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論遇到什麼事,都從來不哭。可是在這一瞬間,的眸子忍不住潤了。
“清清,謝謝你。”聲音沙啞地說,“我從來沒想過這世上竟然還有人愿意不求回報地幫助我……我……我浪費你的時間了。”
“你別這樣說。”虞念清溫聲道,“當年如果不是你的娘親從雪地里救下我,我也活不到今天。就當是我報你們母二人的恩吧。”
虞念清的眼里毫無憎惡嫌棄,也無憐憫同。面對,就像是面對一個普通的姑娘一樣。這樣和平等的目讓水妖有一瞬間忘記了自己如今的樣子和份,下意識想要手去。
可是當出的那一瞬間,水妖才忽然看見自己發灰黑的皮,難看的鱗片和利爪。
水妖一頓,慌地想要藏起自己,可下一瞬,孩溫熱的手已經地握住冰冷的手掌。
看著們握在一起的手,水妖怔怔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角終于流下淚水。
“過去的這幾十年里,我從未后悔過我的選擇。”輕輕地說,“那些男人想殺了我,他們以為能隨意擺布我。我便吃他們的、吞下他們的骨頭,哪怕變得不人不鬼,也要活下去,偏不讓他們如愿!”
笑著說,“我知道我的樣子既丑陋,又歹毒,可是我復仇了,我不后悔,永遠都不后悔。只是……”
水妖看向虞念清,低聲道,“如果有可能,我真希能用我原本的樣貌與你相見。”
“我不覺得你歹毒,也不覺得你丑陋。”虞念清沉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為你自己報了仇,這很了不起。如果我遇到你當年承的事,也不一定能做得比你還要好。”
重復道,“音音,你當年救了你自己的娘親,你很了不得。”
水妖怔怔地看著,虞念清一直用力地攥著的手,仿佛要用這樣的堅定為傳遞力量。
抿起角,努力地將眼淚忍回去。
多哭一滴,就會虛弱一點,告訴自己要忍住,要活著見到自己的娘親。
虞念清輕聲道,“需要我抱抱你嗎?”
那一瞬間,水妖忍不住了。咬下,甚至咬出了。
嗓音沙啞地哽咽道,“不要這樣對我好,不要……”
隔著鼎沿,虞念清出手,將渾都是水的姑娘地抱自己的懷里。
……
飛舟在天上行駛了三天三夜,期間虞念清一直用溫的丹藥喂給水妖吃。
幸好有蘇卿容這個醫修鬼才師兄,臨走時他給塞了至幾十種不同的高品質丹藥,沒想到這一路真的派上了用場,虞念清用它們救了不好妖和人的命。
水妖知曉自己最多也只有一二個月的活頭了,不想吃這些丹藥,虞念清不心疼,卻已經心如刀割。
“清清,不吃了。”低聲說,“我不值得。”
“值得的。”虞念清認真道,“世上只有一個音音,當然值得。”
虞念清平日里很好說話,偏偏在救人這方面有一種固執,水妖拗不過。
這段時間一直是們兩個在船艙里相,楚執守在門外甲板上。
水妖茍延殘努力活下去的這幾十年里,每天都過得猶如噩夢一般,與虞念清共的這幾日,到了久違的平靜,猶如在夢境里。
第四天時,楚執終于敲了門。
“清清,我們到了。”他說。
虞念清走下飛舟,水妖在水團之中,以的法力托在空中。
目的是彎彎的河道,與岸上的斷壁殘垣。
這里有村莊的影子,但似乎早已經破敗,雜草叢生,許多房子倒塌了一半,留下來的墻壁上有被水淹過的痕跡,像是很多年沒有人來過這里了。
虞念清聽到旁的水妖輕輕地笑了。
“清清,歡迎來到我出生的村子。”水妖說。
虞念清還未回答,便不由得蹙起眉。
“這里不太對。”說,“有陌生人的氣息。”
而且這種氣息有點像……
“鬼氣。”楚執沉聲道,“這個村子上方盤繞著鬼氣。”
在他們的視野里,面前本來空曠而雜草叢生的街道上,忽然出現了兩個纏繞著黑煙霧的人。
這兩人面發著死人的慘白,上穿著怪模怪樣的服,一個手中拿著鎖鏈,一個手里握著本子。
“您就是虞上仙吧!”還不等虞念清說話,對方就已經熱切狗地說,“小的是鬼差,竟然在這里遇到虞上仙,真是百年修來的福氣。”
“小的也是鬼差。”他旁邊的人也不甘示弱,“大人怎麼在這里,有什麼需要小的幫忙嗎?”
