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哈欠，不干活的早上，葉嘉暈暈乎乎地被車帶得一晃一晃的。

周憬琛一家坐在后頭，孫玉山與孫老漢一左一右地坐在車轅子上。一路，他除了小聲跟孫玉山說了會兒話，大部分時辰都在凝眸沉思。偶爾到過來的溫，目幾次落到葉嘉的臉上。余氏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囑咐他話，注意到他這個神，眸中不由多了幾分異。

他們到駐地點時已過了午時，不各個村子募來的兵丁陸續到。營地的門口有幾個兵卒打扮的人擺了木桌攔著，桌上擺放著厚厚的名帖，每個到了的人都要去劃名字。

孫玉山就一個小包袱，牛車一停。他抱著包袱就先跳下去。站到一邊去等。

周憬琛東西也不多。余氏這幾日加急給他了些襯的裳，一套外穿的常服。一包已經干了有點像樣的自制香胰子和他自己畫的輿圖，別的東西什麼也沒有帶。

兩人下了車就聽到有人招呼，抱著包袱過去劃名字。

余氏在營地外邊緣站著了許久，他們進不去，只能在外面看著。這駐地大營看起來還像那麼回事，懸著的這顆心不免就放下來。葉嘉在旁邊跟著瞧，發現這營地附近居然是有農田和羊群的。也就是說，駐地里面的兵不僅要打仗，空閑了還得務農養羊。

劃了名字就得進去了，門口的人照例檢查了他們隨攜帶的東西。沒有可疑的件就要進去分營長，分發軍備。葉嘉沒什麼話要代，都是余氏拉著周憬琛好一番的代。

代完，他們便不耽擱進去了。臨進去之前，周憬琛又看了一眼葉嘉。

葉嘉眨了眨眼睛：“得了空就來給你送小零兒。”

得了這句話，那人才滿意地點了頭。

送人來走得急，回去便不那麼急了。正好葉嘉跟余氏都沒來過東鄉鎮，余氏比葉嘉膽子小多了。流放到這個地方三年都沒出過李北鎮，葉嘉干脆拉著一道逛逛再走。

東鄉鎮上人口多，沿街賣的商販開著門，里頭什麼樣式的人都有。因著有孫老漢趕牛車，他們婆媳倆走在大街上倒也不那麼心驚膽戰。葉嘉拉著余氏一家店一家店地看過去，發現東鄉鎮上賣吃食的店多了很多。其中賣的就有兩家，醬羊，醬牛的。

葉嘉想著難得出門一趟，去吃個新鮮。拉著余氏孫老漢一道進了一家看起來十分紅火的食肆。

要了兩斤招牌醬牛，兩斤招牌醬羊，搭幾個素菜。不敢喝酒，又要了三碗春面。孫老漢不好意思吃，但葉嘉直言往后他們家還得孫老漢多照顧，吃這一頓不算什麼。

這麼一說，孫老漢這般倒也不好再推辭，便跟著吃了點。但不得不說，這東西一口就知道好壞。東鄉鎮這個據說賣的很紅火的食肆，招牌菜吃起來還沒有葉嘉做的菜好吃。這牛醬得又干又咸，許是這本就是下酒菜才做的這般。倒也不是說難吃，就是吃在里總覺得干。

余氏舌頭更挑，吃了兩筷子覺得還是素菜更適口。

葉嘉吃了幾口，瞥向門外時不時來要的食客，心里倒是有了個想法。真要說下酒菜，其實豬頭做得好也十分下酒。況且，葉嘉還真的會鹵豬頭。

鹵的夠香夠，快刀切薄片，再拍幾瓣大蒜切碎，弄個鹵澆上去，特別的下酒。

李北鎮只有一家食店，鎮上的羊牛賣的快，店家都是仰著鼻子在做買賣。羊牛每回都是不到中午都賣完了。葉嘉倒是沒想開店，不是說本不夠。而是做家常菜自家吃是可以的，但還是不大相信李北鎮百姓的購買力，的心思還是在商隊上。

做鹵豬頭的話，不需要多，一日鹵個兩個豬頭，切薄片搭著餅賣。

心里有這個想法，葉嘉沉了片刻，覺得回去試試看再跟余氏提。三人快速吃完了一頓，又在街上逛了逛。東鄉鎮鎮上的繡莊和布莊有兩家，胭脂水的鋪子也有三家。

正好葉嘉制的香胰子也干了，洗臉洗手似模似樣的。

葉嘉就拉著余氏在胭脂鋪子里轉悠。東鄉鎮的胭脂鋪子是有香胰子的，但制法估計糙，看起來還沒有葉嘉制的那個好看。聞了聞，味道也不夠香。就最普通的那種胰子，都不能稱之為香胰子，一子說不出來的味道。

有了這個發現，余氏跟葉嘉對視一眼，眼睛都亮了起來。

兩人的心思到一塊去，東鄉鎮的胰子還不如葉嘉弄得，問了下價格，一兩銀子出頭。也就是說，家里的那個香胰子要價一兩是完全賣得出去的，指不定比這不香的胰子好賣的多。

“這東西別看不起眼，洗臉洗手干凈著呢！”胭脂鋪子的小二看兩人圍著香胰子打轉，皮子利索地道：“這東西是俏貨，中原富貴人家才用得起。咱鋪子里賣的最好的就是這個，二位可要一人來一塊？若是多拿一塊的話，咱店里能給抹了零頭。”

