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走董敏，瑤就趕給董山打了電話。

　董山公司有個東會在開, 瑤也不介意：“那我來公司等您, 開完后會和您簡單聊下就行。”

　瑤就這樣耐心地在真味餐飲集團里等了一個小時，終于等來了董山的接見。

　“律師, 不是剛見過面嗎？怎麼又要見？”

　董山的態度雖然還是和和氣氣的, 但語氣里的不滿還是了出來。

　瑤在心暗自告誡自己, 下次絕對要更為謹慎，一次見面就把所有況都通清楚才行, 律師的時間值錢, 但當事人的時間也值錢啊, 誰也不想為個訴前通, 還要來來回回幾次，這樣不僅麻煩，還會顯得律師特別不謹慎不專業。

　“董先生，我想和您再確認下, 如果蔣士愿意養這個孩子, 您會撤回離婚起訴是嗎？”

　“我不是已經回答過你了嗎？”

　“我需要知道您真實的回答。”面對董山的責問, 瑤態度堅持, “我是您的律師，您不用在意我會用別的什麼目評價您的決定，我只會以法律的目為您進行判斷, 維護您合法的權益。”

　董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道：“其實你這個問題沒什麼意義，我了解文秀，不可能愿意養的, 是不會同意和解的，我們最后還是要離婚的，這個人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子又軸，不可能同意養一個別人和我生的兒子……”

　“那如果愿意呢？”瑤盯著董山的眼睛，“現在離個婚您也知道有多難，只要起訴離婚中有一方不愿意離，雙方又沒有什麼比如賭-博、吸-毒等等特別過分的形，一審基本是以還未破裂，判決不予離婚。一旦這麼判決后，沒有新況新理由的，六個月后才能再次起訴了。”說到這里，瑤頓了頓，“何況按照現在的宗旨，婚姻庭的法主旨就是幫當事人雙方調解和好，像您這樣的況，和蔣士又有基礎，如果蔣士愿意讓步，把孩子接過來養，后續手續也可以慢慢落實，那您還離婚嗎？”

　董山的目有一些躲閃。

　“作為您的代理律師，我需要知道您對此的態度，才能在庭前調解時努力為您達您的目標訴求。如果您想要和解，那我們自然也往這個方向努力，和蔣士往這個方向通；但如果您想要離婚，那我們的對策就是完全不同的了。”瑤循循善道，“作為您的代理律師，我們的利益，和您是相同的，希您能相信我。”

　“只有我們彼此坦誠通，我才能為你爭取到你最想要的結果。比如不論怎樣，如果您都想要離婚，那我會竭盡全力，訴前與蔣文秀士先做通，看是否還有任何協議離婚的可能，如果可以，那我們直接撤訴您二位就走協議離婚就行了，我們負責幫您把關好離婚協議。如果沒法協議離婚的，那我們正常走訴訟流程，爭取讓您在一審時就能得到離婚判決，然后我們努力與蔣文秀士做通，讓盡可能接判決結果放棄上訴。”

　一番話，說的既合合理，也不卑不。

　董山沉默了片刻，想了想，才最終嘆了口氣：“我想要離婚。”

　他終于說出了真話。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會看不起我，但我確實，對文秀已經沒了，幾十年的扶持，我也不是沒良心的人，也知道和報恩，可和報恩，不是啊。我和文秀之間，只剩下親了，就像是左手右手，和在一起生活，我已經完全不到激了，就這麼平淡地日復一日地活著。”

　董山看向窗外：“如果沒遇到小，我可能會一直這麼生活下去，日子畢竟雖然平淡，但錢財不缺，也有兒，健康和樂，沒什麼不好。”

　瑤沉默地傾聽著董山的心剖白。

　“直到遇到了小，我才發現，原來日子還有另一種活法，原來我還能過上這麼有滋有味的生活。和在一起，我們談的不再是天無聊的油鹽醬醋或者你吃飯了嗎，你喝水了嗎這種事，我們能一起聊興趣好，聊沖浪，聊旅行，聊星座，可以一整晚聊這些都不困。我今年五十三了，但和小在一起，我卻覺得好像年輕了二十歲，覺得自己每天都很期待明天，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我像是重新有了青春，就像是我的太一樣。”剛才還語氣帶了點難堪沮喪的董山，一提及他的小，連眼睛都亮了起來，大有滔滔不絕之意。

