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簡單。”
紀長澤回答的特別痛快;“日后再有喝酒的事發生,不打板子,只罰錢,一人罰五兩銀子,若是拿不出來,就從軍餉里面扣除。”
“這不行。”
侯將軍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還頗有一種自己占了上風的覺:“先生恐怕是不知曉,對于這些兵來說,錢可比他們自己重要一些,別說是五兩銀子,就是一兩,他們也都舍不得拿出來。”
“若是當真罰錢,恐怕比罰他們更加能讓他們心中生恨。”
紀長澤表示理解。
這年頭,錢總是比人命值錢的。
五兩銀子在現在這個時候都足夠買兩個漂漂亮亮的小丫鬟了。
侯將軍覺得這個法子是不可行的。
“這樣做的話,恐怕才會引起眾怒。”
說完,他還得意,覺得自己這次倒是很聰明,便邀功一般的看向了軍師:“軍師說本將軍說的對不對?”
軍師笑著看了一眼侯將軍:“將軍不如聽聽紀先生后面還要說什麼。”
這法子都不可行,后面還有什麼要說的。
侯將軍奇怪的看向紀長澤,卻見面前這一生長衫,看上去與他軍師一般文弱,卻十分會箭的書生笑了笑:
“若是那五兩銀子換五千文,發給其他人呢?”
侯將軍神頓住,陷沉思。
軍師倒是連想都不用想,只欣賞的看向紀長澤:“若是如此,恐怕到時便是一人罪,他人皆歡欣鼓舞。”
紀長澤點點頭:“再讓將軍上臺講一講為何如此,表示日后若是還有人喝酒依舊如此懲。”
軍師眼睛漸漸亮起:“這樣一來,就算是還有人頂風作案,他的同僚們也會為了錢財將此事揭。”
就算是這人周圍都是與他關系好的,酒味遠肯定是聞不到的,近的味道可是大的很。
一個人活在世上,總不可能人人都喜他,更何況還有錢財在前引。
軍師贊嘆的著紀長澤,道:“這樣一來,恐怕不用過多久,軍中飲酒風氣便能被打下去,先生果然是足智多謀,往日里我也一直在思考在此事上該如何兩全,卻苦于無論如何深思都找不出法子,先生今日才知曉此事,竟這麼快便想出了破解之法。”
紀長澤沒被他的彩虹屁給吹得上天,而是也看著他,笑著道:“軍師早就想到了吧,只是未找到開口而已。”
軍師微微一笑,也沒否認,搖頭道:“數目小了,他們并不會當回事,數目大了,對這些兵來說,又太過沉重,這錢于我們而言不算是什麼,對他們來說,卻比自己的命還重。”
紀長澤不意外。
這位軍師大人雖然才華是有,但從小跟著侯江軍長大,看侯江軍被養了個什麼子就知道了。
勇武有,卻一筋。
而軍師呢,很多事他知道該怎麼做,卻因為道義和心不能這麼做。
對于一個謀士來說,他過于善良了。
換句話說,就是軍師只會明正大,不會臭不要臉。
比如說這次的事,軍師估計就沒想到可以安一個暗鉤,裝出一副喝酒被抓的樣子就行了,而是苦惱于若是真的抓了人,這五兩銀子可能就是對方的命。
不過不要,三人行,一人不要臉便可了。
紀長澤笑著撣撣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站起來便是一片飄飄然的賢士模樣。
“不過有個問題,那兩位對我有恩,也愿意幫我做這個戲,但這個,在下剛剛來軍營,囊中啊……”
軍師了然:“無妨,將軍在便好。”
說完,兩人一起轉,向了正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又得待在這里,熱的正解開盔甲的侯將軍。
見兩人說著說著突然一下子看向自己,侯將軍:“???”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又將盔甲穿了上去,里嘀嘀咕咕:“好好好,我知道,要正冠,我不就是了。”
紀長澤淺笑上前,自然而然的,沖著他出手,攤開掌心。
侯將軍:“……干什麼?”
“這十兩銀子,就勞煩將軍出了。”
侯將軍:“???”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出??為什麼是我???先生你剛剛跟他們說你出的。”
紀長澤回答的特別理直氣壯:“我沒錢啊。”
侯將軍:“……”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軍師。
軍師沖他點點頭,輕聲道:“給錢。”
侯將軍:“……”
他不不愿的從懷里掏了掏,正好是一張十兩銀票,撇過頭直接遞給了紀長澤,暴躁道:“拿走拿走!”
