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点点头,看着叶五妹拎着那只乱扑腾的大公到井边。扭头问叶嘉要了把刀,蹲边上随手扯了几下脖子上的,然后利落地一割,那个小碗借着就把那给杀了。烫也很利索,刚才烧水给周憬琛洗澡还剩一些,舀了热水过来就能烫:“姐,你打算做什么?红烧么?”
在周家这段时日,叶嘉做饭好吃,每日会做什么饭菜已是叶五妹的盼头。如今只要后厨有叶嘉的影就会不自觉的期盼,里口水泛滥:“姐做怎么做都好吃。”
叶嘉笑眯眯的刚想说一会儿弄个芋头烧,抬头就看到沾着水汽周憬琛从屋里出来。
他是真的晒不黑。大热的季节在外头奔波了三个月,洗了个澡还是白。清隽的眉眼被水泽润过,有种剔的觉。他极红,廓干净利落。乌发沾染了水有些湿润地半挽着披在肩上,眉眼之中的疏淡冷峻在与叶嘉视线接触又变了。
可即便如此,叶五妹还是有点怕他。
这一点就是叶嘉也有些意外,一般人见到周憬琛都会觉得他是个文雅守礼的人。他若愿意放低姿态,跟谁都能说得上几句。按理说应该最讨小姑娘欢心的,但叶五妹从初见周憬琛至今都不大敢跟这个姐夫搭话。每回都是绕着走,见了人也不敢抬头。
先前叶嘉还没注意,后来了以后,有次听叶五妹说心里还奇怪。问了才说了一句:“觉姐夫是个心很的人。”
……心很么?
抬头看着从屋里出来的人,年轻男人眉眼染了淡淡的笑意,丝毫瞧不出冷的样子。不过周憬琛能活到最后还差点屠掉书中的主角团,确实应该不是个心软的人。
周憬琛不知在想什么,还弯了弯眼角冲笑。
叶嘉:“……”这人是真的爱笑。
叶五妹这边收拾了大公,叶嘉又去摘了一小筐的辣椒。
先前种下去的时候叶嘉没看出种类,但辣椒长出来以后叶嘉总觉得瞧着有点像什么二荆条。但那个二荆条好像是后世蜀地区的独有品种,适应当地的气候。这么一想约莫不是,但这个辣椒细长,也是偏辛辣的一种品种。叶嘉其实对辣椒品种了解不多,能吃就行。
除了辣椒,还摘了几胡瓜几茄子。预备一会儿做一个凉拌胡瓜。茄子丝儿炒辣椒。
说起来,这个茄子丝儿炒辣椒还是叶嘉独创。茄子切丝儿辣椒切丝,就多放点油,将油烧热后拍几瓣蒜香。再把两样菜倒进去炒,直至半生加盐和一点点酱油。
炒的久一点,让每茄子丝儿吸饱了油变软。可能卖相不算太好看,但味道非常不错。
叶嘉这边忙着做了个芋头烧,炒了个辣椒炒茄丝儿。预备拌个胡瓜,醋溜白菘。再做个虾就够了。因着这边人吃鱼虾,虾端过去叶五妹其实不大会收拾。瞥了眼余氏,余氏就更不会了。两人面面相觑的,叶嘉干脆蹲下来给示范。先剪虾头,再筋。
示范了两遍就能自己收拾了。而后利索地把一大盆虾给收拾干净:“多洗几遍,吃着干净。”
叶嘉预备做了个蒜蓉油河虾,因着这边人吃不来虾,觉得腥。蒜蓉能遮一遮虾腥味还能提鲜。正好辣椒能吃了再添点辣椒放里头,又辣又鲜。
这边几样菜在锅里做时,油刺啦一声响,香味能飘出好远。
外头一院子的人都着脖子在看。周憬琛在屋外跟余氏说了会儿话就慢悠悠地又过来后厨这边。他这人其实话,但存在极强。人安静地在门口站着,老大的个子站着人都能大半个门给挡严严实实。惹得在门口看的蕤姐儿都没隙往里面头。
蕤姐儿香得不了,偏要往后厨挤。但又挤不过三叔,就在
叶嘉人在烟火里,扭头看着那人逆站在门口。蕤姐儿还在锲而不舍地拉,一边拉一边喊叶嘉:“婶娘,婶娘,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做蒜蓉虾。”
“蒜蓉虾是什么虾?闻着好香好香的哇……”小姑娘往日胆子很小的,但是这些日子被家里人惯着,渐渐活泼了很多。对于这个时不时不在家的三叔也不怕,小手抓着他的裤往旁边拽,扯。奈何挡着的人就是不让,扯半天也扯不动,急得小辫子都要翘起来。
不得不说,叶嘉对于他的无动于衷就特别无语:“……你就不能让点位置?没看到小姑娘要急死了?”