　老男人再遇第二春，噼里啪啦火越燒越旺完全攔不住，確實是如教科書模板一般的故事。

　只是，董山是不是曾經想過，現在變得無趣的太太，曾經年時，也是和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充滿懷的孩？甚至為了一同創業，吃了許多苦？

　年輕的小遇到董山的時候，董山已經坐擁財富和社會地位了，而年輕的蔣文秀遇到他的時候，他卻還只是個一窮二白的頭小子而已。

　衰老本是無法避免的事，然而當一對夫妻中的任何一個，拼命想要追溯過往時，妄圖重回青春，不惜抓住那些虛幻的覺，兩個人就無論如何沒法攜手慢慢一起變老了。

　“后來我們有了孩子，又是個男孩，我小，也需要兒子接班，所以無論如何，我要給小和我們未出生的孩子一個溫暖的家。”董山卻完全當局者迷，他的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憧憬和激，“所以我就算凈出戶，也要趕地，趕在孩子出生前，給小一個承諾，給一場婚禮。”

　聽到這里，瑤終于忍不住了：“您說為了離婚您愿意對蔣士做出任何賠償，甚至凈出戶，但是您有沒有想過，小是不是這樣想的？愿意不愿意您凈出戶？”

　董山愣了愣，聽出了瑤的言外之意，他幾乎是立即否認道：“小不是這樣的人，是我見過最單純的生，一開始我們認識的時候，本不知道我是干什麼的。不是圖我的錢才和我在一起的，我們之前很單純，我沒想到自己五十幾歲還能遇見這麼純粹的，想要的只是和我在一起，我凈出戶有沒有錢，都不會在乎的。大不了為了兒子，再創業就行了，我又不是沒有白手起家過，總能為兒子打拼下一片江山的，我相信會支持我的。”

　沉浸在里的男人，不論多大年紀，都是如此盲目也是如此自大自信。

　不論坐擁多億，不論在商場上多麼果決，不論在專業領域多麼睿智，然而一到和上，不論是誰，都只是個普通的男人啊。

　很殘酷，然而很真實。

　“我知道您的訴求了，我們會盡量為您爭取和蔣士盡早離婚，也不排除與蔣士進行通協商，以滿意的財產分割方案達協議離婚。”

　董山這才松了口氣，這次他的表帶了點真誠的認可和信任：“謝謝你了律師。”

　*****

　瑤回君恒的路上，才稍微覺得了口氣，然而繃的神狀態本不敢松懈。

　直到這時才意識到錢恒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開始瑤只以為錢恒是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連董山這麼簡單的案子都辦不好，現在才反應過來，他那句話，確實是對瑤出自真心的忠告。

　案子有簡單和復雜之分，但并不是簡單的案子，就沒有陷阱，任何時候，對待案子，都不能有輕視的想法。

　律師和客戶，通過極短的時間，結了一種委托代理模式的利益共同，然而要在這麼短的時間里讓客戶對律師掏心掏肺說出自己心的想法，甚至有些是丑陋自私的想法，把真實的心暴給另一個人類，實在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人都存在自我化的傾向，即便董山心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在表達時，所有的措辭和形容都仍舊會不自覺地朝化自己的方向而去，他會習慣的為自己洗責任，好贏得別人的理解甚至安，久而久之，變相而扭曲地減輕自己心的愧疚，自我洗腦自己真的并沒有做錯，或者至沒有那麼大的錯。

　更何況董山這樣的普通人，并不懂法律，他自以為稍微對事實進行一些模糊和飾，這些小細節并不會影響律師的工作。然而很多時候，一個案子能得到什麼樣的結果，能不能真的達當事人的訴求，就取決于這些被他們認為不重要的細節。

　因此做律師，必須要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客戶說的，要再三確認是否是實，甚至要自己多方求證；客戶沒說的，更要深挖掘，看看是否有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