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的念誦聲,似歌似唱,伴隨著奇異的節奏,舞蹈越來越瘋狂。
將臨站在角落,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看到眼前舞的人群,影子逐漸與地面離,一點點地直立而起,同樣狂熱地加到當前的舞蹈與祈禱之中;看到符文陣中的銀盤發出咯咯的怪響,鮮與黑的碎片在其中打轉,漸漸融為一。
而在看不見的地方——祭壇之外、域之外、公園之外。甚至是這座城市之外——無數正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的人類,正隨著他們的祈禱,逐漸停下了手中的作。
他們駐足、他們抬頭、他們側耳傾聽。眼難以捕捉的黑點從他們的耳朵與眼眶中爬出,如同小小的蚊虻,接二連三地飄向空中,又像是集遷徙的蝗蟲,片片地朝著同一個方向飛去。
遙遠的公園,召喚的儀式還在繼續。符文陣中發出咕嘟嘟的聲音,祭壇都變沼澤,有枯瘦的手臂從中出,爭先恐后地朝著陣中的銀盤抓去;而符文陣的上方,大量的黑點正在聚集,在茫茫的夜中,已然拼湊出了一個巨大的、不斷蠕的廓。
……然而,很快,那個廓就不了。
不再有黑點飄,上方的廓也不再產生變化。獻祭陣中銀盤哐啷啷地滾了一圈,里面已變得空空。
姜臨垂眸看了一眼銀盤,毫不意外地嘆了口氣。
“不夠。”他轉頭看向將臨,“祭品,還是不夠。”
“什麼意思?”將臨眸微閃,“儀式沒法功嗎?”
“它可以功。”姜臨道,“但我們必須將補上足夠的祭品。而且整個儀式,不能頻繁中斷……”
他瞥了眼空掉的銀盤,目再次落在將臨上:“你上來吧。”
“……”將臨聞言,卻是一沒,只再次確認,“你什麼意思?”
“補充祭品。”姜臨認真道,“我還要控制其他人進行儀式,不能離開。只能由你來補充。”
“放心,只是放而已。你只需要站在陣中,朝銀盤放。等補充到差不多了,我會及時停的。”
他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鋒銳的小刀,催促地看向將臨。后者見狀,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說的卻是全不相干的話題:
“你真的沒有聽過,那個漁夫和蚯蚓的故事嗎?”
姜臨偏了偏頭,出無法理解的神:“你在說什麼?都這時候了,你還在扯什麼……”
他說著,習慣地順著兩人對視的目,將視線探進了將臨的意識當中——接著,他的臉就變了。
什麼都看不見。
在將臨的意識里,他什麼都看不見。
同一時間,將臨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有一個漁夫,和蚯蚓約好去釣魚。蚯蚓很興地問他,自己應該帶什麼工,漁夫卻說,不需要,你人來就行了。”
抬眸看向站在祭壇中的姜臨,眼珠上忽然覆上了一層濃烈的黃。
“你知道嗎?在你那天和我商量祭品的事時,我想到的就是這個故事——作為一個高階永晝,我雖然沒法判定真假,但窺探人心的本事還是有的。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樣拼湊的祭品是肯定不夠的,不是嗎?你我來,只是純粹想讓我當蚯蚓。”
一人一半,只是謊言。祭品中途便宣告不夠,也早在對方的預料之中。對方從始至終唯一的打算,就是要將自己騙進獻祭陣中,充當真正的祭品而已。
也因此,將臨也玩了點小花招——比如,將并不純粹的,給姜臨。
“你說什麼?”姜臨臉瞬變,“不可能。我明明看見……”
他想說自己明明看見將臨放的場景,然而話未說完,便似意識到了什麼,臉變得更加難看。
——現在的他,無法從將臨意識中窺見任何容。
那也就是說,將臨實際是有能力防住他的窺探的。既然能防,那麼故意放出一些有誤導的容,也并非不可能。
對于別的傾向來說,這或許并不現實。但將臨持有的傾向是永晝。意識修改、心理暗示、緒控……這些本就是永晝的專長。
唯一的問題是,一個輝級的永晝,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姜臨深吸口氣,只覺一切忽然都有了解釋:“你已經到了辰級。”
將臨靜靜地看著他。這一次,沒有否認。
“有意思。”姜臨笑了下,“是什麼時候升上去的?你居然一直瞞著這事。”
“在你告訴我,匠臨和江臨一時回不來之后。”將臨坦誠道,“我不想讓你們知道這事。”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四個終將是會合為一的。而最終得以保留的意識,也只會有一個。
