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夜晚是人心最脆弱最不設防的時候,大約黑暗的氣氛, 就讓人有敞開心扉的-, 而合住這麼久,這確實是瑤第一次知道錢恒早年的經歷。
以往在瑤的心里, 錢恒是高高在上生而英的老板, 雖然知道他的優秀, 但正因為太優秀了,讓人生出點只可遠觀不可親近的距離。
可今晚這樣一番話, 雖然講的是早年也曾狼狽的經歷, 然而瑤心卻覺得這些經歷一點都沒減損錢恒在自己心里的形象, 反而讓人生出點想要靠近的。
像是突然鮮活了起來, 立了起來,煙火了起來。
原來就算是錢恒,也曾經在從業最初經歷過不公、挫折和迷茫。原來自己經歷的一切,他也都早一步會過。
雖然隔著時空的距離, 但沒來由的, 瑤就覺得, 自己像是一顆小行星, 本來和錢恒有著各自的軌道,然而在某個瞬間,兩人是匯的, 有共鳴的。
不知怎麼的,瑤也突然鼓起了傾訴的勇氣:“其實,在上一個律所, 實習第一年的時候,我哭過很多次,想過很多次要不就算了,不做律師了,回家考公務員吧。”
“太累了。雖然我跟了一個帶教律師,但他從不管我,給我安排的很多都是行政類的工作,甚至把我當了他的私人助理,他給老婆買人節禮訂花,都讓我去辦,參與案子也只能參與到皮,就負責打印個文件,幫著把手寫的文檔,全部打字錄電子檔。很多關鍵的會議,我也沒資格參加……但每次和男客戶吃飯,卻都會上我,每次都要喝酒,聽著他們開著一些不怎麼樣的玩笑和黃段子。”瑤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也很忙,但忙的很迷茫,讓我覺得自己在做的這些事有什麼意義?月工資的只有兩千塊,每個月都靠家里倒著接濟才能在a市繼續下去,但本看不到未來的希。”
雖然事已經過去了,但再次回想起來,瑤心仍舊覺得酸難過,尤其被陪飯局這件事,瑤就連最好的朋友秦沁也沒有告訴,覺得難堪和尷尬,然而此刻,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大方地告訴了錢恒。
大概錢恒實在有一種力量,讓人覺得在他過分出挑的外表還有得理不饒人的毒舌之下,他的心,是可靠的,安全的,是可以讓人依賴的。
可惜瑤的悲慘遭遇似乎一點也沒讓錢恒容,他不僅沒安,還語氣惡劣道:“你是白癡嗎?這種事不會拒絕?你到底是陪酒的還是律師?”
“……”
“什麼名字?”
面對錢恒突然的發問,瑤有些茫然:“啊?”
“你之前律所帶教律師的名字。”
“姚峰。”
“做什麼方向的?”
“繼承法方向的。”
“好。”
好什麼好???瑤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然而就在瑤準備追問的時候,錢恒已經轉換了話題。
“現在呢?”
“什麼?”
錢恒咳了咳,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自然:“現在,還哭嗎?”
瑤愣了愣,才意識到他問的是什麼,先是搖了搖頭,然后意識到對方看不到自己的作:“不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就白星萌那時候哭過……”
“嗯。”
就在瑤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的時候,錢恒的帶了微涼質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忍一忍執業最開始的兩年,別哭,都是這麼過來的。”
哎???
“想哭的時候,我給你買巧克力。”
恩???
“正常的那種巧克力。”
哦……
瑤一直沒有回答表態,錢恒卻仿佛有些自陣腳,他又狀若不經意地補充了一句,“算了,要實在還想哭,那就哭吧。”
自顧自說了這麼幾句話,沒得到瑤的回復,錢恒似乎終于有些惱怒起來,他惡狠狠道:“我說了這麼多,你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
“下次想哭,必須給我打申請,我批準了才可以哭。”
“好……”
“你敢背著我哭,把你年終獎都扣了。”
“有什麼力或者困難,提前和我通,或者和包銳譚穎他們說都可以,不要自己一個人去哭。”
恩……雖然錢恒的風格一如既往的強權主義霸權政治,然而就這樣被霸權支配,好像覺也還不賴???
瑤心想,我該不會在五毒教待久了也已經毒骨髓了吧??