“不了，”余氏應付這些還是游刃有余的，“只隨便看看，店家只管招呼旁人去。”

們看了看香胰子，又看了看胭脂口脂，香。東西比李北鎮的強些，但時代技和認知所限，香的澤就是一假白的。胭脂和口脂倒是多了幾種，但上上臉都不算太好看。

“口脂我倒是知道幾種制法，朱、檀口、絳、黑都會點，制法也曉得一二。不過用料太講究了，如今回想起來，確實是奢靡。”余氏也是會妝點的人，燕京的貴婦誰不會妝點？世家貴薄妝、桃花妝、慵來妝、飛霞妝、酒暈妝，等等妝容都是信手拈來。這些胭脂水本就不了余氏的眼。瞧了幾眼便不看了，拉著葉嘉出來。

葉嘉留心到眉宇之中有些郁，猜大概是景生了。想想，又干脆說起了生意經。

大約是被葉嘉給洗腦了，如今也不覺得商人低賤。無論是種地還是行商，為的就是養家糊口。若行商能一家人活下來，這便是個好出路。不過如今允安進了駐地，家中往后就剩跟嘉娘帶一個蕤姐兒。這生意就還是得倆做起來。

一提到生意經，余氏立即就不悲春傷秋：“如今咱的香胰子能用了，是不是該寄在胭脂鋪子里賣看看？”

“這還得回去時去鋪子里問問。”葉嘉本想自己零售，可做的朝食攤，跟香胰子多有點不相干。再說客戶群也不一樣，的餅能說服五大三的糙漢多買幾個，難道還能說服他們買幾個香胰子麼？這麼一想，自己零售別想了，只能是寄賣。

可有道是店大欺人，鎮上只有一家胭脂鋪子，除了給那一家寄賣別無二家，怕是會被價。

余氏自然知生意不是上說說就能來的，寬葉嘉：“慢慢來。萬事開頭難，咱第一步路走穩當了，后面路自然好走。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東西好總有識貨人。”

葉嘉當然不著急，搞錢這件事上有的是耐心。

在鎮上逛了好一陣子，余氏去買了兩包點心帶上，一行人就讓孫老漢趕車給送回去了。

三人到王家村時剛好傍晚，蕤姐兒一天沒看見嬸娘祖母，都已經在王家哭了兩回。這會兒聽到牛車的靜，拔就往院子外跑。余氏看到連忙蹲下把人給抱懷里，葉嘉拎著一包點心送到王家，好生地謝謝王老太照顧孩子。

“哪兒啊，順手的事。蕤姐兒多乖啊！”王老太平時一個人在家也孤單。有個孩子跑跑跳跳看著熱鬧。再說，葉嘉客氣，余氏好脾氣，幫著看孩子也樂意，“這是送完人回來了？”

說著，王老太還促狹地跟葉嘉使眼。

葉嘉笑笑，又跟寒暄了兩句。讓孫老漢早早回去照顧孫子便跟余氏回了家。

院子里，狗兒子已經能跑得飛快了。聽見靜沖出來，一見是葉嘉，就繞著不停地嗷嗷。然后小屁一扭，又跟個炮筒似的往門邊沖。葉嘉跟著小東西過去才發現，吃食的碗早就空了。明明給點點放了一整天的吃食，狗兒子卻沒撐到一天全給吃了。

點點長得很快，半個來月的功夫已經長大了一圈。因為葉嘉舍得，喂的都是好東西。別人家看門護院的狗吃的是剩飯，點點吃的是湯拌飯。自然長得快。

“點點怎麼這麼能吃？”小東西是兒子特意弄回來護著一家人的，余氏倒也沒有嫌棄的意思。只是想起自己跟蕤姐兒的前三年，到底有點嘀咕：“還好咱家的日子好起來。若是往日，我來養著的話，這小東西怕是只有死的份兒。”

葉嘉趕給點點舀了一瓢羊，小家伙如今已經是輔食加羊的吃。看它吃的兩只后飛起來，葉嘉忍不住笑：“說不定哪年荒，咱還得靠點點打獵養咱們呢！”

小時候聽過說，荒年代一家人得啃草皮。的四叔大伯是靠家里一條老狗一只老貓上山咬野抓麻雀給養活的。后來家里的那條老狗二十四歲去世，大伯還特意回老家去看它。葉嘉是沒經歷過大荒年代，不過小時候聽得多，對貓貓狗狗就多了很多的耐心。

看了一會兒點點，葉嘉去屋里把香胰子拿出來。分了一塊給周憬琛帶走，還剩十四塊。

葉嘉琢磨著用一塊，余氏用一塊，再留兩塊當備用。剩下的十塊送去鎮上的胭脂鋪子寄賣。就是不知道這東西要價一兩，胭脂鋪子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