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往口一擋,扭頭就想進屋。
葉嘉攔到跟前,手將那裳往面前一扯,似笑非笑。其實,哪里曉得原主有哪些裳?本不過隨口一詐,張春芬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反倒確定了。
這裳是黃的綢面兒襖子,瞧澤也鮮亮。一看就知不是李北鎮本地賣的。若是外人送,也不能送這麼不合不是?瞧這姑娘袖子短一截,擺也只到腳踝上頭。葉嘉笑了聲道:“拿人東西也不怕被正主瞧見!”
張春芬自然是不認。
葉嘉點點頭道:“那行,改天我問問那人。我到看看,是不是有人賣我名頭在拿好!”
張春芬臉頓時刷白,一手下意識地著耳鐺。做賊心虛也沒這麼明顯的。
葉嘉的眼睛瞇了起來。
葉張氏自然護著妹妹,幫腔道:“嘉娘,這裳真是春芬自個兒從外頭抱回來的。出嫁那日你都把柜子捎帶走,哪兒還有裳落家里?嫂子曉得你日子不好過,但也不能張口就指人是賊。哪有這麼說話的?再說,春芬也要說親了,相看的人能排到村外頭去。自是有人上趕著送好東西……”
有葉張氏幫腔,張春芬一口咬定就是別人送的。葉嘉都聽樂了。這張氏姐妹可真有意思。求人做事,偏還要人一頭。要好名聲還便宜一樣不能落,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行,”點點頭,葉嘉也不跟扯這些。這次是被葉張氏求回來的,“既然有了好歸宿,嫂子盡管替張羅就是。我便不湊熱鬧了。家里還有人傷著起不來,我這就走了。”
葉張氏臉當即一變,反應過來就要攔。
護妹護慣了。往日在家就是這麼護著的,也沒人說什麼。倒是忘了葉嘉跟這家子人不一樣,氣大得很。拉拉扯扯的,正好幾個男人從門口進來。
為首的是葉老爺子和葉家莊的村長,后跟著幾個都是鄉老。
在葉家莊這窮山里,出一個讀書人不容易。葉老爺子是生,在村子里有幾分威。村里遇上什麼事兒村長就來尋人商量。這不開春又要征兵了,這兵丁要攤到每村每戶去。這年頭,打仗就是把腦袋栓腰帶上,誰家也不愿意。可若不出這人頭,又代不過去。一群人愁眉慘淡的,老遠就聽葉嘉眷在鬧。葉老爺子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他眼睛往張春芬上一瞥,心里頭憋了幾天的火一下子冒出來。
當初若非看在長媳連添四個男丁是葉家的大功臣,想著葉家老大在外頭當兵,一個婦道人家日子苦。接個姑娘回來,也不過添雙筷子的事兒,這才答應把人養在家里。誰知張家這個小姑娘如此歹毒。吃葉家的,穿葉家的,臨了還敢把葉家的姑娘往水里推。
任哪家的人心再好,也沒有這麼給人當冤大頭的。
“不是你把送走麼?怎地還在葉家?”
“爹,不是,你看,嘉娘都親自來說合了。”說著,葉張氏懟了懟葉嘉的胳膊,“嘉娘,你快來跟爹說說,那會春芬不是有意推你的是不是?嘉娘,你快說說。”
還指給們說話,哪兒來的底氣?!
被推的煩了,葉嘉當即道:“爹,張春芬當時可不僅把我往水里推,你看我這額頭。這就是拿石頭敲的。沒把我砸死,怕我回頭找算賬又把我扔到水里扔。運氣好,有人瞧見了剛好把我給撈上來。要不然不是水鬼一只?心里怕是恨得要死,恨人家多管閑事。”
“你胡說!”張春芬本還想裝,沒想到葉嘉紅口白牙的居然污蔑,“我只是推了你一下,是你自己磕石頭上!我頂多看著你掉水里沒管,哪有扔你!”
這一張口,把什麼底兒都給了。
葉老爺子臉鐵青,怒道,“張氏,今兒你若不把送走,你就自個兒走!老大人在外頭回不來寫不了休書,他老子替他寫!休了你這個胳膊往外拐的!”
“爹!”葉張氏慌了。
葉老爺子也顧不上在人前給長媳臉。如今村里誰不在背地里嘀咕他家養了一窩窩囊貨?笑話他親兒被外人這麼欺辱還好吃好喝供著人家。親兒差點被人殺了,葉老爺子哪里還能忍得了:“還不走?不走,好,休書現在就寫給你。”
葉張氏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拉著張春芬就要躲進屋去。可葉老爺子這回是鐵了心,他是怎麼說都要把張春芬給送走。張春芬話一溜說出來后悔都來不及,就白著臉哭。
葉張氏一拍大往地上坐,還想學往日那般開始哭自己命苦。哭相公這麼多年來不在一個人拉拔五個孩子長大辛苦。指老爺子能看在勞苦的份上放過。葉老爺子雖是老好人,但讀書人都好面子。外人都在看著呢,葉張氏這般滿纏當真是把葉家的臉都丟盡了。
當下就要進屋寫休書。任誰都拉不住。
葉張氏嚇得要命,哪兒還敢哭?這會兒顧不上妹妹,沖過去就求老爺子別休。
公媳鬧將起來,自然是葉張氏認輸。就是再護著妹妹,那也沒自個兒重要。再說自己有四個兒子一個兒,妹妹再親能比兒子兒親麼?
吵吵鬧鬧的,休書沒寫,張春芬送走卻是板上釘釘的。今日就送走。人不送走,他就寫休書。葉張氏這會兒哪里顧得上葉嘉。哭哭啼啼地替妹妹收拾東西。葉嘉跟進去,正巧發現張春芬藏了好些東西。那銀耳環簪子的跟當的差不多款式,竟裝了一盒子。不僅首飾,裳也不。
那張春芬一看葉嘉眼神落到盒子上,跟防賊似的把東西裝起來。
葉嘉從屋里出來見院子里沒人,便也扭頭走了。
葉家莊看起來比王家村還大,這個村子至兩百戶人家。兩個村子離得不遠,公共一條河。葉嘉才從娘家出來,路過村尾的河邊。眼一瞥瞧見河岸邊上好些個婦人正在洗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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