然而今夜難得的機會,瑤還是很好奇:“老板,那你那時候,有沒有迷茫過啊?”
“連續一周每天加班到半夜四點,每天只能睡四個小時的時候,也有。”錢恒似乎翻了個,他的聲音離瑤更近了些,“缺覺久了,整個人就很煩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過這種日子,明明家里什麼也不缺。”
“后來呢?”
“后來和我爸吵了一架,覺得人要對自己的人生有絕對的掌控力,不用任何擺布,還是得自己有資本和能力。”
想不到家財萬貫的錢恒,原來還有這麼勵志的故事……
短暫的沉默后,錢恒又開了口:“你為什麼要當律師?”
“我?”瑤頓了頓,才道,“為了給我姐姐討回公道。”
“鄧明?”
“你知道?”
“恩。”
說到鄧明,瑤突然也有些沮喪:“我是不是超不過他了?上次白星萌的事,最后竟然也是被他撿了現的便宜。我太沒用了。”
“超過我是沒可能了,超過他沒問題。”錢恒的聲音仍舊冷冷淡淡的,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這個資質雖然和我相比差的太遠了,但態度還端正,還是可以勉強搶救一下的。”
瑤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錢恒這家伙,怎麼就這麼別扭,明明心里想安自己,偏偏總要裝出一副冷淡的臉。好好說話會怎樣?!
然而即便他的態度仍舊倨傲冷淡,但瑤卻覺得,如果這一刻有燈,錢恒臉上的表,恐怕是溫的。
自己這位劇毒老板的溫,就仿佛是沙漠中的仙人掌,驕傲拔,帶著拒絕的尖刺,沉默而被,然而當你干涸著前來,劃破他的表皮,卻能汲取到珍貴的水分和那帶了太余溫的暖意。
“那就麻煩老板你對我搶救一下了!”
“你這麼求我,我勉為其難那就搶救你一下吧。”錢恒果然高貴冷艷道,“再熬個兩年,這兩年里,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別談,別結婚,把時間都投到工作中去。”
“哎?還不能談?”
因為瑤的這個問題,錢恒的語氣有些不快:“你還想談?”他頓了頓,語氣更危險了,“還是說你已經背著我在談了?”
什麼背著你在談老哥,說的怎麼和我背著你出軌似的……
然而不知怎麼的,瑤下意識就是一個否認:“我沒有啊!”解釋道,“但我就是覺得談也不影響工作的啊,可以兩個人一起齊頭并進什麼的啊。”
錢恒冷哼了一聲:“算了吧,現在有幾個男人有這拼勁的?還齊頭并進?你想談也可以,這個男人能優秀到超過我就可以。”
“……”
錢恒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算了,超過我的恐怕全宇宙都沒有,勉強比我差一點吧那就。”
“……”
老板,比你優秀的我不知道有沒有,但比你自我覺良好的,恐怕真的沒有了啊!按照你這個標準,我恐怕這輩子嫁不掉了啊!
“行了,睡覺吧。”
……
可惜片刻后,瑤突然又想起來什麼——
“老板,你睡著了嗎?”
“沒有。”
“就你說的那個給我多發的五萬獎金,到底轉賬了沒有啊?”
“我睡著了。”
“……”
如果不要臉有比賽,錢恒無疑已經站在了跑道的盡頭。
今晚老板有救了嗎?
瑤很想大聲說,沒有!今晚的老板依舊無藥可救!
*****
這一晚,不知是不是錢恒難得卸下劇毒后的溫和刺激了瑤,瑤這一晚睡得尤其香甜。
第二天醒來,覺得有一種渾舒爽宛若新生的覺,床鋪溫暖,就如同睡在羽上一樣……
等等???!!!床鋪??????
自己不是應該睡在地板上嗎??
這個剎那,瑤徹底醒了,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正大剌剌地睡在自己老板的床上,自仰八叉的,一個人占據了一整張大床。
那麼問題來了……
老板呢?本來應該睡在大床上的老板,上哪兒去了??
瑤懷著忐忑的心低頭一看,才發現錢恒正側躺著睡在地板上。
他太高了,地板上的空間讓他完全展不開手腳,一米八幾的高不得不微微蜷著才勉強能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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