虞念清蹙眉道,“你們怎麼認識我?”
“哎唷,您名氣太大了,誰能不認識您呢。”鬼差奉承道,“更別說您上纏繞的功德和鴻天尊大人的力量,想讓人認錯也難啊。”
還有另一件事他們未敢說。虞念清如今雖然還是人修,但的名字早就記在了天界的封神譜上。
這封神譜由天地秩序書寫,虞念清兩生救世再加上天尊傳人的份,還未飛升,已經被記錄為上神。
除去仍然在回中的眾界,天界和地府早就對這個人如雷貫耳,誰能不認識呢。
現在的他們看到,并不是看到一個年輕的人修,而是未來的風云人,鬼差們想要提前抱大、討個面的想法就快擺在臉上了。
“大人來這里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鬼差討好地說,“小的也正好在這附近坐值,若是您有什麼需要,不妨讓小的幫幫忙。”
虞念清蹙眉道,“確實有件事想要拜托二位,請問你們是否在這附近看到一個婉娘的子?應該有六十歲左右了吧。”
“婉娘?”兩個鬼差彼此注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說,“這次我們來是要除去一個冤魂,這冤魂的名字似乎就有一個婉字……”
什麼?
虞念清下意識看向一旁水團中的水妖。
水妖睫微,低聲道,“可否請兩位大人行個方便,讓我見見?”
“我們倒不是不讓你見,可你們是活人,是死人,你要怎麼見?”鬼差蹙眉道,“再者說那冤魂被執念束縛在生前住的地方,如今除了強行去除,已經沒有其他辦法……”
水妖抬起頭,的聲音變得堅定。
“因為,我就是的執念。”
虞念清完全沒有想到,婉娘已經死了,而水妖早就知曉了這件事。
接下來的事更沒有料到——為了見到母親,音音竟然想要了斷自己。
“不行。”虞念清咬牙道,“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我不能讓你……”
虞念清的心和的思緒一樣七八糟起來。婉娘已經死了,音音是半人半妖的殘,還有什麼辦法是能救們的嗎?虞念清想不出來,怎麼也想不出來。
的手指不由握拳,指甲用力得幾乎要鑲嵌進里。
就在這時,一雙冰涼的手輕輕地握住了。
“清清。”水妖溫聲道,“我本來也只有一二月的壽命可活了。”
“你……”虞念清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我娘的執念是我,可我茍活三十年也不肯放棄,我的執念,何嘗不是重見我的娘親呢?”水妖說,“若是有黃泉路,我想與一起離開。”
輕輕笑道,“這些年來,我殺了很多惡人,救了很多子,們不必像我一樣忍水底刺骨的寒冷,真好。”
虞念清說不出話,的心很痛,疼得難以開口,甚至無法讓自己的表好看一些。
水妖溫和地看著。
“清清,你愿意送我一程嗎?”
……
村莊的廢墟深,殘破的平房中,坐著一個老婦人。
是冤魂所化,卻既不害人,也不危險。只是坐在屋中,頂著微弱的‘燭火’補補,里哼著不曲的音節。
日復一日,婉娘在等兒回家。
屋外,老舊殘破的院門吱呀搖晃,一只纖細白皙的手輕輕劃過門框。
赤腳走過布滿青苔的碎石磚,穿過雜草生長的院子,如瀑般的墨發在后晃。
灑落,并未在的上停留,而是過虛幻的影子,落在地面。
來到門邊,停下了腳步,看向屋中的婦人。
“娘。”溫聲道,“我回來了。”
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門邊的影,過了半響,了起來。
“音音……是你嗎?音音!”
撲了過來,音音亦迎了上去。
母二人跪著抱在一起,風燭殘年的老婦人形逐漸變化,變回了四十年前那個仍風姿綽約的年輕寡婦。
婉娘抖的手捧著音音的臉,聲道,“音音,你到底去哪里了,娘到都找不見你,娘的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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