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落實完錢恒禮的事，瑤在去茶水間的路上, 接到了李夢婷的電話。

　“瑤瑤, 我想了一晚上。”電話里的李夢婷聲音沒了之前的慌和痛苦，變得沉靜起來, “我不想再將就被困在這種婚姻里了, 我決定好了, 我要離婚。馬上離。”

　瑤松了一口氣，李夢婷終于想通了。在錯的人上不值得浪費時間, 及時止損才是最正確也最勇敢的決定。

　李夢婷頓了頓, 堅定道：“我要維護我自己的權益, 我要盡可能多的爭取到共同財產。瑤瑤, 我想聘請你當我的律師。”

　“可我的經驗其實還不太足，我怕我沒法……”

　李夢婷十分堅持：“我不相信別人，我只相信你。除了你，我不要請別的律師。”

　*****

　掛了李夢婷的電話, 瑤心激的同時又有些遲疑。真心替李夢婷的勇敢果決高興, 也激的信任, 可同時, 對自己到底能不能理好這個案子也十分遲疑。

　雖然一路在錢恒的帶教下吸取知識積累了經驗，但說到底，自己全程跟進的案子, 也不過白星萌和董山這麼兩個。瑤知道自己的斤兩，無論如何還沒到能獨立一個人辦案的程度。

　李夢婷信任，更不能辜負的信任。

　只是, 包銳最近在忙三個涉外婚姻案，因為不財產取證都需要在國外進行，他忙的恨不得有三頭六臂，絕對沒有可能自加力再多接一個案子了；而譚穎和自己一樣，工作經驗比較，也尚且在需要別的律師指導帶教的階段；其余同事……其余同事也多有自己的案子安排，更何況不是一個團隊，讓別人帶教自己做李夢婷的案子，也名不正言不順。

　想來想去，瑤心一橫，還是只能求助錢恒了。

　*****

　瑤給自己打了打氣，敲門進了錢恒的辦公室。

　“老板，我想接一個的案子。”

　錢恒本來正在辦公桌前看案卷，聽了瑤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也不在意是什麼案，徑自道：“多標的額？”

　“我暫時還不清楚，財產清單我還沒和當事人整理出來。”

　“有五千萬嗎？”

　“那肯定沒有。”

　“那不能接。”

　大概是瑤臉上的“我真的很想做這個案子”的表太過明顯，錢恒咳了咳，一下對半砍降低了標準：“兩千五百萬。”

　他看了一眼瑤，抿著補充道：“真的不能再低了。”

　李夢婷和張浩雖然家境尚可，但都不是大富大貴的家庭出來的，恐怕涉及糾紛的標的額，大約只有幾百萬撐死了。

　“就是李夢婷的案子！我那個朋友！老板，我真的很想代理，你……你能不能稍微指點下把控下全局？怎麼作這個案子完全我來就行了。”瑤保證道，“我絕對不會讓這個案子占據到你多時間的！”

　錢恒沒說什麼，他放下了手中的案卷，輕輕移了下老板椅。

　他頂著一張英俊的臉，面無表道：“瑤，你覺得一個功的律師，應該做到什麼？”

　瑤試圖引導道：“為發電？為了人間的大，為了公益，為了社會主義的建設，為了國家法制的健全……”

　“瑤，我姓什麼？”

　這是什麼跟什麼話題的跳躍啊，瑤不著頭腦，下意識道：“姓錢啊！”

　錢恒微微一笑：“所以我只為錢發電，不為發電。”

　“……”

　“我接案子的標的額下限，是五千萬起，低于這個標的額的，對不起，我不做慈善，也不公益。”錢恒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瑤，你知道為什麼越是為錢發電的律師，越是能功嗎？”

　“為什麼？”

　錢恒笑笑，理所當然道：“因為為發電的律師，都已經死了啊。”

　“……”

　“當然，五千萬是我的標準，如果你自己執意要接，那我也不會阻攔。”錢恒看了眼瑤，“從職業角度來說，你也是擁有律師執照的律師，可以單獨理案件，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只是所有后果，也由你自己負責。”

