人產生不正經的錯覺。
可能他自己云淡風輕,別人卻已陷了旖旎的漩渦中。
莫名其妙地,宋黎被他看得有些難為。
甚至整個醫學生涯中,恥心前所未有地開始作祟。
做醫囑而已,宋黎納悶,懷疑自己過于直白,就想換個委婉的方式:“就是……不利于腰骨愈合,如果真的避免不了,那你……得要注意著點。”
聽說得磕磕,盛牧辭好笑,心說,妹妹你臉皮這麼薄,怎麼當醫生?
他不懷好意地挑了下眉:“注意什麼?”
盛牧辭不藏不掖,語調里的明知故問很明顯,可宋黎依舊中了他下懷,越發難以啟齒。
那一刻,真想用手里的筆指指點點他。
姿勢啊姿勢啊!還能注意什麼?你長這樣注意姿勢你不懂嗎?裝純!
顱宣泄一通后。
宋黎假淡定:“注意你的腰。”
“喔。”盛牧辭這會兒倒是應了,他垂眼笑了笑,又去看:“宋醫生。”
“……啊?”
他邊笑意猶在:“我哪兒來的朋友?”
這問題,宋黎回答得不假思索:“沒說你有,你媽媽的電話,我聽到了。”
盛牧辭不做言語。
安靜一陣,宋黎突然開竅,他那話的意思,難道是說自己沒有朋友,所以不可能有生活?
只怪他生了張浮浪的臉,確實無意間有了偏見。
宋黎開始有些過意不去。
客廳又出現一段寂靜。
猝不及防聊到敏話題,許延倏地警鈴大作,心里頭已經開始為宋醫生哀悼了。
他三哥畢竟不是憐香惜玉的人。
不想,男人挑深了邊的括弧:“一個電話,你就知道我沒有了?”
他又來個反轉,宋黎很懵:“現在有?”
才過一天你就有了?強搶民犯法的!
盛牧辭牙齒松松磨咬著煙,拖著尾音。
“有……”
落地窗邊的觀眾席,并肩挨著的兩位男士倏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神如出一轍。
三秒后。
某人徐徐低出后邊兒半句。
“也不是不行。”
程歸:“……”
許延:“……
程歸無聲無息掏出手機,借聊天框敲出一行字,遞給旁呆愣著的許延。
【這算調戲嗎,還是欺負小姑娘?】
許延也看不懂了,飛快出手機。
城北許公:【有沒有可能,三哥是在pua人家宋醫生?】
城北許公:【渣男![左哼哼][右哼哼]】
在程歸“你多有點活膩味了”的眼神下,許延迅速進行毀尸滅跡的作。
【“城北許公”撤回了一條消息】
【“城北許公”撤回了一條消息】
城北許公:【三哥真壞,我喜歡[嘿嘿]】
程歸:【……】
程歸:【沒眼看jpg】
宋黎這會兒已經逐漸意識到,這人可能是故意的,一雙眼里含起窘迫,小聲怨念:“……那不就是沒有。”
又沒說錯。
什麼人啊,一肚子壞水!
“對的對的!”許延一向管不住皮子,一臉率真地說道:“宋醫生,三哥傷口裂了,說是被你的,你給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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