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竟也在繡？”周憬琛喝茶的手一滯，杯盞放下來。他這段時日在家，雖說詫異母親整日在屋里待著，卻不曾進母親的屋子多看過。一來年紀大了即便是母子也要避嫌，二來那屋子住的不止是余氏，還有葉五妹。所以這麼久，他都不曉得余氏這般忙碌是在忙繡嫁的事兒。

“嗯。”葉嘉點點頭，“若是娘到時候能繡好，我估著我還是會穿繡的那一套。”

葉嘉的意思周憬琛自然是聽得明白。他弄回來的這件嫁再，也不如余氏一針一線繡出來的珍貴。他瞥了一眼那花了他不小的人弄來的裳，倒也沒覺得可惜：“這件留著往后你在屋里穿給我瞧。”

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葉嘉：“！！！！！”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話說的孟浪，他有些尷尬地拄咳嗽兩聲。

葉嘉眼珠子一轉，看他面尷尬忍不住調侃他：“不過相公，這裳這麼致繡起來定然不容易，不得得三四個月到半年的。你從何時找人制的？”

周憬琛：“……”

他自然沒敢說他對葉嘉心思的時候就找人制了，不然葉嘉知道他半年前就找人制了，豈不是不打自葉嘉知道他圖謀不軌？周憬琛只偏過臉去，淡淡地說：“你若不然試試看合不合。若是母親沒能繡出來，屆時這個裳改一改也能應急。”

“今兒先不試了。”葉嘉仔細地將裳折疊好，“改明兒收拾得干凈些我再試。”

也行，周憬琛也不著急欣賞。總歸下個月初五就婚，他總有機會嘉娘穿給他看。

初五的日子一晃兒就到，眨眼間就臨近年關。

周家在這邊沒什麼親戚，只有葉家一家子人能走。臨近臘月二十八這一日，余氏葉嘉跟周憬琛小夫妻倆拎著一小壇子酒和兩只一刀，去李北鎮葉家莊走一趟。葉四妹夫妻倆也一塊去。就是葉五妹有些猶豫，想回去看看，但又怕被爹娘責備，人在屋里不出來。

葉五妹逃家這事兒確實不好說，葉嘉老夫妻倆是什麼子葉嘉自然沒有葉四妹葉五妹清楚。兩人表現得都害怕的，葉嘉便也不勉強：“五妹再想想吧，等你想回去再回去。”

葉五妹垂頭耷腦的，追著車走了半里路才又回了周家。

騾車的速度要比牛車快得多，雪鏟的干凈，路就更好走。周憬琛著人打聽的葉青河的消息也遞回來，人確實不在葉青山的邊，但如今已在碎葉鎮了伍。并非是葉青山出了什麼事，而是前些時候葉青山已經被調離，是被上頭一個曾經有過集的將士看中給調去了臺。

不打聽不清楚，這一打聽，葉青山還是個人。伍八年，拿了三次一等功。憑借一介草莽之拿到三回一等功，先不論他的學識和才智，至是個心堅毅和有膽魄有能力之人。只是寒門出，這些年功勞一直被著，只能在下面做個大頭兵。前些時候突厥襲擊西北邊境，上頭注意到這邊。派人嚴查才將這事兒挑破，葉青山一舉被提拔到校尉一職。

這事兒事發突然，葉家不清楚，周憬琛不去查的話也不知道。不過查到了自然便會關注一二。

騾車走的這一路上，周憬琛便將這事兒給葉嘉說了。

葉四妹夫妻倆坐在對面聽著，阿玖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麼，葉四妹倒是激得不得了：“我就說大哥肯定會闖出來！大哥打小就不是一般人！”

葉四妹高興了一會兒忍不住嘀咕：“大哥也真是的，人去臺怎麼也不遞個信兒回來？”

這個況周憬琛也不好說。軍務急時確實會顧不上那麼多。好在葉四妹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葉嘉除了跟葉張氏和張春芬兩姐妹打過代，是對這個葉家大哥一點印象沒有。知曉了他的現狀，一會兒回去也算是有事兒說。葉四妹問完了葉青山又知曉葉青河沒事，心就放下了。

“姐夫，那霖哥兒呢？”葉四妹問的是葉青山的長子葉霖，“他可是跟他爹一道去了臺？”

周憬琛搖了搖頭：“這我倒是沒打聽到這般仔細。”

“大哥沒出事，霖哥兒也不會出事。”葉嘉了一句，“左右要麼是在碎葉鎮跟小弟作伴，要麼隨大哥一道去了臺。不會出事的。”