周憬琛低头看了眼才到他大的小姑娘,默默地往旁边站了点。
蕤姐儿得了息之机火速钻进来,跟个讨食的小狗儿似的坠在叶嘉的屁后头打转。叶嘉顺手夹了一块虾给,蕤姐儿欢呼一声。因为实在是烫,刚出锅,就翘着两小兰花指攥着虾到一旁去嗦。
小姑娘三叔瞥了一眼,不知是眼馋还是故意逗叶嘉。他做作地了眉心解释说:“抱歉,饿昏头了。”
正在往盘子里盛虾的叶嘉:“……”
扭过头看他,四目相对。不知何时走进来的男人走进来,嗓音轻软:“嘉娘,需要我烧火么?”
……烧什么火?最后一盘虾都炒出来了。饭闷好了就能吃,此时要他烧火何用?
叶嘉看他眼的盯着盘子,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盘子。还拿着筷子的手顺势也夹了一块虾给他递了过去。
“给我的?”周憬琛宠若惊,一双眼睛微微睁大的样子。低头够着筷子咬了虾一口,又嘶了一声松口了。
叶嘉看过去,他才讨好地冲着人笑:“烫。”
叶嘉:“……”真的是做作的都不想说话。
周憬琛最终没在家里留饭,只吃了个虾,就要走。事实上,他能在归营时还个空赶回来洗漱,已是不守规矩,滞留在家用饭就不行了。他临走前只给叶嘉留了句话,让过两日若是家中来人,不管问什么只答不知道便是。
叶嘉本还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人就已离开了院子。
想了想,叶嘉盛了点虾和弄个小钵装起来盖上,追着送到营地。
许是里头出了什么事,这回守门的哨兵的态度不是那么客气。一听说叶嘉是来找周憬琛的,搭理都不带搭理的。若非上孙玉山带着一批人刚从外头回来,怕是要被人赶走。
孙玉山手一挥,他后的那批兵蛋子就立即回营。他走过来问叶嘉,可是遇上什么事。
孙玉山是最近才从李北镇回来。短短两个月的时日,他因着击杀了几十个落单的马匪,从帐头直接爬到了旗长的位置。而且看他手下那批人恭敬的样子,似乎还有威的。不过此时因着张家桥全村被屠孙家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脸不是那么好看。
“我是家里做了点吃食,想送来给相公尝尝。”叶嘉说着,举了举手里的钵。
孙玉山早前过叶嘉的恩惠,哪怕心烦意乱也不会对叶嘉摆脸。低头看了眼,就道:“给我吧。听说周大哥也是今日回营,我一会儿帮你送过去。”
叶嘉于是就给了他。临走前瞧他脸不对,约莫猜到了是张家桥被屠的事。想问什么,看他行匆匆便又住了口。也不晓得孙老汉来营地找过儿子没有,此时若是提,倒像是上来说周家施恩给孙家的这事儿。
思索再三,把话咽下去。
此时营地里,沈校尉可算是空出功夫来接见邓虎,理这次剿匪之事。
且不说这次剿匪三百人出去,死伤人数不足一手之数,却拿下了一百七十个马匪的耳朵。可谓大功一件。北营记军功是以割耳算的。一只左耳算一个人头,二十个人头算一个功。北营这边还未开始论功行赏,沈海先派人拿下了周憬琛和柳沅等人。
几个人从旁边冲出来一把压住邓虎,厉声喝道:“尔等可知罪!”
周憬琛连沈海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已被人控制在营帐里。邓虎昨儿才吃过一场酒畅想着升职,今儿上头这猝不及防的一通动作,给他都整蒙了:“大人,卑职不知所犯何罪?”
沈海没发作,他边的副手陈牙门将厉声将他渎职,敷衍塞责之事一通指责。而后又大声列数周憬琛柳沅等人越俎代庖,抢夺军功之事。字字句句声俱厉,那模样仿佛他们不是打了胜仗回来而是犯下大错:“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军人在军营就是要服从!他们胆敢如此行事,败坏军纪。若不严惩,往后人人效仿学舌,咱这军营岂不是要一盘散沙?!”
说罢,当下就单膝跪地,恳请沈校尉杀儆猴,以儆效尤。
邓虎被他们这一通抢白都整得目瞪口呆。他被几个人压着翻不了,好半天,气得黑脸赤红:“放你娘的狗屁!陈晓三,你他娘的不要脸的狗东西!自个儿没本事,溜须拍马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连的军功都没有。底下人没骂你败坏军纪,你还好意思指责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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