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看着他许久，忽然笑起来。看着眼前坚决的小男孩，说实话，本来也是有些犹豫的。虽说孙老汉不愿放孙俊走，但这个孩子这段时日的表现让叶嘉很难眼睁睁看他埋没在。并非是觉得北庭不可能有长，只是外面的机遇更大。

有时候人才需要机遇，璞玉需要雕琢，人才也是。顿了顿，叶嘉忍不住问他：“你是何时来我院子的？一大早开门就看到你，不会昨夜就跑出来了吧？”

小孩子吸了吸鼻子认真道，“回娘娘的话，我是半夜趁爷爷睡着溜出来的。”

小孩儿试探地抓住叶嘉的袖子，“娘娘，你会带我一起走的对吧？”

既然他有这样的决心，叶嘉自然是欣：“且给你爷爷留个信吧，这回算是我不厚道了。”

孙俊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高兴地点了头。

……

叶嘉的东西其实昨晚已都装上了车，此时装得都是别人的东西。

余氏也已早早起来，寒春的早晨冷得很。裹着大麾正站在大门口看着一些柜子被搬上马车。虽然没住多久，但对这个院子还是留的：“……嘉娘啊，咱们也不需要将家里所有东西都带走。指不定将来大燕的局势稳定下来，还能回北庭。”

北庭的气候虽说苦寒，但天大地大，自由自在。住惯了是真的舍不得。

“想回来自然还是能回来的，”叶嘉笑笑，“只是怕到时候没有那个机会。”

两人正说着话，阿玖抱着孩子，跟叶四妹也从院子里出来。

他们要走，叶四妹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走的。

阿玖如今是朝廷命，在燕京有正府邸和家业的正一品武将。周憬琛赏赐的府邸有五进五出。如今那偌大的府邸空着，就等着叶四妹过去布置。四妹为了这事儿已高兴了好些时日，日日说话都是带笑脸的。这回去燕京，是唯一一个满心欢喜的人。

“姐，爹娘那边你怎么安排？”

临上马车，倒是想起这事儿。其实也不是最近想起，生养的亲生爹娘，便是再多不好那也是舍不得的。原先便想提来着，不过叶嘉一直在忙，没敢打搅。

叶嘉闻言倒是没什么反应，对叶家老夫妻没什么谊。

想了想便开口道：“大哥会镇守北庭，清河也在，爹娘自然是跟着大哥清河。”

……这倒也是，有亲儿子在，叶家老夫妻也想不起儿。

两姐妹诡异地静了一静，叶四妹叹了口气。让两个娘将小七小八抱上马车，最后看了一眼周家的大院。与阿玖婚以后反倒是在周家住的更久。小七小八年纪还小，尚不知离别为何。觉得新奇，趴在窗户旁边吱哇乱。

叶嘉不在乎叶家人，倒是有些放心不下孤在外的叶五妹。自打上次婚事闹得那一出，叶五妹就消失了。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叶嘉派人出去找也没找着，只知道人在南方。

正想着，叶四妹又从马车窗边探出头来问起了五妹的事：“南边有五妹消息了么？”

东西差不多都搬上车，叶嘉也上了马车：“有消息说再惠州见过五妹。”

听叶嘉这么说，叶四妹的心倒是放下了一点：“若是能寻到人，将五妹也接去燕京便好了。”

“这是自然。”叶嘉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叶家老夫妻在这，叶五妹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回北庭。一个人在外叶嘉也不放心，不如接到眼皮子底下来。

两姐妹说着话，似乎都没有去台瞧一眼叶家老夫妻的打算，余氏想了想，也没有劝说两姐妹的意思。

这亲家做事的德行也算看在眼里，能不招人还是别招惹。

车夫马鞭一甩，马车吱呀吱呀地往东走。

叶嘉掀了车窗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周府，许久之后放下来……

……

马车走起来很慢，为了尽早到，阿玖特意一路上很歇息。

原本打算走台过嘉峪关，邕州、冀州这一条路线的。不过过了嘉峪关以后，叶嘉忽然收到来自叶五妹的一封信。按理说信件寄到东乡镇要走的路有不，不一定会绕过邕州。结果就是这么凑巧，一行人刚抵达驿站，正准备歇息两日补充资再出发，这封信就这么抵达了邕州的驿站。

