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恒知道不應該，手機在手里拿了放, 放了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他反應過來, 他已經撥通了瑤的電話。

　瑤迷迷糊糊之際接了電話：“喂？”剛看著案卷, 不知不覺就趴著睡著了。

　電話里的錢恒幾乎是口而出, 聲音低沉，帶了點責備：“你又趴著睡著了？下次別趴著睡, 容易冒。”

　他說完, 似乎才意識到不妥。兩個人沉默了片刻, 瑤終于忍不住開了口：“什麼事？”

　“你接了陳林麗的案子？”

　“恩。”

　“不要做這個案子。”

　“為什麼？”

　“瑤, 這個案子比你想的麻煩，陳林麗的況二審也很難翻盤，你對上我更是沒有勝算，這個案子, 你做, 必然敗訴。標的額不小, 你的當事人一審幾乎把a市所有知名家事律師全都換了個遍, 對凱麗的權是勢在必得，都到了偏執的地步，難搞的很, 你要輸了二審，不會讓你好過的。”錢恒的聲音四平八穩，只是語氣的末梢里, 還是流出了點緒，“你跳槽到金磚，需要穩固自己的口碑名聲，我知道你想快點做出業績，但這個案子不適合，你必輸無疑，輸掉了只會影響你未來履歷。想為知名律師也不能一步登天，不妨先從簡單點的案子做起，穩扎穩打。”說到這里，錢恒頓了頓，他的聲音略微有些不自然，“我這里正好有些適合你的案源，我力有限，何況也不做那麼小標的額的，正好對接給你……”

　“錢恒。”瑤卻是很平靜，“我們分手了。你的案子，留給你自己所里的律師就行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瑤才再一次聽到了錢恒的聲音：“你不要這些案子沒關系，但陳林麗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黃苒和我說過是怎麼步步心機把章凱弄到手的，當時章凱本來還有個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就這麼生生被撬了，有本事的，先懷孕，章凱家比較傳統，就這麼登堂室了。”

　“錢恒，你說過不要相信當事人的話，黃苒和陳林麗之間婆媳關系一直張，現在在其中調和的章凱和章然都不在了，能對陳林麗有什麼好話？”

　“這當然是黃苒的一面之詞，但我只是提醒你，陳林麗之所以找你當代理律師，也是有目的的。”

　錢恒的話說的很含蓄，但瑤幾乎立刻聽懂了：“你指的是想利用我是你前友的這層份是吧？”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不傻，人也坦，直接和我代了這層想法，你放心，我不會因為和你有過什麼就妄圖私下求。”

　錢恒的聲音有點悶：“我知道你不會。”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我都已經跳槽出君恒了，錢par難道你手長到別的律所的業務都要管？”

　“但你不用私下求，也照樣可以影響我。”

　“我……”錢恒的這一句話，突然像在瑤的心上打了一拳，像是突然卡殼了，只無措地抓著手機，完全不記得自己下一句應該說什麼。

　“你執意要接這個案子的話，我不能阻止你。”錢恒頓了很久，才道，“那就對我差一點。”他停了停，才繼續道，“不然你當事人的目的就達了。”

　*****

　瑤掛了電話，心還在劇烈地跳著。的心里混雜著酸、悸和懊惱。

　錢恒這都是什麼人？！竟然能一本正經說出這種話！更氣人的是竟然還斷言自己贏不了這個案子！

　瑤緒復雜，只覺得憋著一氣，倒是要好好挫挫錢恒的傲氣！雖然形勢對自己不利，但也并非毫無生機。是章凱章然的死亡證明就還可以做文章，只是麻煩了些，最終勢必得去土耳其進行調查取證。好在當初熱氣球事故目擊者眾多，其中因為有個中國旅游團，倒是有不中國人親歷了事故，還有個別熱心國人幫著一同將傷者送去醫院，如今他們肯定也都回國了。

　那找到目擊者，鎖定證人證言，再試圖推翻此前的死亡時間，雖然涉及國取證會很繁瑣，但也未必不可行。

　只是瑤正想著，秦沁的電話卻打破了平靜。

　“瑤瑤，你快來！我老板吃了一整瓶安眠藥！”秦沁的周邊很嘈雜，“幸好我今晚工作上的事找，現在我在醫院，但錢沒帶夠，你能來嗎？”

