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二人對面坐著,葉嘉思索許久長嘆了一口氣:“……手頭的事沒那麼快解決,還需要些時日去料理。讓我先想想吧。”
在北庭的這些產業別說葉嘉舍不得,余氏也舍不得。這些產業雖不是主要負責人,卻也投了很多的心。思來想去,幾人也知道他們不回去不行。周憬琛費盡了心思將大燕打下來,總不能就這麼白白拱手讓人吧?若他不能拱手讓人,葉嘉作為主人又怎麼能不去燕京?
“……走還是得走。”余氏能懂葉嘉的心思。
頓了頓,勸說道,“將來允安若是登基,嘉娘你便是大燕國母,咱們述白就是太子。皇后和太子之位是必然不能退讓的。國不可一日無君,后宮也不能一日無主。如今早點回去,嘉娘也能早早斷了某些人的心思。若實在舍不得北庭這邊的產業,只能另擇信得過的人去打理。”
這世道上為名為利不要臉皮的人許多,為了權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周憬琛如今站到高位,那些不得的老東西肯定會想方設法地保住地位。世家大族為家族地位,能做的不外乎將自家姑娘送去后宮。用帶關系,跟新皇綁定。換句話說,現如今燕京想摘桃子的子絕不會。就如九公主的長之流的貴,兒子還未稱帝,那邊試探的信件就寄來了。
阿玖還在,余氏話也不會說的太白。但那眼神一使,葉嘉也明白的意思。
說實話,葉嘉不認為有人能威脅得了周憬琛,也不認為周憬琛會為了背信棄義。但余氏的護葉嘉還是到了:“……也不是說不回去,只是暫時先緩一緩。”
他們一家早晚要去燕京,但也不需要這麼趕,“這樣吧,娘帶著小述白和四妹小七小八幾個先跟著阿玖回燕京。我暫時留下來,將這邊的產業穩住,再一點一點將生意搬到京城去。二來,上回周家被襲的事還沒有查清楚,這麼糊里糊涂的走,我也不放心。”
想著,葉嘉看向阿玖:“你打算何時走?”
阿玖才回來,還沒來得及跟孩子說過話。何況這個時候也快到年關。頓了頓,他道:“約莫是來年開春的時候。再晚也不會晚到三月。”
若是來年開春的話,倒也不著急。將產業搬走兩個月也夠了:“那行,來年開春再走。”
事商定了,一家人心也就放下了。葉嘉想想,將先前周家深夜被襲的事詳細與阿玖說了。阿玖也算是軍中之人,后來跟著周憬琛正式伍,打了幾場仗以后,如今在周憬琛邊的位置與李聞竹也不差多。若是他去查的,估著會比較容易。
阿玖其實早就聽說這事兒,當初周家出事沒多久,燕京那邊就收到消息。周憬琛下達了命令嚴查,不過到底離得太遠,是傳信就十分耗時。阿玖這次回來其實也有調查這件事的目的。
“我知曉。”阿玖點了點頭,“明日我便開始著手去查。”
軍中有阿玖出手,外頭葉嘉這邊也在打聽。
阿玖查案很是直接,到了線頭不管對錯先抓再審。簡單暴的作下,這樁事很快就查得差不多。阿玖在北庭這邊還認得不道上的人,黑白兩道都有路子,打聽起事來自然十分方便。
楊烈這件事一順著查,就到了李聞竹邊一個副將的頭上。這副將如今也是個將軍,代替李聞竹鎮守在臺。這人是景王府的舊人。姓錢,錢達通。跟著李聞竹出生死多年,忠心耿耿。若非阿玖特意去查,還真抓不到他頭上去。
錢達通為何會對周家手的原因還沒查出來,不過阿玖在錢達通的書房搜出了幾封舊信和一本賬簿。信件聯絡的人在燕京,明顯跟周曄有關。這本賬簿不知是作何用,上面麻麻的名單和走賬數額。其中幾個是突厥名,顯然這本賬簿跟突厥有切的關聯。
在錢達通的府中查到這些事是任誰都沒想到的。
阿玖在查到這些東西后,立即下令將錢達通抓捕歸案。毫沒給錢達通辯解對峙的時機,調幾百將士出其不意就將錢府給圍了,查封錢府。
葉嘉尚且不知這樁事牽扯出景王府出事的舊案。等收到消息,阿玖已經將該抓的人抓了個遍。
說起來,八年前的景王被使大夫吳敏伙同司空蔡聰、保歐霖、宗伯周乾聯手舉報與突厥勾結,謀逆犯上大罪。一時間墻推眾人倒,眾口鑠金,各種罪證如雪花一般上達視聽。從前溫文爾雅的景王一朝一夕之間了狼子野心、面慈心苦的卑鄙小人。哪怕景王從未認罪,以死來證清白之。卻仍舊被有心之人扭曲畏罪自殺,自裁以謝罪。
先皇便是有心要保景王,但隨著各種罪證的一一浮現,曾遭遇景王一脈欺凌的害人一一出面指認。景王府一脈便是有百張口也辯駁不了。
至此,景王府闔府五百多口人被抄斬,景王一脈嫡支子嗣全被流放。