這麼一說倒也是，葉四妹算是徹底放心了。

阿玖這一路沒怎麼說話，葉嘉瞥了他一眼，見他臉暗沉，似是有些艷羨的模樣。胳膊肘搗了搗葉四妹。葉四妹懷里抱著小八，抬頭看了一眼葉嘉。葉嘉眼神示意看自己相公，葉四妹才留意到阿玖的黯然。是確實了解阿玖，只一眼就看穿他心里想什麼。

但如今姐姐姐夫在，也不好寬阿玖，只說了一句：“阿玖，小七好像醒了。”

阿玖立馬抬手晃了晃，果然懷里的小孩子睜開眼睛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見自家親爹盯著他看，忽然咯咯地笑起來。

車子吱呀吱呀地走到葉家莊村子口，村子里如今大家伙兒都在貓冬，自然是熱鬧得很。老遠有人看到騾車過來，著頭就來看。

一路看這麼氣派的大騾車停到了葉生的家門前，不人就過來湊熱鬧。車廂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頭先下來一個俊俏得人晃眼的年輕后生，他手往里頭一，半抱著一個年輕子下來。年輕子面相葉家莊人啊，這不是十里八村一枝花的葉家三姑娘麼！

見著葉嘉，他們才后知后覺地知曉這個年輕的俊后生是葉嘉那個斷的夫婿，當即一片嘩然。

且不說周憬琛的出現給這村子的人添了多談資和震驚，阿玖后頭抱著一對雙胞胎下來，也不人艷羨不已。原本還在嘀咕葉生一家人跑的跑，丟的丟，此時都羨慕起來。

葉嘉跟葉四妹走在前頭。阿玖跟周憬琛各自提了東西走在后頭。

院子里頭靠在門邊納鞋底的葉蘇氏聽見靜，立馬放下東西就趕迎過來。

重男輕歸重男輕，兒也是從自己肚皮里爬出來的。葉蘇氏看到葉嘉葉四妹回來，高興得直抹眼淚。一面招呼人進屋坐，一面扯著嗓子喊：“老頭子快出來！家里來人了！”

這一喊，幾個屋里著躲風的孩子也跑出來。

短短小半年未見，葉生老夫妻倆老了十歲不止，原先花白的頭發全白了。兩人也瘦的很，腰勾的都要抬不起來。葉嘉看了都有些可憐，葉四妹一看爹娘這副模樣心都要碎了。拎著東西也不說爹娘收拾，全送去兩老的屋子。至于葉嘉拎來的那些個吃食，拿到后廚去收拾。

幾個人一坐下來，葉生就招呼孫去沏茶。

葉生照顧得多的自然是周憬琛，周憬琛駐地高這事兒可是給他在村子里漲了不臉。如今葉家能這麼安穩，也多虧了周憬琛打了招呼人看顧。葉生看周憬琛自然是跟看親兒子似的。對阿玖的態度稍稍差些，阿玖前幾日特地送了銀子過來，老夫妻倆自然也親熱。

說是茶水，其實就是麥茶。煮的也好的。聊了沒幾句，周憬琛便將葉青河的事給說了：“我著人打聽過，小弟人就在碎葉鎮駐地，如今在營地里練，等閑不會出事。”

葉生一聽三婿特地送來了葉青河平安的消息，高興得紅了眼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念叨著，葉生那眉眼的晦氣都散開了許多。刷地一下站起來，走得太急腳下都沒走穩，差點被門檻兒給絆了一下摔出去：“老婆子！老婆子！允安遞信兒來了，說是清河那小子人在碎葉鎮，在老大那兒！安全的很！都沒事，他們都好好的！”

“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啊！這可真是老天爺可憐我們老葉家……”

且不說葉蘇氏高興得原地轉圈兒。葉四妹在后廚蹲著洗菜，收拾鴨和。看到親娘東西一扔就往屋里跑，剛想提一葉五妹也好的，話沒說口就咽回去。

了手上的水，跟到大門門口。葉生葉蘇氏老夫妻倆進了屋。正好有事兒就一口氣說完，周憬琛便又將葉青山被調去臺的事兒告知了兩位。這可是一樁宗耀祖的大好事兒。話音一落，葉生差點沒當場嚷嚷著去祖墳給老祖宗上香磕頭。

這這……他們家頂門樓的大兒子！打小聰慧過人，被村子里長輩夸大的青山，晉升校尉被調去臺當了！這麼大一樁喜事兒就這麼砸在老兩口的臉上，差點沒把人高興得都要厥過去。

這一次來葉家，從頭到尾一家人都是喜洋洋的。

葉生如今看周憬琛是哪兒哪兒都好，只覺得送好消息的三婿上都冒。連帶著看葉四妹那對雙胞胎里綠眼睛的小八都覺得好看了許多。中午自然是男子們在屋子里吃，兒被葉蘇氏拘在后廚吃點殘羹。葉嘉自然是沒吃，葉四妹往日不覺得這般有什麼，這回是吃了兩筷子以后也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