　在進錢恒辦公室之前，瑤其實并沒有預想過這種結果，好像天然的覺得錢恒會幫這個忙。

　如今面對錢恒的拒絕，才冷靜下來。

　錢恒做的沒錯，他是君恒的合伙人，要撐起整個律所的創收，律師的分紅、基本工資，還有行政財務開銷等等等等，他接案子有所考量也是正常的。

　只是瑤對自己潛意識里的心覺得有些需要好好清醒下了。自己竟然覺得憑借自己多多和錢恒那點接，可以影響錢恒的決斷？真是太膨脹了。

　錢恒是老板，自己只是員工。

　雖然這個認知有點殘酷，也讓瑤有些酸和失落，但或許這就是事實。

　“好，我會自己接這個案子。謝謝老板。”

　瑤說完，準備轉退出房間，不料錢恒又住了。

　“上述的角度是我站在老板立場的態度。”錢恒轉開頭，向窗外，“站在我私人的角度，我不建議你接李夢婷的案子。”

　瑤愣了愣：“為什麼？”

　錢恒轉過頭，抿了抿，看向瑤。

　雖然錢恒什麼都沒說，但瑤著他的表，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試探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理李夢婷的事，不夠專業？會因為是自己的朋友，緒被左右？”

　“瑤，如果不能保持的完全中立，極有可能會陷在一個案件里，沒法冷靜地去理清所有細節。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因為你的原因，輸掉了這個司，或者結果不理想，你和的友還能不能繼續下去？”錢恒的聲音平靜而鎮定，但也十分溫和。

　不知道為什麼，站在私人角度建議自己的錢恒，好像比站在老板角度建議的自己更帥一點。明明只是幾十秒鐘的差距，瑤總覺得，眼前的錢恒好像比剛才更有吸引力了一點。

　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作為法律人，面對遭遇如此婚姻糾紛的形，第一時間應該是讓對方冷靜下來，如果選擇繼續這段婚姻，那要警醒起來，開始有計劃地保護自己的財產，警惕另一方的財產向；如果選擇離婚，那更要好好理清財產況，避免財產被對方轉移，為自己爭取最大限度的權益。我會做到的。”

　“瑤，我已經帶著你做了兩個案子了。”錢恒的聲音冷冽但干凈，“我很早就和你說過，離當事人遠一些，做案子不要帶自己的緒。你心里明明也知道，為什麼現在全部忘記了？你昨晚安的時候……”

　“不是這樣的，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錢恒愣了愣。

　瑤抬起頭，目灼灼：“我記得的。”

　錢恒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有些不敢直視瑤這樣的目，他避開了自己的視線：“那你昨晚第一時間就應該讓冷靜下來，而不是順著來。”

　“老板，我是個律師，作為，更容易，有時候這是一種缺點，但我也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能把這種缺點，反過來變一種優勢。”瑤不卑不道，“每個人有不同的接案風格，我沒法完全復制你的，我也在尋求我自己的路。”

　“很多時候，家事糾紛的當事人，尤其是當事人，緒很激，過分冷靜地勸說反而不能讓他們放下戒備，反而是帶著同理心的循循善，能讓他們更快的認清現狀，并且給予信任。”瑤笑笑，眼睛明亮而自信，“我在勸說李夢婷的時候，腦子里非常冷靜，也知道該怎麼理。只是我的理方式和你不太一樣。”

　“我能贏這個案子。”

　瑤說這句話的時候，臉微微仰著，黑而漂亮的眼珠睜得大大的，心無旁騖地盯著錢恒，臉因為心的緒而紅著，讓整張雪白的臉被襯得更加艷麗，而臉上那種對自己未來強烈的把握和銳不可當的自信，一時之間讓錢恒竟然覺得有點晃眼。

　錢恒比任何一次都更清楚的意識到，瑤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他面前瑟瑟怕出錯的菜鳥了，不會再哭哭啼啼睜著小狗一樣漉漉的眼睛等著自己給屁了，也不會每次犯錯時六神無主地尋求自己的影了。

　在不知不覺間，努力著，學習著，長著，正在緩慢但堅定地變得獨立而強大。

　假以時日，會由束縛著自己的蛹中徹底破繭而出。會振翅高飛，會不再需要自己。

　這個認知讓錢恒有些微妙。瑤是他親手帶出來的，的功無疑是對自己的肯定，但一時之間，錢恒又有些藏著掖著道不清說不清的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