關于景王的案子,對周家人來說自然是重中之重。周憬琛拿下大燕除了結束混的局勢,另一個目的便是洗白落在景王頭上的不白之冤。
不過景王謀逆一案時隔八年,當年涉案的許多人要麼是早已死,要麼便已經告老還鄉。線索該燒的已經燒掉了,證人也幾乎全消失在人海,真要查不是那麼容易的。周憬琛耗費了不功夫只查到了一點線索,本想等塵埃落定后還景王一個清白,誰知在這竟然抓出了線頭。
他收到信時都忍不住激,握著杯盞的手用力到指尖發白。
“好,好,好。”周憬琛忍不住激葉嘉,“嘉娘是我的福星,命中的貴人。”
事實上,上輩子他到死都沒查出來足夠的證據為景王府洗清罪名。甚至自己還背負了大半輩子嗜殺的罵名。周憬琛其實并不在意自己是好名聲或者是罵名,別人口中的是非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只需無愧于心便夠了。但景王不一樣,他的父親是個心思明澈的真君子。
偌大的宮殿空空,寒冬的風過帷幔送殿中。
帷幔拂,墻角的雁足燈搖晃著,周憬琛垂眸凝視著桌上一副小像看得出神。那小像上是一個側目看賬冊的子,烏發如墨披散肩頭。素面朝天,桃紅的裳有些凌,領口還微微敞開了些許。他緩緩眨了一下羽似的眼睫,低垂著眼簾遮住眸卻擋不住他神的溫。
“真狠心啊……”周憬琛收起了信件,又撿起了小像旁邊一張印有孩子腳印的紙。腳印比先前剛出世的時候大上許多,他笑了一聲,“多一個字都不樂意寫。”
這小像一看就是余氏親手畫的。
事實上,家中善丹青的除了余氏也沒有別人。小像一看就是葉嘉小憩才醒,周憬琛對著小像看了許久,只覺口淤著的一郁氣緩緩地散開,殷紅的角不自覺勾起來。
“快點來找我啊,一個人在燕京可真冷清……”
葉嘉是完全不知周憬琛心中思念,雖也偶爾想念周憬琛,但大部分時辰都在忙著搬移生意重心的事。既然注定了要去燕京,葉嘉也不會故意拖沓。這些日子一面將財運走,另一方面還得分出心思去關注錢達通一案。也是景王府一員,自家的事自然要切關注。
阿玖這段時日忙著揪出錢達通與周曄的聯絡,葉嘉這邊也終于查清楚袁春生和另外兩個西場出掌柜的來歷。袁春生是徽州安慶府人,乃是顧家二太太娘家徽州刺史佘家的奴仆。
至于為何會被流放,就更好查了。這件事轉了幾個彎兒還是繞到了顧明月與顧明熙的上。
因顧明月對顧家以及欺辱過的佘家的怨恨,宮寵以后借周曄之手整治了佘家。顧明月無法接年在佘家莊子上為奴為婢的曾經,下手極狠。佘家一家因貪污獄,佘刺史被斬首示眾,佘家其他人充的充、流放的流放。大部分人都死絕了。
袁春生作為佘刺史手下最得力的管事,自然也在流放名單之。不過他與佘家也沒有多主仆誼,又因為無辜到牽連,對顧明月之流的人恨之骨。這也是周憬琛放心用他的原因。
袁春生沒有要害周家的機,此次掩護了楊烈手下那批人進東鄉鎮,只是因為做事不查人鉆了空子與他一同共事的兩個人則因提前收了銀兩的賄賂,對這次換人運送的行徑睜只眼閉只眼。葉嘉著實沒想到事鬧到最后,竟然還是因為貪污出的紕。而這兩個人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是葉嘉說不出話。原先之所以被流放西北就是因為收賄賂。淪落到這個地步,依舊狗改不了吃屎。
葉嘉氣得命人將兩人直接抓了,押送去喀什縣衙。至于袁春生因失職不查差點釀大禍,葉嘉直接將他手頭的權利收回來一大半。這件事也算給了葉嘉深刻的教訓,嚴格的管理制度必不可。
“江山易改,本難移。”余氏知曉這事始末也是嘆氣,“下回用人,考察品行為上。”
葉嘉也嘆了口氣,案子查得差不多,們該收拾的也收拾完了。
“罷了,過個年后,咱們一家子東行,該去與允安匯合了。”葉嘉在這邊的攤子也不敢隨意給別人,思來想去,將孫老漢和鈴鐺給招了回來。
孫老漢主持事的能力不強,但勝在眼利忠誠。鈴鐺倒是有幾分本事,但也需要歷練,“等鈴鐺回來,讓鈴鐺和秋月都跟著袁春生做事,學個一兩年再說。若是兩人能撐起來,自然更好。撐不起來,屆時燕京也能尋到有能之人送過來。”
余氏十分不舍,但也點點頭,遙看著東方的天空:“是啊,咱家該回燕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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