　瑤二話沒說，拎著包就跑去了醫院。

　幸好發現及時，醫生給陳林麗急洗了胃，目前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瑤去的時候，陳林麗就這麼一個人孤孤單單躺在病房里，門外是秦沁在拉著盒飯。

　“怎麼突然就想不開了？”

　秦沁聲音悶悶的：“今天本來是章凱的生日。”

　一時之間，瑤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仍舊沒料到，陳林麗會選擇在這一天自殺。

　“才院，也不知婆婆怎麼就得到了消息，已經在網上開始黑，說這是作秀。”秦沁一臉心疼，“天知道我真的是突然想到有個事兒想找，打電話沒通，差錯想起來去上門的，要我今天沒去，邊一個親人也沒有，真的就這麼死了！要真是眼地想著那點產，誰會拿自己的命作這種秀？”

　瑤了一眼病房里臉蒼白還在昏睡的陳林麗，突然有些好奇：“……和章凱的怎麼樣？”

　其實瑤并不在意陳林麗和章凱的狀態，自從白星萌案以后，更習慣和客戶保持距離，只負責法律專業的部分，錢恒總是教導，那些的東西，對案子并沒有多大影響。

　秦沁不了般翻了個白眼：“你一看就也被那些報道給洗腦了，覺得和章凱結婚機不純。”

　瑤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心里不斷告誡自己不能預設立場，要保持中立，但人是緒，總多會些輿論影響。

　秦沁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說實話，我剛見到他們夫妻，和別人想的是一樣的，這的顯然是為了錢結婚的啊！長得這麼好看，章凱什麼樣，網上你也能查到，高160，重倒是180，小眼睛塌鼻梁，發際線還后移，往陳林麗邊一站簡直是現實版的與野。后來知道了陳林麗家里窮，章凱家家境還不錯，創業更是做大了凱麗，以前還有個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結果陳林麗愣是撬了墻角。反正知道這些以后我對陳林麗的定位就更準了，覺得就是那種窮怕了想過好日子的的，覺得婆婆不喜歡也很正常。”

　瑤沒說話，認真地聽著。

　“但后來發現本不是這麼回事，陳林麗是真的很章凱，你要是見到平時看章凱的眼神就知道了，和崇拜這種東西裝不出來。”秦沁嘆了口氣，“而且相久了，就能發現章凱這人真的不錯，溫和寬厚，說話幽默，雖然是老板，但從不盛氣凌人，非常有教養，視野也很高，和他聊什麼行業他都非常懂，學識很淵博，但為人謙遜，平時對陳林麗也是真的好，很，懂得疼人。至于那個青梅竹馬，章凱只把人家當妹妹，也本沒有撬墻角一說。”

　“關鍵是，陳林麗本不止長得漂亮，非常有能力，章凱雖然是名義上凱麗的創辦人，但實際把企業做大做強的其實是陳林麗。章凱為人太溫和了，更像個儒雅的學者，不適合做生意，反而是陳林麗談判時非常強勢果決。”秦沁很慨，“凱麗走到這一步，其實基本都是陳林麗的功勞。外人說是傍大款，其實不是，以的能力，不和章凱結婚，自己去拉投資，也會功。現在凱麗上了正軌，才退居了幕后，只做了掛名董事，管管人事和行政。”

　瑤突然有一些容，因為容貌而被否定，并不是沒經歷過。

　秦沁還有工作要忙，告辭后，瑤便留下來陪護著陳林麗。著秀的側臉，心里有些。

　*****

　陳林麗是在傍晚清醒的。

　瑤就坐在的邊，看向陳林麗：“為什麼想要死？”瑤斟酌用詞道，“距離事故已經有一段時間，我以為你應該漸漸看開了。”

　陳林麗的表凄愴：“律師，你還年輕，你不懂那種失去人生意義的覺，最在乎的人不在了，是永遠不可能看開的。是的，事故已經過去大半年了，我這時候選擇自殺覺看起來真的就像我婆婆說的，作秀似的。但其實，最重要的人在你的面前死去，最開始都是茫然和鈍痛，很多緒會延遲。回國后，我還能堅持理凱麗的事務，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好像生活也沒什麼改變。可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瞬間，你才會突然意識到，人不在了，你的老公和孩子，永遠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