因此競爭是肯定存在的。本又不占主導地位,如果被人發現等級過高,很有可能會被提前針對,索一直就瞞著這點,就連升辰,都是在確保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的前提下悄悄進行。
匠臨和江臨都被困在他,剩下的姜臨,只要找到附對象,就不會輕易改換,不太可能跑到升級空間中來找自己——這個時候升級,是最保險的。
“……原來如此。”姜臨琢磨了片刻,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所以你一直藏著。原來你的野心在這兒。”
“行吧,愿賭服輸。”他攤了攤手,“你想當主導的那個,那就讓你當。反正現在你是等級最高的那個。但我只有一點要求。”
“我可以充當這次儀式的祭品。不過我會至保留一個分,用來存放意識。將育者投影召喚過來之后,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但在所有事結束前,我希你能保留我的意識。”
姜臨攤手:“怎樣,這點不難達到吧?對你來說,穩賺不賠。”
將臨卻是搖了搖頭:“不,你沒懂我的意思。”
姜臨:“……?”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要和你們合。”將臨一字一頓,“我也從不覺得召喚育者的投影是個好主意。”
姜臨:“……”
“等一下。”他臉再次變了,“可之前是你提議,要在盒中循環結束后,召喚育者……”
“我只是想把和星星正式沖突的時間盡可能地往后推而已。”將臨搖頭,“因為就像你說的,盒子里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在這里,他們也有追逐權柄的權利。
“如果功,我們或許就能擺育者的約束——但我想擺的,可不僅僅是育者而已。”
將臨偏了偏頭,眼中的黃更深:“還有你們。”
打了個響指,原本圍在祭壇旁的舞者們忽然齊齊抬頭,眼中的黃卻已經褪去,只以一種呆滯的眼神,面無表地注視著祭壇上的姜臨。
——君權神授·下。
在辰級的前提下,甚至無需任何言語,就能直接催眠控制所見的對象。哪怕對方已經在其他碎片的控制之中,那也是的優先級更高。
甚至連祭壇上的姜臨,都因的注視而到一陣恍惚。他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挪著腳步,一步一步走下了祭壇。被困住的意識費了好大勁,才終于掙些許,艱難發出聲音:“你到底想做什麼?”
“話都說的這份上了,總不能再讓你活著回去。”將臨淡淡道,手指輕揮,被催眠控制的人群,立刻將姜臨團團圍住。
“實不相瞞,我今天過來,確實是為了完儀式的。不過不是召喚儀式,而是你我之間,互相吞并的儀式。”
將臨說著,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抬手又是一個響指,姜臨剛剛才清醒一些的意識,瞬間便又沉了濃霧般的恍惚之中——
恰在此時,他聽到了一聲咆哮。
仿佛自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著耳邊落下的一聲咆哮。似是吼又宛如雷霆,炸開時連靈魂都撼,就連已經半夢半醒的意識,都被一下炸飛回了清醒的高地。
姜臨不由一個激靈,再看將臨,則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般,正定定地看著他的后。
“……”姜臨似有所地轉頭,只見他的后,不知何時,已升起了一月亮。
一巨大的紅月亮,低懸在他的上方,與那個半型的黑廓一前一后,兩種巨大的迫彼此疊,連呼吸都,連大腦都在栗。
姜臨知道自己應該移開目,視線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追逐著那月亮,思緒變得支離破碎,腦海中似有大量想法翻涌,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他甚至還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兩步。渾沒注意到自己的后,有的河水汩汩冒出,恰攔在他與將臨之間。
“不好意思。”
一個噩夢般的聲音響起。穿著黑的影自影中走出,大半張臉沒在黑暗中,聲音似是帶著笑,卻莫名讓人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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