紀長澤接過銀票:“另外,這壇酒的酒錢,將軍也給我一下。”
侯將軍:“……”
“酒怎麼也是我給??”
紀長澤:“這酒是那兩個小兄弟買給我的,他們本就救了我,也不是多麼有錢的人,我不想讓他們破費。”
“你不想他們破費你自己出錢啊,你找我要干什麼??”
紀長澤:“我沒錢啊。”
侯將軍:“……”
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軍師。
軍師依舊烤火,見他這樣,點點頭:“給他。”
侯將軍差點沒吸氣吸的太多把自己撐死,他咬牙切齒的又從懷里掏了掏,掏出一個碎銀子出來,沒好氣的丟給紀長澤。
紀長澤麻利接著,臉上出了一抹笑,對著侯將軍拱拱手:“將軍果然是出手大方,對下寬仁,在下文弱,連弓都拿不起來,手頭也沒能攢下錢來,日后還要靠將軍多多照拂,多謝多謝。”
侯將軍聽著這眼的話,一陣無語。
這不就是他上次說紀長澤的話嗎?這人怎麼這麼記仇。
紀長澤不去管他那咬牙切齒的神,只將銀票和碎銀子都裝進自己懷中,然后對著兩人拱拱手。
“我先去尋那兩位小兄弟了,將軍與軍師自便。”
他掀開簾子出去了。
侯將軍知道紀長澤耳朵好,一直憋著坐在那坐了半天,才在差不多憋了一刻鐘后猛地站起來:“表弟,你看看紀先生,哪有這樣的,他分明是記仇!”
“擺在明面上的記仇,總比背地里記仇好。”
軍師心不錯,抬眼笑道:“紀先生人不錯,此次他借此事說開,也是為了讓你們之間毫無芥,他果然是個有大才的。”
侯將軍擰著眉,總覺得還是不對勁。
他一屁坐在軍師對面,問道:“表弟,你有沒有覺得紀先生他好像臉皮很厚啊?剛才他跟我要錢的時候,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
“將軍想多了。”
軍師是不信紀長澤這樣的人會真的厚臉皮的,反而很欣賞他的舉:“他方才行事,分明就是把你我當了自己人,若不是自己人,都是讀書人,他怎麼會張口要錢。”
侯將軍撓撓頭:“那照你說,他這人還不錯了?”
“的確不錯,我觀此人,溫文爾雅,一才氣,上又從無倨傲,為人更是堂堂正正,行事大度,將軍得遇此人,該覺得是一件幸事才對。”
侯將軍自己空空如也的懷里,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小心看了眼心看上去很不錯的軍師,挪著子往表弟邊坐了坐:“表弟,我的錢都被他給弄去了,不如你再給我一些錢?”
軍師神不變:“將軍可知方才紀先生為何要找你要錢?”
侯將軍不知道話題怎麼就轉到了這里,但還是回答道:“他沒錢啊。”
“非也。”
軍師搖搖頭,道:“紀先生定然是知曉你雖定下軍中不許飲酒的軍規,卻自己著喝酒,為上者,最怕的便是對下規定之事自己做不到,如今沒人知曉也就算了,若是有人知道你自己喝酒,卻不讓底下的人喝,那些將士們該如何想你?”
侯將軍:“……”
他訕訕道:“我是在軍營外喝的,不算違反軍紀。”
軍師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他瞬間閉。
“紀先生拿走了將軍上的銀兩,便是在警告將軍,所思所行皆是為了你好,將軍還是莫要辜負先生好意了。”
討錢不還挨了一頓訓,侯將軍垂頭喪氣的站起來:“那我出去氣。”
見他站起來,軍師又問了一句:“將軍可記得我方才說的?若是見了紀先生,莫要忘了道謝。”
“記得記得,我都記得。”
侯將軍說:“紀先生為人好,他跟我要錢是為了我好,先生對我好,我也會尊重先生的。”
他說完,出了帳子,軍師抬眼了一眼,嘆了口氣。
這樣的子,若是他死了,怕是活不過一年。
還好,如今有紀先生在,紀先生為人通利落,多會照拂一下。
外面,侯將軍出了帳子之后就隨便尋了條道走,結果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突然聽到前面有說話聲。
他上前幾步,正好聽到王大正在說:“紀先生,真是要謝謝您,若不是您為我們求,還墊了銀兩,我兄弟二人恐怕早就被打的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