正巧有人看到信是寄给叶嘉的，这信于是就直接到了叶嘉的手中。

叶嘉原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又或者是叶五妹报平安。结果打开看了两排就皱起了眉头。叶五妹才去到南边没多久，生意还没做起来就稀里糊涂的要嫁人了。要嫁的相公年纪颇大，比大了有二十来岁。那户人家的孩子都比大一岁，直看得叶嘉眉头拧得打结。

叶四妹刚好梳洗好来叶嘉这边坐坐，看到眉头皱着便要过来看。

叶嘉把信递给，看了两排脸也不好看。

两人对视一眼，叶四妹开了口：“会不会弄错了？”

又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没看错。才扭过头：“姐你说，五妹这是被人骗了还是被人拐了？”

叶嘉的想法跟叶四妹一样。叶五妹那子，本就没有嫁人的打算。不可能才在婚事上吃了亏，又昏头去嫁给个年纪能当爹的人。这要不是脑袋被人打傻了，那就一定是被人威胁了。

叶五妹出了事，叶嘉不能说不管。上回就是因为没留心，叶五妹差点被叶家老夫妻给死。这回说什么叶嘉都会管到底。但是一行人回燕京的路程不能耽搁，叶嘉左思右想，决定让阿玖先护送余氏蕤姐儿小述白几个走，从下面的徽州、惠州这一路绕一道，亲自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阿玖本不想同意，但转念一想岭南军已降了。柳沅和郭淮率领了安西军在南边，排除了南边的危险。若是提前让柳沅郭淮接应，应当也不会出事。于是便就答应了。

这般，叶嘉便跟余氏小述白在冀州分了两条路走。

从冀州往惠州绕一道，倒也不算太远。叶嘉命人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月就抵达了惠州。

说来也是凑巧，叶嘉才到惠州，没见到叶五妹，倒是在道上跟程家的商队遇上了。大燕渐渐安定下来以后，通向西域五国的商埠也已开了。因为朝廷的打压，一直以来十分嚣张的徽商晋商都老实了不。如今北庭的商队也会南下去采购货。

程毅跟着周憬琛打仗以后，程家的继承人便了程风。这次带队的人自然是程风。

两支队伍在客栈遇上，程风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叶嘉差点没将尾甩风火来，若是他有尾的话。眼看着人从右边进来，他顾不上大庭广众便直接冲到了叶嘉的面前。

环佩和小梨噌地一下拔刀才喝住了他靠近，程风站在不远龇牙笑得灿烂：“夫人，又见面了。”

叶嘉是真的无奈，这程风就是半点没把自己脑袋当回事。若说以前他不管不顾凑上来是仗势欺人。如今周憬琛都坐到那个位置了，他还敢这么干，这是真的狗胆包天。

微微冲他颔了颔首，叶嘉便不打算在下逗留，直接上去了。

程风多还知道点分寸，没有故意跟上来。不过他没跟上来也差不离了，大喇喇地站在下看着。那眼神热烈得令人环佩恨不得拔刀冲下去把他给剁了。叶嘉敢肯定周憬琛若是在这，估计会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不怕死也是真没谁了。

“主子……”环佩真心的厌恶程风，生怕他哪一个举动带坏了叶嘉的名声，“咱们要不要换一家客栈？”

叶嘉为了尽早赶过来，一路上马车都没歇过。白天夜里的颠簸，颠得骨头都要碎了。摇了摇头，让小梨去提热水上来：“无碍，程风虽说胡闹，却不会真的过火的。”

环佩嘟囔了一句什么，安静地退下去。

叶嘉再见到叶五妹是在三日后，派人去打听费了些时日。

叶五妹出现在叶嘉的面前，俨然换了副模样。一泽浓艳的桃红长，画着极为致的妆容。人却是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后跟着四个形壮面相凶狠的婆子，那四个婆子见着叶嘉只抬了抬眼，什么话也没说。

五妹的亮了一瞬，片刻又沉寂下来：“姐姐。”

叶嘉皱着眉头打量了四个婆子，目落到叶五妹的脸上。

须臾，只丢下一句话：“怎么回事？说说。”

叶五妹瘪了瘪，想说什么，后一个婆子咳嗽了一声，立即闭了。

叶嘉的脸顿时就难看了。

“小梨，环佩。”

小梨也没说话，蹭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那四个婆子没想到看起来弱弱的姑娘上配了刀。惊讶了一瞬，便立即扑过来要厮打。且不论形如何，四个不动武艺的婆子只能欺辱欺辱手无缚之力的小姑娘，本就斗不过练家子。都不用环佩动手，小梨一个人眨眼间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